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三十

河流的死,對報社的發展,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但報社員工的激情高漲,報紙從那個時候起,發行量穩居高位,再也沒有下滑,有些事情真的是說不明白的,也說不出什麽道理的,就如河流的死成就了晚報一樣。

金曉崗對河流的作為所不恥,但是,他對晚報那種看不見的貢獻,金曉崗心裏是有數的,就是那些原來對河流有各種陳見的報社同仁,也因為河流光輝的死,就得寬容了,那有記恨一個死者的道理,況且死者死在了壯烈的正道上。不管過去怎麽樣,至少他在死的終結點,表現出來的不是卑鄙或者卑微的一麵,在活著的人眼裏,這就夠了。

上級老是不批準為河流請功的報告,引起了報社裏員工的不滿。那個阿月帶頭向各級領導反映,要求解決河流的問題,報社裏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和阿月一樣。報社領導三番五次的勸告,也沒有讓他們終止行動。

阿月找到我曉崗,問他:“你認為,他不可饒恕嗎?”

金曉崗不說話。

阿月又說:“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應該看事物的兩麵性。”

金曉崗還是不說話。

阿月接著說:“誰也不能說,他在死的時候不壯烈。再說了,他對報社是有真實意義上的貢獻的。我們誰心裏沒有數呢?”

金曉緩慢的說“阿月,我當然知道哇。其實,我們都清楚的,河流的事情,也算是惡因緣的了結吧。別人不知道,你我都不糊塗吧,即使你糊塗了,你難道不相信你父親了嗎?”

金曉崗這一說,阿月終於控製不住哭出聲了。金曉崗這是第一次看見阿月哭得如此傷心。

哭完之後,阿月如釋重負。她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用淚水祭奠他了,願他的靈魂在遙遠的天國裏得到平安。”

金曉崗麵無血色,淡淡的說:“是呀,再複雜的事情,也總會成為昨天的。今天和明天之間,最明顯的就是,今天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而明天,還是未知的秘密呢。所以,不忘記那些學生的記憶,我們的快樂就會被淹沒的。”

“你什麽時候改研究哲學了。”阿月露出了難得的笑臉。

其實,阿月並不是不知道河流的罪惡史,她隻是覺得太壓抑了,總要找個發泄的機會和場所。今天她得到了充分的釋放,那些憋悶在心裏已久的東西,終於釋放出體外了。

阿月翹起小嘴,說:“我們來個約定,好嗎?”

“你說吧。”金曉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今後,我們誰也不許再說他。”阿月盯著金曉崗。

“一言為定。”金曉崗爽快的答應。

阿月趁機撲到金曉崗懷裏,喃喃的說:“我真希望,我們再一起生病。”

金曉崗一邊推阿月,一邊說:“阿月,你快別這樣了。”

正當他們推推攘攘的時刻,龍霞出現他們麵前。

阿月不好意思的說:“龍副總編,你來了。”

金曉崗更是一個大紅臉,低著頭說:“龍副總編,你坐吧。”說完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阿月借機說:“你們談吧,我先走了。”

龍霞看了她一眼,說:“沒事的,我是來問金總明天宣傳部的會議誰去,說完我就走,你們有事你們就先談吧。”

金曉崗立即說:“我明天去不了,你去吧,回來傳達一下就行了。”

龍霞說:“那好,我就去吧,我走了。”

阿月尷尬的站了很久,然後對金曉崗說:“真對不起,可是……”

金曉崗催道:“你說呀?”

“可我控製不住,我是真心的!”阿月說完紅著臉,小跑著出了金曉崗的辦公室。

金曉崗愣了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

河流雖然一死了之了,但對他領導的犯罪團夥,警方卻一刻沒有停止過打擊。也就是河流死去的兩周後,河流創建的龐大的犯罪集團徹底的大起底,被警方無一遺漏一網打盡。

誰也不會想到,麻煩隨之而來。

警方盯住阿月不放。警方有消息說,阿月是河流的前女朋友,這次又和他一起出國,警*得阿月有與河流同流的嫌疑。警方在調查中發現,河流的大筆財產已經轉移至國外,不能排除阿月不是同謀的可能。

就這樣,阿月備警方帶走。

報社一片嘩然,說什麽的都有,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這可能是真的,要不,阿月為何一再帶頭要求為河流請功呢?警方也分析認為,這有可能是阿月使的障眼法。阿月更加說不清了。

阿月走的當天,她要求見了金曉崗。見了麵,她隻是平靜的說:“我把一切都看淡了,人生就象一場變幻莫測的遊戲。“

見她這個模樣,金曉崗憂慮的說:“你不要太悲觀了,事實總會水落石出的。”

阿月搖了搖頭,說:“我不擔心警方找我的事,你知道嗎,因為我清楚我自己,比警方了解我的多多了,我隻不過是去陪他們說說話而已。我真正擔心的是……”

阿月欲言又止。

金曉崗說:“你說吧,我在認真聽呢?”

