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陪老頭聊了好一會,甚至好奇他家的一夫一妻在這個時期,這觀念是怎麽形成的?

老沈頭說:“我見不得孩子受苦。”

就這個事他和安寧說了好長時間,就是嫡庶子的問題。他認為同樣都是爹的孩子,怎麽可以這麽區分貴賤?

他也總結了貴賤的原因,是妾本身出身就不好;不像正妻身係名門,不但有豐厚的嫁妝還有殷實的背景,強大的家族。可明知道這樣還娶妾進門,弄得自家孩子兒不兒奴不奴的,他不願意。

安寧多沉穩的人聽老沈頭的這些話,高高挑起了大拇指,“您老高見。”

老沈頭開懷大笑,“我這一輩子就聽你真誠的誇了我。”

安寧詫異,放下手裏的陶碗,“婆婆不為你感到自豪?”

老沈頭,“她最初的時候是不敢想的吧!身子不舒服的時候還給我張羅過妾呢,我拒絕了她還認為我眼光高,我就跟她說了讓我自己來挑。所以挑挑揀揀一輩子,她才明白我的心。”

安寧星星眼:“小老頭你怎麽這麽好?”

這時代能有這般的思想覺悟,那都不是一般的高。就是他的那個老婆不敢如此想,但心裏一直是竊喜的吧!

畢竟有這樣的夫君,誰不喜。

老沈頭,“這是好嗎?我認為這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在我孫子這怕是要打破了。”

安寧記起來小老頭傷心難過的原因,下意識的就問了,“你的孫兒招蜂引蝶嗎?”

老沈頭也自然而然的說了,“嗯,他看上了一個帶孩子的女人,氣得他母親都回娘家養病,依舊換不回這不孝子的心。我也倚老賣老來勸阻,奈何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肯娶正妻。”

安寧聽著眨眨眼,“那是這帶孩子的女人不好嗎?你們家長輩都不同意。”

老沈頭:“人家好不好的咱不評說。就說我孫子的這個任性勁兒,喜歡一個帶孩子的婦人,笑話是小,這情能長久嗎?況且聽他說還是一個農女,這不是把人往火坑帶嗎?”

安寧這個農女斜了老頭眼:“如果是兩情相悅,怎麽是往火坑帶呢?”

老沈頭,“兩口子過日子看似是兩個人的事兒,可他們生活背景不一樣。”

安寧不解了,就著當地的觀念說:“不是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妻麽?”

老沈頭,“問題是不在一個門裏,比如我孫子說寶鏡高懸花耀日,那個農女能懂他啥意思嗎?就這時間久了這日子怎麽過?恐怕都吃不到一鍋裏。”

安寧聽著這話就笑了,“老伯,你怕是杞人憂天了吧?您老這麽精明您孫子能傻了啊?肯定是對方有什麽可取之處,不然你孫兒怎麽會心甘情願還跑到長輩跟前說?”

老沈頭吧嗒吧嗒嘴,“可能是哈。我想這個女子有驚人之貌,不然這小子不會這麽認真。”

安寧聽著都哈哈笑了,“老伯,這麽形容孫子好嗎?感覺是個郝色之徒。”

老沈頭哼了一聲,沒說出丫頭你短見,但神情已經表明了,你不了解男人啥樣?懂不懂美色誤人。

安寧笑,把不相幹的東西劃了一堆:“老伯為啥不擔心女子人品呢?”

老沈頭,“這點我信孫兒,品行不好入不得他眼。”

安寧把屋子裏人家不要的東西都堆到一堆,這有客在不掃屋,便坐下來和他說,“人品好挺重要的,不是說好妻旺三代嗎?”

老沈頭不接這個話茬,總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兩個人生活不到一起去。就說,“你也是個閑不住的。”

安寧一聽這話笑了,拍拍手說道:我要在徐娘半老時過上適意行,安心坐,渴時飲,饑時餐,醉時歌,困來時就向莎茵臥。日月長,天地闊,閑快活!啥事我都不費心了,隻當一個鹹魚。所以當下為之奮鬥。”

老沈頭有些詫異的看她,一個商女竟能說閑快活這般話,這是何等的心境。

安寧:哎呀,隻是曾經想追求這樣的生活,所以記住了關漢卿說的話,那悠閑的小日子過起來,真的閑快活。

“怎麽樣老伯,是不是也想過這樣的日子?”安寧說著,有點懷念山村的生活了。

老沈頭,“對,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給兒孫當牛馬,我也要閑快活。”

安寧看著老頭已經釋然,哈哈一笑問他餓不餓?

老沈頭摸了一下肚子,一大早的他隻吃了一肚子氣,還差點被一口飯噎死。這安寧問他,肚子竟然不經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安寧笑,“你等著,我去買點熟食回來吃。”

老沈頭看她不像誆自己,就喊著和快步走的安寧說,“回頭我給你銀子啊!”

安寧笑而不語。

她熟門熟路來到了齊寶香熟食店,裏邊是用了兩年多的夥計做店長在經營,一看是大東家來了立馬迎了上來。

“大東家,您怎麽來了?”這人連忙端茶倒水,安寧看著他管理的店鋪很不錯,客源穩定業績攀升。

“我過來買些鹵味,拿老人愛吃的給我撿幾樣。”安寧和他們說話很隨和,過來拿什麽東西都不掛賬,這樣的做法人人效仿,他們的賬目從來不混亂。

“怎麽樣,辣鴨貨最近賣的還好嗎?”安寧問道。

夥計笑,“我們這個店超出盈利的部分,都是鴨貨帶來的,賣的相當好了。”

“那就好。”安寧笑了。想想最初的鴨貨就是個笑話,因為辣沒人敢吃。陸川為此還笑話她,終於翻車了,終於看到她在某個行業上吃癟了。

結果,這鴨貨上來也就半年多的時間,市場打開了。

安寧簡單的又問了句,一邊認真的聽一邊看著其他的小夥計,沒有因為她來就忽略了顧客,這回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要知道她最初來的時候,無論到哪個店夥計都圍著她,那高興的溢於言表,傻傻的都不去招呼顧客了。所以那次月末的報告會上,她把這件事情說了,不需要他們的前呼後擁,做好本職工作就好,年底拿獎金是真的。

安寧付了帳,提著東西又去了一個熟悉的餅鋪。這裏的內掌櫃笑臉相迎,“三娘,你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

安寧:“這不是來了嗎?給我二斤蔥油餅,一盤清爽的小菜,再加兩碗豆腐腦。”

掌櫃的一旁聽著麻利的擀餅。

安寧:“您這現在越來越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