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自己被紀家驅逐,回杜府的時候杜氏她爹那看垃圾般的眼神讓他受到劇烈的打擊。

紀征攥緊了拳頭,臉上充斥著憤怒。他哪一次雖杜氏回府不是被他們風風光光迎進門,話裏話外帶著討好之意。

如今竟虎落平陽被犬欺,那幫人居然敢對自己甩起臉色來了!

車輪壓過碎石滾滾朝前行駛著,很快便聽到守門的禁軍攔下馬車的聲音。

“車內何人。”

生硬的聲音響起。

隻聽得馬車的車夫急忙掏出牌子,“紀征大人入宮請求覲見陛下。”

“紀征?”疑惑的聲音傳來,那車夫似是有些尷尬,連忙解釋著,“紀家四老爺。”

禁軍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來,掀開車簾,眼眸微眯。

紀征坐在車內聽見這番對話,眼神頓時陰毒的仿佛能淬出毒液來,他強撐著笑對著這名禁軍將士道,“本官有事要奏陛下。”

那禁軍蹙眉,“夜已深,如有要事奏報唯有朝中三品大員可入宮麵聖,大人品階不夠,還是等明日再來吧。”

說罷,似乎想起紀征就算等到明日,以他低品階的官職來說連上早朝的資格都沒有。

那將士想到這一點,突然不吭聲了。

這迅速沉靜下來的沉默讓紀征臉色清白交加。

他氣得胸脯一起一伏,暗惱著陸淮銘事出的太快,若是能借他的名義何必被攔在這麽一個小小的宮門口前。

紀征深吸一口氣,瞥眼示意始終默不作聲的杜氏。

杜氏先是出神呆愣的坐在位置上,見狀連忙掏出一枚令牌遞了過去。

“我是溫太妃請入宮的,還望這位將士能放我進宮。”

紀征不行,便隻有她上場了。

那名將士看了一眼,確實是溫太妃宮中的牌子。

他側身,板著聲音道,“馬車行駛到宮門口前不得入內,你下車吧。”

杜氏聞言,掀開了門簾進宮。

入了夜,深冬的風吹來刺骨的寒意。

杜氏捧著手爐也不能驅散那纏繞在身上的冷。

夜晚的皇宮唯有巍峨大殿閃著亮光,除卻沿路經過宮女手中提著的燈籠,什麽亮色也沒有。

四周幽寂的氛圍伴著黑暗容易滋生心底的恐慌,杜氏垂頭踏著雪艱難而快步走著,她幾乎是衝到了溫太妃的宮殿中。

溫太妃正打算洗漱入睡,聽到杜氏來訪,那畫好的眉微微一蹙,眼神露出不滿之色。

“都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身旁時候的大宮女聞言附和,“就是啊,這個時辰居然還敢來擾了太妃娘娘,真是不識趣。”

溫太妃輕哼一聲,她挽手讓宮女攙扶著起身,肩上披著外裳緩緩走出了房間。

“罷了,想必這個時辰來是真的有什麽要緊事,帶本宮出去看看。”

宮女垂首斂眉,一聲誇讚緊隨而來,“太妃娘娘心善。”

溫太妃心情很好的勾唇。

落了座,溫太妃睨著底下被凍得臉色微白,發絲微微淩亂不整的杜氏,那勾勒著胭脂的眉梢微微一挑,語氣帶著幾分刺耳的笑。

“喲,紀四夫人怎如此狼狽,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

杜氏聽得難受,卻不得不低頭,“臣婦見過太妃娘娘,深夜叨擾實為不敬,還請娘娘寬恕臣婦。”

溫太妃見她閉口不答,隨意一揮手,小指上綴著紅玉的護甲還未卸去,她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支肘半倚在貴妃榻上淡淡道。

“說吧,來見本宮有什麽事。”

杜氏忽然跪下,“臣婦今夜來,是想請娘娘兌現當初的承諾。”

溫太妃手一僵,狹長的睫毛微微一翹,神色辨不清喜怒來。

“哦?什麽承諾,本宮這幾日記性不太好,居然忘了呢。”

杜氏臉一僵,硬著頭皮道,“夫君生父當年在查江南水患一事時發現紀家貪墨,被紀老太爺察覺殘忍所殺。如今認證物證皆在。”

“子承父過,夫君欲在殿前狀告紀府,請溫太妃娘娘介時出手相助!”

“嗬。”溫太妃忽而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來,她睨著杜氏,像是聽見的了什麽有趣的話。

“你可記得當初本宮承諾這件事的前提是什麽?”

杜氏額頭冷汗涔涔,臉色驟然煞白。

終究還是躲不過啊。

見她不回話,溫太妃眼眸微眯,渾身氣勢陡然一增,她拔高了語調。

“本宮問你的話,你難道耳聾聽不見了嗎?”

杜氏連忙叩首,結結巴巴道,“在太妃娘娘相助之前我等會設計讓紀家倒台,隻要娘娘最後出手,既能事過無痕的抽身,又能徹底壓垮紀家這顆蒼天大樹。”

“結果呢?”溫太妃冷笑,目光如利劍般掃視著杜氏,“你們這幫廢物也不過是關了紀家上下幾天罷了。”

“他們一個個在大牢裏過的滋潤不已,紀家人身上連半點傷痕都沒有,結果還被放出來,名聲反而大漲!”

她越說越氣,猛地拍案起身,“我兄長被紀家陷害,如今還關在牢中候審。你們口口聲聲說能夠對付紀家本宮才答應下來,結果呢?”

“事情沒辦成,本宮沒抓你們泄憤也就罷了,居然能夠恬不知恥的湊上前來求本宮幫忙!”

溫太妃說的杜氏臉色青白交加,她將手指深深扣進掌心,複而重重叩首。

她咬牙,今晚若是不能說服溫太妃,紀征那個精神失常的瘋子今晚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左右都是死,杜氏像是豁出去了般,“還請太妃娘娘聽臣婦說,最後如何,全憑娘娘一句話!”

溫太妃坐在高台之上,聞言眼眸的光奇異閃過。

杜氏倒豆子般將全程計劃烘托而出,“……隻要事成,紀家就算因為糧倉一事僥幸逃出,很快就又會回到天牢之中,絕無脫身可能。”

溫太妃眼中的疑惑逐漸散去,她眼眸微眯看著杜氏,“你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杜氏連忙點頭,“自然是真的,娘娘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當年與那件案子相關的人已經被臣婦安排在客棧中。”

“隻要娘娘與溫家能夠推波助瀾,將這件事鬧大,紀家就算是插翅也難飛了。”

溫太妃沉默了許久,最終有些乏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她揮揮手,“你先回去吧,本宮明日給你答複。”

見狀,杜氏暗暗鬆了一口氣,躬身緩緩退了出去。

看著杜氏離開的背影,溫太妃眸中暗芒一閃,“你覺得杜氏的話有幾成可信。”

她身旁的大宮女沉默一會兒,“依奴婢看,杜氏與紀家結怨已深,她此刻為了煽動娘娘出手,必然事事都要往對自己好的方向說,這話興許隻能信五成。”

溫太妃沉吟半晌,那殷紅的唇微微一勾,“可這件事值得冒險,不是嗎?”

說罷,她慢慢起身,“去派人給寧王傳話,將杜氏今晚的每句話告知給他,讓他給本宮拿個主意。”

大宮女點頭,聞言應下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