“我想,我會想你,我會受不了,我會,我會瘋的,我閉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阿月低下了頭,臉上緋紅。

金曉崗沒有回答,目無表情的看著她,目送她離開了辦公室,上了警車,直至警車開出了報社大院,消失在望不見的盡頭裏。

阿月的今天,自己是有很大的責任的,要不是自己決定派記者團采訪,要不是派阿月,這場事情,就壓根不會出現。金曉崗嘵金曉崗,你愧對河流也就罷了,可是,今天又欠了阿月的情,這可是一輩子也無法還清的債呀!金曉崗無比自責。

可怕的事情接二連三的還在發生,令金曉崗和許多人都沒有想到。

從省裏傳來消息,河秘書長因為河流的問題,被撤職了,等待處理。而讓金曉崗心碎的是,宣傳部部長,也就是阿月的養父,因為阿月與河流的問題沒有查清而受到了牽連,據說要降職處分。

聽到這個消息,金曉崗還不大相信。他立即趕到了阿月家裏,當時還是上班時間,可是部長居然在家。金曉崗預威到事情可能是真的。

見了麵,金曉崗看見,部長明顯老了許多,已不見了往日的精神。

“部長,你還好吧。”金曉崗問。

“還好。”部長有氣無力的回答。

“部長,阿月的事情,我有責任的,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老人家。”金曉崗小翼翼的說。

“你有什麽錯?都是命。”部長閉上了眼睛。

金曉崗看到老人的眼裏,早已浸滿了淚水。

部長夫人說:“小金,他困了,要休息了,下次你們再談吧。”

走出部長的家,金曉崗遠遠的看見,有幾個象便衣警察的高大男子在遊弋,他心極度難受,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

金 曉崗馬不停蹄的去看阿月,在窄小封閉的小房間裏,見到了阿月。

阿月還是那樣的淺淺的微笑,還是那副憂鬱的麵容。金曉崗希望她哭,甚至是撲到他懷裏痛哭,那樣,也許他金曉崗會好受些。可是,阿月沒有那樣,反而變得文質彬彬的,這讓金曉崗感到害怕,害怕阿月沉受不了精神打擊,精神崩潰……

這一次,金曉崗主動擁抱了她,讓她感到了幾許的溫暖。

金曉崗離開時,阿月反倒對他說:“不要牽掛我,管好你自己的事,那麽大的報社,你要沒有了魂,對報社可不是好事呢。”

金曉崗暗自流淚了。這個阿月,或者說此刻的阿月,讓金曉崗的內心震憾。看似柔弱的她,麵對突如其來一切依然淡定如昔,那種骨子裏品格,讓人欽佩和敬仰啊。

這麽多年天天相見,金曉崗一直忽略了阿月的存在。今天,阿月才真正闖入了他的心裏,是那種男人需要的堅實的感覺,需要的感覺和想擁有的感覺。

龍霞的丈夫,沒有出現任何意處,順利的接任了省委書記。從某種意義上說,晚報的改革應該更有希望了。大家都知道,新省委書記是晚報改革的支持者。

就在省委的主要領導調整完之後,金曉崗似乎又看到了部長能從新出來的希望。警方對阿月的調查早就結束了,阿月也回到報社開始了工作。

這天,金曉崗向阿月打聽部長複出有沒有希望,阿月說:“我爸說了,他年紀大了,不想幹了,早點退下來是好事呢?”

金曉崗半信半疑的看著阿月,他真希望部長說的是真話。

沒出半個月,省裏的決定下來了,安排部長到了省政協,出任省政協副主席。

經過了這許多的曲折,金曉崗也比往日成穩多了,思想也發生了較大的改變。講話再也以前那樣鋒芒畢露。

報社的幾位老領導自然是非常高興,尤其是張鐵山。眼看報社的改革已經取得了實效。報社的堀損局麵得到了徹底的扭轉,員工的待遇普遍提高了,在上京的報紙中,晚報又回到了當年第一的位置。

所有的這些成績,誰都知道金曉崗是第一號功臣。

就在金曉崗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的內心世界確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人們都擔心,他的選擇,說不定會波及到晚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