眼看著半盞茶時間快過,場中依舊無人猜出。
薛妙低頭想了半晌,半點思緒都沒有。
她煩躁的跺了跺腳,下意識扭頭看向紀令月,見她也沒有什麽眉目,不由道。
“三表妹還是算了吧,場中多少青年俊傑都猜不出來,你苦苦沉思又有何用,難不成你還真想拿個甲等?”
她麵上苦口婆心的勸著,言語中的陰陽怪氣卻掩飾不住。
她都猜不出來,紀令月瞎琢磨什麽?
陸淮琛居然在她身側……這該死的女人究竟有什麽好的,一個兩個都圍著她團團轉!
嫉恨將薛妙的理智
紀令月壓根就沒有理睬她,她看著手中的字條,一道思緒倏然劃過。
“砦門重映殘邊月……”
她忽而提筆,在字條上落下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陸淮琛百般聊賴的倚靠在樹幹旁,見紀令月擰眉沉思,嗤笑,“五官都快擰成老太太了,京城大美人。”
他帶著幾分揶揄,紀令月抬眸瞪了他一眼,見陸淮琛挑眉又慫慫的縮了回去。
鑼鼓聲再次響起,紀令月耳朵一豎,在瘦弱男子宣布答案前,她倏然舉手。
男子眼尖的看到,溜到嘴邊的話頓時一停,他笑眯眯道,“看來那位姑娘心中已有答案。”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望向身後,尤其是男子的目光,分外熾熱。
紀令月將字條遞給靳一,靳一將紙送到男子手中。那男子一看,先是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後,那男子才慢悠悠露出一口白牙,將那張字條展示給眾人看“恭喜這位小姐,答對了。”
底下一片嘩然,前排有人眼尖的看到那字條上的字,不免感歎,“姑娘的字當真是不錯,筆走遊龍,勾筆肆意,比起男子當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此人乃書生中功力不錯的書畫大家,此言一出,立即有人迫不及待紛紛附和。
紀令月有些小得意,她下意識回身看向樹梢下斜斜倚著,身長玉立的男子。
陸淮琛仿佛與所有明亮的喧囂隔絕,半張容顏淹沒在濃鬱夜色中。好似察覺到紀令月投過的視線,他微微抬頭,容貌刹那似碧海盡頭緩緩升起的明月,光輝掩映。
光影交錯下,他長眉如墨,姿容絕塵。墨色長發散披在身後,嘴角噙著一個淺淺微笑的姿態,如荼靡綻放。
紀令月本來想向他嘚瑟一小會兒,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心髒好似有什麽被輕輕碰撞了一下。
心髒“砰砰”飛快跳動了兩下,紀令月有些茫然。
她頓了一頓,黛眉微蹙,歪頭想了想。
大反派魅力十足,自己這個反應也是正常的。
應該……吧?
她臉上的小嘚瑟被陸淮琛清晰的看得一清二楚。
陸淮琛眸光深邃,在無盡夜色中幽幽深深。
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嘴角的笑也顯得漫不經心。
一陣風簌簌吹過,卷起地上的灰沙迷了眾人的眼。
不知誰驚訝的‘咦’了一聲,眾人紛紛探頭。
路邊兩側隱約出現身一襲暗紅夜行衣,頭束紅色抹額,腰間掛著柄長刀,一個個虎視眈眈盯著圍聚在高台中央的人們。
待眾人視線掃過,那幫蟄伏人縱身一躍,半空驀然唰地飛起數十道身影。
大片明晃晃紅豔豔如紅雲從空中囂張飄落,不知誰人的大刀刀起刀落,血色飆濺,猩紅的血氣劃破一線天。
人群中驟然爆發激聲尖叫,正處在茫然中渾渾噩噩的百姓們陡然驚醒,尖叫著四躥。
大片紅色湧入,手持大刀胡亂朝手腹肌之力的百姓肆意揮舞屠殺。
溫馨和樂的場麵驟然變成劊子手肆意屠戮的修羅場。
紀令月先是一愣,先前猜中字謎的喜悅迅速消退。
親眼看到血肉橫飛屍首分離的場麵,她整個腦袋都在發麻,身體僵硬如浮雕,所有的呼吸仿佛跟著聲音停滯在瞬間。
人群逃竄尖叫聲混雜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大片大片灌入她的感官之中。
“你在這兒愣著幹什麽?”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陸淮琛收斂起渾身的漫不經心,他周身氣勢好似收鞘待出的鋒利刀刃,淩厲而驚人。
“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這應當不用本王教你吧?”
紀令月連忙搖頭,同時能為獲得攝政王這一句應該能算作關心的話語而感到十分受寵若驚。
陸淮琛看了她一眼,便帶著靳一飛快離開。
途中有幾名身著紅衣不要命的朝他殺去,陸淮琛看都不看一眼,手中折扇翻轉,精致的扇柄竟化作削鐵如泥的利刃,轉瞬間便取了兩條性命。
折扇在指尖靈活一轉,如靈蛇般穩穩的停在掌心。
陸淮琛冷冷一笑,“不過是一群躲在水溝的地老鼠罷了,本王還未找你們麻煩,一個個倒等不及自求死路了。”
為首一名紅衣人忌憚地看著他,等他認出是誰後,眼神驟然化為驚恐。
“陸淮琛,他是陸淮琛!”
另一頭,紀令月掩麵彎腰混在慌亂的人群中東躲西藏。
她跑著跑著,猛然想起兩個人來。
陸瑾桃與小皇帝!
這兩人能出宮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若他們真出了什麽事,不但她脫不了幹係,同時亦會加速紀府沒落甚至滅亡!
雖然知道會有禁軍守護著,但紀令月一顆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她快速提著裙踞躲在一棵粗壯的樹後蹲著。
躲好後她又悄悄探頭,在人群中企圖找到兩抹熟悉的身影。
“保佑保佑,要麽讓我找到他們兩個,要麽讓我看到他們平安無事的離開……”
紀令月膽戰心驚的躲著,她雙手合十暗暗祈禱著。
“紀令月!”
薛妙在人群中慌亂逃竄,發髻在逃跑過程中掉落,整個人狼狽不已,即便這樣,她卻能敏銳的捕捉住紀令月所在的位置。
薛妙一邊驚叫,忙不迭的往她身旁鑽。
紀令月心裏一咯噔,她連忙指了指另一個樹,“你去那邊躲著,藏不住兩個人。”
薛妙好不容易找到認識的人,這下子躲著就不願意再走了,聞言她不耐煩回頂了一句,“要去你去,我在這待著。”
紀令月懶得理她,當務之急是找人,時間越久,她愈發的急切。
也不知是她的碎碎念起了作用,還是上天當真聽到了她的禱告,紀令月視線突然鎖定在一個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