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牽了一隻通體瑩白的母馬走了過來,他伸手捋順母馬的鬃毛,介紹道,“這是白雪,性子溫順不會傷人,郡主可放心。”

紀令月隔了許久的時日,再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活生生的馬。

恍若經年的感覺。

她慢慢走上前,踮起腳尖欲抬手摸一摸白雪的鬃毛,豈料馬頭突然一轉,那溫熱的鼻息猛的擦過她的掌心。

“啊!”紀令月被嚇出了聲,她立馬縮回手後退幾步。

那白馬扭頭,那雙如黑玉般盈亮的眸看著她,瞳孔倒映著她受驚後有些狼狽的模樣。

白馬靜靜站在原地,反倒是紀令月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江恒立馬上前,“郡主沒事吧?”

紀令月那瓷白的臉頰微紅,她擺手,“無妨,隻是被嚇到了……”

江恒問,“郡主可是第一次騎馬?”

紀令月剛想說不是,話溜到嘴邊頓了一頓。

她不是,不代表原來的紀令月是啊。

紀令月眼神悄悄往綠翹的方向瞥去,眼神一個示意。

綠翹不解,疑惑歪頭,“小姐,您眼睛怎麽了,可是進沙子了?”

不是啊,我是讓你替我回答!

紀令月暗暗一抹辛酸淚,她對著江恒模棱兩可道,“不怎麽騎馬。”

“三表妹太過謙虛了,這紀府姐妹中,隻有你最擅長騎術。”

女子含笑聲從一側傳來,紀令月側過身去,就見薛妙與西涼兩姐妹竟齊齊朝著她走來。

紀令月:“……”

這三個人是怎麽走到一塊的?

在紀令月眼中,這場景就像是三條蠱扭動著身軀不懷好意的朝她襲來,惹得她渾身驟起一陣雞皮疙瘩。

嘖,禍害都聚在一起,這簡直就是慘不忍睹的修羅場。

紀令月淡淡道,“表姐說笑了。”

說完,她心底慢慢泛起一絲疑慮之色。

“我竟不知,清河郡主竟然還擅騎術。”西涼嫵麵露微訝之色,眼底卻是一派平靜。

“騎術?”西涼丹在一旁發出嗤笑聲,“別隻是上個馬座就自認為會了騎術,聽說大渝的嬌小姐們曾發生過這樣的事,簡直是不知羞恥,令人啼笑是非。”

紀令月接著聽到綠翹在一旁嘟囔。

“昨日做出那麽丟人的事情,今兒個居然還能無動於衷的出現,到底誰才是不知羞恥啊。”

紀令月深表同感,負手背在身後,對著綠翹舉了個大拇指。

豈料西涼丹耳朵一豎,竟是把綠翹那番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她怒目擰眉,指著綠翹嗬斥,“你好大的膽子,膽敢腹誹本公主。”

“來人,把這個賤婢拖出來掌嘴!”

玉桃神情倨傲的站出來,身後給跟著西涼國兩名氣勢洶洶虎背熊腰的護衛。

眼看著這幾人就要上前越過紀令月抓住綠翹,紀令月神色一沉,厲聲道,“靳七。”

一道身影如風般倏然出現,黑發飛舞的男子,那唇線抿得如掌心握著的薄薄刀刃。

他手如雷電伸出,鐵鉗似得叼住來人手腕脈門往外一甩,那雙夜色還黑的眸居高臨下俯視著那兩名衝上來欲擒住綠翹的三人。

玉桃看向憑空出現的人,忽然一怔。

靳七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如果不是他一腳一個的彪悍戰績,那幫人當真會覺得這人沒有什麽攻擊力。

西涼丹一怒,“紀令月,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人,自有我教訓,容得著你插手嗎。”紀令月反擊。

“你養的刁奴膽敢以下犯上對本公主不敬,若這樣我還不能懲罰她,旁人將怎麽看待我西涼,莫不是人人都可認為我西涼人亦可欺?”

西涼丹怒容盡顯,對紀令月的語氣愈發不善,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

昨日在陸淮琛那兒碰了冷釘子,一瞬間竟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讓她愈發焦躁了起來。

仿佛這一趟大渝之行,她總是在屢屢受挫的路上,讓一向驕傲不已的西涼丹開始有了一蹶不振的頹廢來。

當她看到光鮮亮麗的紀令月後,不免生出嫉妒之心來,忍不住將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散發到她的身上。

憑什麽自己被眾人嘲笑,她卻能安然無恙的走在眾人視線之中接受恭維與稱讚。

一個身上沒有尊貴皇室血脈的人,卻盯著冒牌名號招搖過市,這樣的人簡直是該死!

紀令月嘴角微翹,一抹冷意定格在勾起的弧度上。

“你耳朵莫不是聾了,我家綠翹連開口都不曾,哪兒來的以下犯上。”

“西涼丹,你心情不好想發泄沒人攔得著你,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竟是將心思打到我家丫鬟上來。”

“你以為我是什麽好拿捏的軟柿子,能白白讓你欺負了去?”

她冷笑一聲,那眸澄淨似月,倒映在刺骨的寒江中隱射出淩厲的寒芒。

一瞬間目光相對,西涼丹對上她目光中自有的威儀,心底竟隱隱露了怯意。

“狡辯,本公主分明聽到了她的自說自話!”西涼丹眼眸一瞪,指著綠翹。

紀令月懶懶一攤手,無賴似的看著她,“本郡主還站在她身前呢,怎麽就一個字都沒聽到。”

她扭頭看向靳七,“你看到了嗎?”

靳七那張娃娃臉上勾起一抹笑,那眼神好似真的純真無暇般。

他搖頭,“屬下沒有聽到。”

“看,我這護衛耳力極佳都不曾聽到,那隻剩下一個原因。”

紀令月微微一笑,一本正經道,“你幻聽了。”

說罷,她看向西涼丹,眼底流露出幾分可憐與同情,語氣有些誇張。

“可憐的孩子,別是精神壓力太大了吧,雖然我對你昨天的事情深表同情,但張口就誣陷人這個壞毛病可得改一改。”

西涼丹簡直快被紀令月這番無賴的回話給氣得七竅生煙。

她下意識看向西涼嫵,滿臉憤懣之中寫著‘你必須替我報仇’的強勢。

西涼嫵注意力卻是不在她身上,反而盯靳七許久。

靳七早就注意到她是不是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久了心情不虞,麵上卻依舊笑嘻嘻道。

“不知公主殿下為何總是盯著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