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琛冷冷一瞥,那一眼好似陡然出鞘的鋒銳利刃,隻是短暫的對視,一股寒意如蛆附骨攀著脊梁滲入腦髓,冷的薛妙渾身發顫。
他聲如焦尾撥動琴弦時動人,卻在這夏夜中蒙上一層涔涔寒意。
“本王的人,由得著你來說三道四?”
“就算是一條狗,隻要跟在本王身旁你也不配說一句,誰給你的膽子在本王麵前亂吠?”
薛妙一張臉頓時白煞如紙,她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狼狽的栽軟在地。
胳膊忽而被一股力道支撐起,薛妙側首,撞上一張滿臉寫著不情願的臉。
紀令月扶起薛妙將人往後一推,朝他微微一福禮,“薛表姐並非有意,隻是她身為女子被人如此當眾數落,難免失了麵子,還望王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她一回。”
“今日乃祭天大禮,普天同慶之日,底下還有無數百姓在……人多眼雜,想必王爺也不想過早暴露身份,惹得一身亂吧?”
女子聲線輕柔,又如玉珠落盤般清冽悅耳動聽。陸淮琛看了她一眼,眸底那抹寒意逐漸褪去。
他覺得好笑,聲音依舊帶著幾分清冷,“小丫頭,你在威脅我?”
紀令月無奈一笑,“誰人有那本事威脅王爺您?”
“嗬。”
陸淮琛冷然斂眸,倒也沒再追究。
見眼前的危機接除,紀令月暗暗鬆了口氣,她摁住被電到疼痛發麻的右手,心疼的揉了揉。
薛妙作死,她跟在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天底下還有比她更慘的女炮灰嗎。
可憐她一雙纖纖玉手,估計到明天也好不了。
另一頭響起的敲鑼聲再次吸引走她的注意力,聽聞那個瘦弱男子詢問誰人願意參與,紀令月立即忙不迭的上前舉了舉手。
“我我我!我要參加!”
那男子回頭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應下,“這位姑娘好膽量!”
薛妙被嚇得失魂落魄,等回過神來後,她暗暗咬牙切齒。
如今聽到紀令月有些雀躍的聲音,她隨即上前,“我也要參加。”
紀令月一回頭,正好撞上薛妙那雙陰沉布滿深深恨意的眸。
紀令月:“……”
嗬,算了,她也應該習以為常。
見有天仙似的大美人參與,那些原本還在猶豫的年輕公子頓時踴躍的跑上了台。
在底下待得無聊到快發黴的陸靖羽眼眸一亮,他扯了扯陸瑾桃的衣袖,“皇姐,我們也上去吧!”
陸瑾桃道,“可是你不是怕皇叔嗎?”
“唉怕什麽,反正人那麽多,咱們在其中渾水摸魚罷了,朕……噢不對是我,早就在底下待膩了。”
說著,他拉著陸瑾桃的衣袖悄悄擠在人群之中走上台。
那瘦弱男子沒有想到人群竟然有全部上來的趨勢,他看了眼紀令月,心知肚明了原因,連忙打斷,“夠了夠了,諸位請聽一聽比次規則。”
“遊戲總共留一炷香時間,我每念一張字謎,都會留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總共十五張字謎,直至香燃完亦或字謎猜完為止。”
紀令月在一旁躍躍欲試,這不就是搶答嗎?
陸淮琛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他背靠大樹,眼神充斥著漫不經心。
他看著紀令月明顯矮前方一群男子一個頭的身影,卻為了看清前方踮起腳尖一蹦一跳的模樣,輕笑一聲。
他開口,“去,幫那小矮子看字謎,照她這麽蹦噠,半個字都看不到。”
一旁的靳一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還是應了下來。
憑心而言,比起那個薛妙,他對紀令月的感官更好。
紀令月努力踮起腳尖,她在後頭累得氣喘籲籲,那群男的旁的空曠地方不擠,偏偏湧到她麵前來,這算是什麽道理?
這時,靳一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紀三小姐莫要擔心,在下替您看題。”
紀令月有些意外,她瞟了瞟身後的陸淮琛一眼,奇怪的問道,“你們王爺讓你過來的?”
靳一點頭。
紀令月了然,“他是不是等著看我出糗的好戲呢?”
靳一沉默,從他主子方才突然轉變的性子來看,應當是如此……
“哼哼。”靳一不說,紀令月也看出來了,“他不信,我偏要拿個第二給他看看!”
靳一問,“為什麽不是第一?”
尋常人放出豪言壯誌,應當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的第一才對,怎麽到這位小姐口中就成了第二呢?
紀令月瞥了他一眼,“血玉雖好,但不是我所好,我看中的是那把精致小巧的弩箭。”
說著,她眼底燃起熊熊的火光,“那可是保命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到它!”
有了它在,就算遇到了非劇情的死亡線,她也能有保命脫身的底牌啊!
殊不知,她隨口一句話,卻讓身後的陸淮琛微微蹙眉。
保命?
能有什麽事,居然讓這個看起來古裏古怪實則精明的丫頭說出這個字眼?
鑼鼓一敲,那瘦弱男子先是大聲念了三遍,最後把字條掛在懸起的線上,一瞬間無數人前仆後繼的湧上去。
皮肉碰撞聲接二連三響起,人群之中頓時發生你踩我我撞你諸如此類的事件,有脾氣火爆不講理者竟然直接擼袖子開打,場麵不過一瞬間就混亂起來。
隻聽一人大罵,“你個瘦猴子愣頭青,來這湊啥熱鬧?”
被罵者脖子一梗,“肥頭豬爛耳朵的落榜戶,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嗬,瘦猴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無非是看中方才那天仙似的姑娘跑到人家眼前晃眼,人家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呸,她看不上我,能看得上、你這頭死肥豬?”
“你找打!”
“無恥!”
一場由二人引起的混仗,居然慢慢牽連了不少人,而他們共同的原因竟是因為紀令月。
他們都抱著同一個詭異的心思念頭——
我沒資格入仙女的眼,你這隻老狗就有資格?
台上好幾人打成一團,周邊的人都退避三舍躲了個幹淨。
而‘罪魁禍首’此刻正買了紙筆,尋了出安靜的地方,聽靳一的話一一將字謎寫了下來認真思考。
她擰眉沉思,安靜的模樣倒真如一幅畫,周圍一切喧囂好似落不到她身上。
陸淮琛靜靜看著這一切,他抿了抿薄唇,忽而“嘖”的一聲。
“當真是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