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崴顫顫的,撐在地上的手臂也在發抖。

很快,阿瑤便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草民……草民……”

陸靖羽冷聲道,“怎麽,心虛了?”

“陛下。”紀令月這時候站起身來,她嘴角噙著一抹及不可見的弧度,隨著起身的動作襖裙微微一晃,襯著她花容月貌般的姿容,如月華淌過般飄揚絢爛。

她行了一禮,“畢竟是我救出來的人,可否讓我問幾句話?”

西涼景立即阻攔,他當庭嗬斥,“當然不可!”

見紀令月轉過視線,西涼景咬著後槽牙道,“阿瑤乃是舉證紀令月殺人之嫌的重要人證,若是紀令月中途做了什麽手腳,豈不是死無對證?”

“嗤。”回應西涼景的,是一聲毫不留情的嗤笑。

方青元搖了搖折扇,看西涼景就跟見了什麽稀世傻子一樣,“你當我等是光看不動的木頭嗎?”

西涼景蹙眉,“二殿下若是袒護紀令月……”

“打住。”方青元訝異,“我為何要袒護她?”

西涼景被他公然裝傻充愣的舉動給驚呆了。

他伸手對著方青元的位置一指,“殿下方才出手,還有坐在紀令月身旁,難道不是袒護她的意思嗎?”

“當真可笑。”方青元搖頭,他半張臉掩在折扇下,微彎的眼梢掛著明晃晃的譏嘲。

“救人是因為本皇子不忍看一代佳人就這麽消香玉損,畢竟我對美人總是憐惜的、”

這話倒不假,方青元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好美之名,這是眾人皆知。

隻是其中真假,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於坐在此處……”方青元似笑非笑,“是因為你們西涼人身上總帶著一股怪味兒,本皇子不喜歡。”

西涼景:“???”

西涼的使臣們:“???”

西涼嫵驚了,西涼盛眼眸微眯,看著方青元,眸底似乎極快掠過一抹不虞之色。

“簡直是胡說八道!”西涼景破口大罵,“我西涼人素來愛潔,怎落到你口中就成了贓物之人!”

“可笑,自己聞不到一身臭味,反倒怪旁人。”方青元這話說得一語雙關,頓時把西涼人擊得臉色驟變。

見這幫人吃癟,陸靖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他意外的看著方青元,對他感官好了一丟丟。

這人平日看著吊兒郎當,沒想到今天做的還算是一件人事。

陸靖羽看著阿瑤冷哼一聲,看向紀令月時語氣卻是溫和,

“朕準了。”

紀令月含笑,“多謝陛下。”

說著,她走到阿瑤身邊,見她垂著頭,聲音清冷如玉石落盤。

“抬起頭來。”

如電流沿著腳底躥升漫上頭顱,阿瑤渾身微微一顫,她慢慢抬起頭來。

紀令月望著,那張削瘦的臉,不由覺得可笑。

“你就是為了把自己過成這副模樣,才去投靠他們?”

“這就是你選擇的路?”

在客棧時,紀令月曾對她說過,未來想要走什麽路,由阿瑤自己選擇。

但如今看來,她似乎選擇了一條令人遺憾的死路。

說到底,紀令月壓根就想不通,阿瑤究竟是什麽時候背叛自己的。

阿瑤肩膀微微一縮,“我不知道郡主是什麽意思。”

“說起來,那天我把你從客棧救出來之時,你是怎麽對我說來著。”紀令月兀自說著,她抬指點了點臉頰,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樣。

“哎呀,我記起來了,肝腦塗地……還是赴湯蹈火來著?”她麵露愁色,“我這腦子記性可差的很,居然連這個也忘了。”

聽她像是在回憶般說著這些事,不少人一臉疑惑,以為紀令月魔怔了。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質問嗎,怎麽說起這些無關的事情來?

阿瑤起初一愣,隨即很快沉不住氣了,她低聲問道,“郡主到底想要做什麽?”

“沒有做什麽。”紀令月話頭一轉,她淡淡看著阿瑤,那目光卻有如實質般,頓時給她極大的壓力。

“隻是好奇你是不是有什麽受虐傾向,本郡主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卻巴不得去她那兒受苦受難。”

“人都是為了利益而叛變,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麽?”

她起初還說著那些讓人摸不清意圖的話,這話鋒陡然一轉,直教人腦子打了個結,怎麽也轉不過來。

阿瑤望著她如明鏡般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視線,嘴巴微微一張,“我……”

“咳。”西涼景一聲輕咳,讓阿瑤恍然回神,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靠!紀令月忍不住在心裏爆了聲粗口。

她這麽費勁心思扯東扯西,就是賭阿瑤心中對那段時間有那麽一絲情義在,人一旦陷入回憶觸景生情,吐露出真相的欲望就越大。

結果被西涼景那個討厭的家夥給打斷了!

見紀令月不滿的投來視線,西涼景沉著臉。

“郡主這是妄圖在拖延時間嗎?”

“我在問話,能否請你閉嘴?”紀令月對西涼景的忍耐度簡直到了臨界線。

他簡直跟蒼蠅一樣纏得煩人。

一句話,把西涼景說得麵如土色,難看的如同生吞了一隻蒼蠅。

紀令月不再理他,視線重新落在阿瑤身上。

她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殺了西涼丹,那日你分明同我被男子偷襲後暈厥,你又是怎麽看到的?”

阿瑤垂著頭,她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紀令月直擊人心的質問,整個人有些恍惚。

她聞言,拒口不認,“分明是郡主殺了公主後佯作被暗衛偷襲昏厥,以此想逃過嫌疑。”

紀令月定定看了她一眼,驀然歎了一口氣。

“你當真是冥頑不靈啊……”

西涼景見她這般模樣,以為她是放棄了,心中不由欣喜。

他迫不及待道,“怎麽,郡主這是打算認罪了嗎?早知如此,何必當……”

還未說完的話,頓時被紀令月傾身的動作給打斷了。

隻見紀令月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阿瑤說著。

“唉,我還以為你起碼有點良心和眼光,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還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