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寒梅盛開。

沈靈慧得知自己能參加繡娘大賽後，精心準備繡娘大賽，雖然她更想知道鳳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居然能說通玉春坊當家的何穗。或許，這些都不重要，鳳娘隱瞞肯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陳蘭芳在梨園界名聲越來越大，點名聽她唱彈評的富家子弟也越來越多，追求她的人也日益多了起來，這讓她又驚又喜，沒想到曾經的下九流，居然也能成為大夥兒心目的追捧的對象。

沈靈慧對陳蘭芳一時成為了大眾喜歡的戲曲演員，心裏非常高興。而自己離繡娘大賽還剩下二十來天的時間，按照賽事規則，她必須先提交繡品，但一直遲遲不能定稿。

時間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迫在眉睫。她一直想以國畫的大寫意為背景進行繡品的創作，她試過梅蘭竹菊，但都覺得缺少點什麽神韻。

風娘見沈靈慧遲遲未動針，心裏也是非常的焦急，並不是因為她為沈靈慧求得情，而是因為她覺得沈靈慧應該出來作品了，她對沈靈慧的實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每當她在院子裏掃地的時候，都會看一眼亭子裏的沈靈慧，兩眼呆滯，絲毫沒有進展。這樣下去，隻有一個結果，沈靈慧在截至之日肯定完不成繡品。她趁院子裏沒有旁人的時候，走到沈靈慧的跟前問：“為什麽遲遲不動工？”

沈靈慧一臉迷茫的說：“沒有任何頭緒。”

鳳娘拿起沈靈慧畫的稿紙看了看，低聲說：“有點吳昌碩的意思。”

沈靈慧想撇開話題：“你和吳昌碩老先生真的認識？”

鳳娘搖著頭說：“你別瞎操心，趕緊準備繡品吧。”

話音剛落，陳蘭芳從外麵走了進來，鳳娘一看有人來，趕緊離開亭子。剛邁出去幾步，被沈靈慧給喊住了：“鳳娘，她不是外人。”

陳蘭芳也興高采烈地跟鳳娘打招呼：“鳳娘，要去忙啊？”

鳳娘點了點頭，又要轉身離開。而這一下被沈靈慧拉了回來，笑著說：“我還有事相求呢。”

陳蘭芳一見這場景，便說：“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鳳娘轉身坐會石凳上說：“哪有不是時候，你可是現在名氣很大的戲曲演員。”

陳蘭芳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說：“鳳娘啊，你就別挖苦我了。”

沈靈慧打斷倆人的談話，說：“你們倆先等一會兒再寒暄，我現在還沒有頭緒呢。”

鳳娘剛要啟齒，又閉上嘴。

陳蘭芳點了點頭：“明白了，看來我得走了。”

沈靈慧突然一聲嗬令：“你趕緊坐下。”

鳳娘瞧了瞧院子裏，確定就她們三個人後，說：“其實，別給自己定很大要求，我不得不說，你在針技上天賦異稟，但你還是不了解刺繡的內涵。”

沈靈慧疑問：“這刺繡不就是繡圖嗎？”

鳳娘嘴角上揚，說：“這刺繡和染坊染布一樣……”

說到染坊，鳳娘突然停了下來，頓了頓，接著說：“刺繡上常講的‘大小五福’的價值觀來源於周代。《尚書洪範》中記載，周武王向大臣箕子請教治國理政的韜略，箕子提供的九疇中的第九疇是‘五福，威用六極’，就是禮儀和刑法恩威並用，來維護社會秩序。這裏的五福是‘壽、富、康寧、好德、善終’。”

陳蘭芳驚訝道：“鳳娘，沒想到你一個在玉春坊打雜的，都這麽博學多識。”

鳳娘的這一番話，的確把兩個人給驚到了，這完全是一位教書先生的口吻。

沈靈慧說：“鳳娘，你接著說。”

鳳娘緩了緩：“服飾的十二章紋，就是禮服上的日、月、星辰、群山、龍、華蟲等12種紋飾，表示不同的官階和身份。這些紋飾主要借助刺繡得以實現。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現在。”

陳蘭芳目瞪口呆地看著鳳娘，這次來，直接讓她對鳳娘刮目相看，說：“這十二章紋，在我們的戲袍上也有。”

鳳娘笑了笑，對沈靈慧說：“孩子，再好的天賦，也需要對刺繡的來龍去脈有所了解，不然繡品會空洞乏味。話再說回來，我剛才說的所有話，隻有咱們三個人知道，不能告訴其他人。”

沈靈慧點了點頭說：“我們倆，你就放心吧。”

鳳娘沒有再作聲，轉身去打掃院子。

陳蘭芳一躍到沈靈慧身邊，這可把沈靈慧嚇了一大跳。

沈靈慧拍了陳蘭芳一下說：“你要嚇死我啊？”

陳蘭芳悄聲說：“這個鳳娘到底是什麽來頭？”

沈靈慧看了一眼正在打掃衛生的鳳娘說：“我也不知道呢，總感覺神神秘秘的。”

陳蘭芳點了點頭：“可不是嗎？你看看剛才的談吐，完全把我驚到了，哪是一個打雜的人說的話啊。”

沈靈慧沒有繼續理睬陳蘭芳，而是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她從鳳娘的話中，聽出了其它的意思，但又琢磨不定。

陳蘭芳用力推了沈靈慧一下，問：“是不是著魔了，我剛才吧啦吧啦說了那麽多，也沒個反應。”

沈靈慧問：“你剛才說什麽了？”

陳蘭芳頭一耷拉，說：“你真的無藥可救了！”

沈靈慧解釋道：“我這段時間，真的被繡品給難住了，還有二十來天，我沒多少時間了。”

陳蘭芳歎了口氣說：“看來你也沒時間和我談談男人了。”

沈靈慧詫異：“什麽男人？”

陳蘭芳說：“有幾家富少爺約我出去逛逛，我本想介紹給你，說不定我能當成媒人呢。”

沈靈慧有氣無力地說：“你看你這人，我現在哪有心情找男人，再說了，人家是衝你來的，又不是衝我。”

陳蘭芳大笑：“就憑你這小模樣，絕對能讓一大片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沈靈慧沒有任何興趣的說：“要去你去吧，我得抓緊時間弄繡品了。”她拿起桌子上的薄紗，然後看著吳昌碩的那副梅花圖。

她想，既然能在薄紗上完成刺繡，為什麽不能在宣紙上完成刺繡呢？靈感如火焰般突然閃現，讓她在陳蘭芳的麵前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雖然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這個想法對於她來說，是各方麵的突破。

陳蘭芳看著手舞足蹈的沈靈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臉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