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明徹夜未眠,他打心底裏明白,兒子根本不是讀書的料,他想再和翠媽商量一下,沈雪馨去學堂。
可一個女娃上學又有什麽用呢?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些不爭氣。翠媽覺察出來了,便問:“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瞎翻騰啥?”
劉金明幹脆坐了起來說:“咱兒子上學堂的錢,是人家給馨兒的,給咱兒子用,也不太合適,再就是,他根本不是這塊料。”
翠媽也披上衣服,坐了起來說:“你不用擔心,兒子都說實話了,從學堂回來的功課,都是馨兒幫她做的,就這小祖宗,肚子裏一點墨水也沒有,我就想讓他去學堂,讓人看著他,整天在家打拳舞棒,再成了土匪。”
劉金明思索了一會兒,說:“你這話也對,但咱不能老花馨兒的錢啊。”
翠媽笑著說:“看你操著這心,我能委屈了馨兒嗎?快睡吧!”
劉金明歎了口氣,又躺下了。
常年隱居的狠八叔連夜來到了蘇州城,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打聽陶喜田說的陳蹶子。他去了一家酒館,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就坐下了。在酒館裏,大大小小的老酒罐子和酒壇子擺了滿滿一屋,且形態各異,年份不一。酒館掌櫃個子不高,身板偏瘦,但精氣神十足。
狠八叔要了一壺陳年老酒,喝酒自然少也不了特色的下酒菜,麻辣鴨舌、口水雞、以及酸甜可口的荔枝肉、羅漢醉排、麻辣鴨血,都是酒粉們必點的人氣下酒菜,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皆是江湖兒女的豪情之意。狠八叔畢竟是土匪出身,身上的匪氣還沒消去。
酒館掌櫃也不是吃素的,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不計其數,他一眼就看出狠八叔不是一般的狠角色,便吩咐店裏的夥計,再加一盤花生米。
狠八叔根本不吃這一套,端著酒杯和酒壺到了櫃台上,問:“你是掌櫃?”
酒館掌櫃回道:“是,還需要些什麽?”
狠八叔把手裏的東西往櫃台上一放,說:“這蘇州城是不是有個叫陳蹶子的?”
酒館掌櫃笑著說:“有,醫術高,是一個大夫,不過早被財爺給殺了。”說話的是,掌櫃特意降低了聲音。
狠八叔疑問:“死了?”
酒館掌櫃說:“你是不是要找他看病啊?那看來不是時候了,連藥鋪都被燒了個光。”
狠八叔沉思了一會兒說:“一個大夫能與土匪有什麽瓜葛,至於殺人滅口嗎?”
酒館掌櫃說:“這就難說了,據說這個陳蹶子性情剛正,不給土匪治病,惹怒了財爺。”
狠八叔不再說話,端著酒杯回到了座位上,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本來就是想通過陳蹶子打聽財爺這個土匪,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陶喜田找不到的那個神秘人就是陳蹶子。
夜幕降臨,狠八叔結了賬就出了城,他已經不再年輕,鬥不過這幫子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了。思考再三,還是決定不接陶喜田這一單了,以免晚年不保。
沒有了陶喜田的打擾,張慶反而按部就班在繡坊研究刺繡,而且到處挑選繡娘。陶喜田早已沒了興致,家裏一團糟。
財爺自從燒毀了陳蹶子的藥鋪後,消停了一段時間,但安耐不住,就聯合兄弟們,準備再幹一場。
一天夜裏,他帶領一群兄弟,摸進了蘇州孫記當鋪的家裏。財爺的兄弟慢慢挨攏當鋪的夥計,用力一掌,將夥計打倒在地,又在脖頸上使勁一踩,夥計當場氣絕。土匪提著夥計的刀,守住大門,財爺帶人衝進寢室,各用菜刀砍死了正在睡夢中的勤雜人員十多名。接著,他們分頭行事,土匪火燒當鋪,財爺帶人殺進倉庫,掌櫃子和他的老婆驚惶之中抱著煙槍,沒穿衣服逃出後門;被財爺截住先奸後殺,搶了值錢的物件,趕緊逃竄掉。
火越燒越旺。這裏的居民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外出逃命。有的逃脫、有的被抓、有的被當場殺死。財爺這一放火,北門街幾十間房屋成了一片火海。老百姓隻顧得躲藏逃命還惟恐來不及脫險,哪有人敢去救火,一時之間變成了破瓦殘壁。匪眾走後,城內硝煙四起,橫屍遍地,一片悲嚎啼哭之聲,讓人慘不忍睹。
城內大街上的商店和一些老百姓家裏,也同時被財爺的土匪隊洗劫。很多綢緞布疋和金銀財物、糧肉物資都被搶走。有的人被亂槍打死,有的被抓走作為人質,有的人被抓去為財爺搬運物資。財爺已達到搶人的目的,而且又搶到大量財物,興高采烈地由城東門而出。
陳蹶子知道這幫人是財爺,搶劫幹淨利索,帶不走的直接防火燒掉。他對財爺心生恨意,如果沒有財爺,自己也不會像孤魂野鬼一樣,在蘇州城遊**著。
蘇州城遭了這場大劫,很多商家開始閉戶,連陳蘭芳也準備關了戲館,以免惹上財爺這幫土匪。
陳蹶子直接勸住了陳蘭芳,對她說:“這戲館該怎麽開,還是怎麽開,財爺剛搶足了,這一二個月內不會有什麽動靜。”
陳蘭芳驚訝道:“你怎麽這麽了解?”
陳蹶子笑著說:“我是他送去閻王殿的。”
陳蘭芳打趣道:“這蘇州城啊!都以為你陳蹶子死了,還傳頌的那麽英雄,我覺得你還是別出來了,好好當個死人吧,說不定什麽時候,蘇州城給你立塊碑,後世代代敬仰您老人家。”
陳蹶子依然一臉嚴肅道:“我做了很多孽,閻王爺沒收我,就是讓我先償還。”
陳蘭芳勸道:“你不是財爺的對手,他從根上就是土匪,你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陳蹶子說:“既然要讓後世敬仰,那就得有敬仰的理由。”
陳蘭芳大笑道:“說你胖,你還真喘啊!”
陳蹶子改變了話題說:“你放心吧,財爺這群土匪是一群粗人,對戲館茶樓不感興趣,但要讓這些姑娘們注意。”
陳蘭芳明白陳蹶子的話,便說:“多謝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