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認罪伏法,西涼行事都是如此放肆無度嗎?”紀令月冷聲一嗤。

饒是方才在生死麵前經過了一遭,紀令月很快穩住情緒。

比起恐慌,她更多的是憤怒。

紀衡臉色鐵青,他連忙將紀令月拉到身後,那視線沉沉對上西涼盛鷹隼般銳利的視線。

兩相對視,紀衡竟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懼色。

他黑沉著神色,忽而拱手朝著陸靖羽道,“陛下,西涼國這般態度,臣實在無法安心讓女兒待在此處。”

“紀尚書放心,饒是朕也無法允許這種行為。”

陸靖羽怒道,他狠狠瞪了西涼盛一眼,周身竟然流露出隱隱的帝王威壓來。

“西涼的諸位,難道你們就不想解釋方才對我朝郡主的舉動嗎?”

“哈哈哈哈,大渝陛下何須如此動怒。”西涼盛陡然大笑,他抽開手,看著陸淮琛與方青元二人,最終落到紀令月的身上意味深長。

“大渝郡主當真好本事啊。”

紀令月嘴角一抖,這句陰陽怪氣的嘲諷乍一聽怎麽這麽像爭風吃醋的女人在對她說話。

難道是她聽多了,思維自動展開了豐富的聯想?

神遊也隻在一瞬間,紀令月淡淡道,“不是要對峙嗎,何須繼續在這上頭浪費時間。”

西涼景冷哼,他看著紀令月,眼中蘊滿了惡毒的神色。

“裝模作樣,本皇子看你等會兒還怎麽囂張!”

紀令月沒有理他,兀自坐在一側靜靜候著。

方青元挑眉,竟也跟著轉身,直徑坐在紀令月身旁。

見場中所有人視線望來,他攤開折扇輕輕一晃輕笑著,“當本皇子不存在便是。”

陸淮琛冷冷掃了方青元一眼,視線與紀令月意外相撞後,後者微微一愣,竟別開了視線。

那疏離的態度,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陸淮琛遙遙看著她,嘴角的淡笑悉數斂去,華美而厲烈的眸翻滾著洶湧的暗潮。

所有人坐定,西涼景立即起身對著西涼盛拱手。

“父皇,此事還請交給孩兒。”

他此行發生的種種事情,足以讓他失去西涼皇儲競爭者位置。

不僅沒有為西涼謀福,反而失了一名公主,至今凶手未察,隻怕如今的西涼都在傳他軟糯無能的流言。

若是再不做些什麽,隻怕他會永遠與皇儲之位失之交臂了。

西涼景眸底染著熊熊的野心,他暗暗咬牙——

這一仗,他絕對不能輸!

西涼盛大刀闊斧的坐著,指尖盤著一顆拳頭大的佛頭,聞言懶懶抬眸,“去吧。”

西涼景默默鬆了一口氣,他轉身,那眼神隨即變得刻毒了起來。

“既然郡主不認,那我隻好請出人證了。”

這種時刻,再多場麵話也無濟於事,西涼景的開門見山,把太極殿的氣氛直接推向僵滯。

“來人,把人證帶上來。”

很快,宮內禁軍將一名女子帶了上開。

鐐銬與鐵鏈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紀令月淡然抬眸,正好對上阿瑤有些憔悴的麵容。

她挑眉,還以為西涼景會好吃好喝的招待阿瑤,畢竟她可是重要的證人。

怎麽看都像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模樣。

她心內腹誹,方青元卻是直接嗤笑出聲。

他挑眉,“喲,這丫頭看著怎麽比在狩獵場還瘦了。”

“這都快隻剩一副骨架了,西涼的待遇不至於差道連口下人吃的飯都不舍得給吧?”

他這番話,頓時讓西涼景等人臉色一變。

西涼景深吸一口氣,如今大渝與西涼因為西涼丹之死關係變得十分僵滯,這個關頭若是再惹惱了方青元,隻怕西涼盛當場就會把他削了。

他咬著牙,把火氣發泄到了阿瑤身上。

“還愣著做什麽,我把你叫過來是為了讓你發呆充楞嗎!”

阿瑤有些遊離的視線陡然回神,她後知後覺的跪在地上,行了叩拜禮。

“草民阿瑤,拜見陛下,攝政王。”

她聲音有些發抖,或是因為這威嚴的大殿,亦或者上方的二人。

一名是當朝的真龍天子,一名是威震四方的攝政王。

她曾經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見到這樣的人。

陸靖羽看著阿瑤,眸底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此去狩獵場一路發生的事情,他都聽說了。

分明是紀令月救了此人,卻被她吃裏扒外反手給賣了,這種人當真可惡!

他語氣不甚明朗,甚至可以說是陰惻惻的,“可是你要指證清河郡主有殺人之嫌?”

阿瑤垂著頭道,“回陛下,是……草民。”

“朕憑什麽信你口頭的片麵之語?”陸靖羽眼眸微眯。

“因為草民一路跟隨郡主,直到進了狩獵場也陪伴在她身邊。”阿瑤道,“西涼公主與郡主不合眾人皆知,西涼丹公主更是在外三番兩次明晃晃的針對郡主。”

“故而郡主起了殺心,決定在狩獵開始之時射殺公主。”

陸靖羽冷笑,“朕聽聞是郡主將你拯救於水火之中,可有此事?”

阿瑤身子一僵,生硬的點了點頭。

“她既然有恩於你,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難道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如何庇護她,反而投靠與她不合的對方陣營之中。”陸靖羽替紀令月不值,“朕難免懷疑,你早就居心不良,借故埋伏在郡主身旁,隻為了陷她於不義的境地!”

阿瑤連忙俯首辯解,“草民感念郡主拯救之恩,隻是草民無法眼睜睜看著郡主如此殘忍射殺無辜之人,更何況那是一國公主……”

“草民幼時開始雖過的艱苦,可這枉顧人命之舉,草民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裝聾作啞。”

“好一個良心。”方青元譏嘲的聲音響起,他唇角勾著勾魂攝魄的笑意,那桃眸卻漾著絲絲冷色。

“隻怕這良心是被狗吃過後再吐出來罷,髒的礙眼。”

阿瑤臉色煞白。

一旦上了太極殿,一切都沒有回頭路了。

她想到這兒,梗著脖子抬眸,“草民說的千真萬確……”

隻是話說到一變,她陡然對上那有神賜般容貌的男子那雙宛如千仞沉淵遙遙不可見底的深邃黑眸時,渾身如遭雷擊,僵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