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錢萌萌沒那麽大力氣把裴皓川拖進他的房間,就隻好為他蓋了條毛毯,又怕他著涼,把沙發上的幾件衣服都蓋在了他的身上。家庭常備的醫藥箱就放在了電視機櫃下麵,一眼就能看到,也不用她翻箱倒櫃地找,設定好喂藥的鬧鍾之後,錢萌萌伸了個懶腰,認命地跑去廚房做夜宵,好“將功補過”。

廚房並不像普通家庭那樣,單獨分出來一個房間,而是直接連接在客廳的盡頭。灶台與洗菜池連成一體,折成一個直角,既能看清客廳的情況,又能巧妙地確保了廚房的空間。

錢萌萌覺得房間都亂成了那樣,裴皓川肯定不是會自己做飯的人,所以對廚房並不抱有什麽希望。她踮起腳打開櫥櫃,果然看到裏麵陳列的廚具都是嶄新的,不過冰箱裏倒不是空****的,還有一根胡蘿卜和兩個雞蛋撐撐場麵。

她把兩樣食材放在菜板上,無言地看了一會兒,接著自我安慰道:“總比什麽都沒有好。”

錢萌萌找調料罐時,在櫥櫃裏發現了一根香腸,就和著胡蘿卜丁、雞蛋丁,一起做了個少鹽、少油的蛋炒飯。她剛將熱騰騰的炒飯盛好,就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問道:“你在做什麽?”

她被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摔碎了碗。錢萌萌循著那聲音轉過頭,就見裴皓川已經醒過來,雙臂抱膝,蜷縮著依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他的身上還裹著小毛毯,一向淡漠的雙眼,此刻正無精打采地盯著她,說起話來帶著濃濃的鼻音,也沒有從前那般清冷。

“嚇死我了。”錢萌萌輕撫胸口,把蛋炒飯放到裴皓川麵前的茶幾上,看了看時間,把醫藥箱拿了出來,“正好你也醒了,就把藥吃了。我拿冰箱裏的材料做了蛋炒飯,雖然肯定是比不上你平時吃的,但這種時候你也就別挑剔了。”

生了病的裴皓川整個人的反應都遲鈍了許多,他乖乖地接過藥吃了下去,定定地看著錢萌萌忙碌的樣子,隔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為什麽要照顧我?”

這個人難道把他暈倒之前的事全都給忘光了嗎?

錢萌萌一邊把藥箱放回原位,一邊沒好氣地答道:“我在將功補過,金主大人。”

裴皓川仰起頭,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想了想,慢吞吞道:“好像是有這回事,我答應了?”

“答應了,你當然答應了。”錢萌萌趁著他記憶模糊,趕緊把這個補償方案替他答應下來,把筷子遞給他,催促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裴皓川偏過頭看了看她,似乎在考量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不過平時一向靈活運轉的大腦,此刻就像生了鏽似的,讓他沒辦法去想太多,隻好暫且先相信她的話。老老實實地接過碗筷,他看著食材明顯透露出寒酸的蛋炒飯,勉強吃了一口:“……難吃。”

一根胡蘿卜,兩個雞蛋,能做出什麽來?你還嫌棄上了?

錢萌萌猜到裴皓川會挑剔,無奈地看了看窗外,纏著她的野狗也不知道跑去哪裏避雨了,雨勢依舊不小,不過比起之前還是要小了許多。她把外套披好,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好脾氣地問他:“你家有雨傘嗎?你想吃什麽,我去幫你買。”

裴皓川聞言,一臉驚訝地望向她,又越過她看向窗外的瓢潑雨勢:“你要在這個時候出門?”

“你既然不喜歡吃蛋炒飯,那我隻好出去買些你喜歡的了。不過太油膩、太刺激的不行,對腸胃不好。”錢萌萌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道,“作為補償,我說過要照顧你到退燒為止,我就會認真做好。”

裴皓川神情怪異地端詳著她,像是第一次見到錢萌萌似的。他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飯碗,低聲地道:“不用麻煩了,就吃這個。”

不用冒著大雨跑出門,讓錢萌萌心裏輕鬆了不少。她笑眯眯地囑咐道:“那你先吃著,碗放一邊我來刷就好。對了,你的房間在哪裏?在二樓嗎?等下我把冰貼和藥都拿上去,晚上你還是睡在**吧,免得再著涼。”

現在已經快淩晨三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冒消耗了體力,他說著說著居然真有些餓了。他慢騰騰地吃了兩口,見錢萌萌跑上跑下忙忙碌碌的樣子,回想起她說的將功補過,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很需要錢嗎?”

錢萌萌跑上樓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其實最開始錢萌萌說要照顧他到退燒為止時,他對這件事並不抱有希望,還以為她就隻是口頭上說說,端端水敷衍了事,但沒想到她會盡心盡力到這個地步。他們之間頂多算是合作關係,要說她這樣認真純粹是因為擔心他,他還不會那麽自戀。

裴皓川便繼續說道:“因為需要錢,所以肯為錢拚盡全力?”

“是啊。”錢萌萌的手握在木質的樓梯扶手上,聲音輕巧地回答著,麵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真的很需要錢。”

她沒有解釋,丟下這句話,便直接上了樓,消失在拐角處。

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裴皓川坐在沙發上,仰著頭,聽著那聲音在上方“嗒嗒”響起,輕輕巧巧。他似乎在思考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低下頭繼續吃著溫熱的炒飯,直到見了底,才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其實也沒那麽難吃。”

2

幾乎是一夜無夢。

雨後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傾灑在二樓房間裏的白色小**。裴皓川捂著高燒過後抽痛的額角睜開了眼,茫然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一時間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回的房間。

經過短暫的回憶後,他才隱約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發了燒,回到房間休息,而錢萌萌一直在忙前忙後照顧他,還絮絮叨叨地叮囑他該什麽時候吃藥。

那錢萌萌人呢?而且他的手臂為什麽會這麽沉重啊,都快麻得沒有知覺了。

裴皓川下意識地順著沉重的手臂看向了床邊,一直不見人影的錢萌萌此刻正抱著他的胳膊,趴在床邊睡得非常香甜。

他抽了抽手,卻沒能抽出來,反而被錢萌萌抱得更緊。她光滑的臉蹭在裴皓川的手腕上,也不知道她夢見了什麽,口中還呢喃著“燉雞腿不要放香菇”這樣令人不知所謂的夢話。

裴皓川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抬起了另外一隻空閑的胳膊,伸出手指點在錢萌萌的額頭上將她向後推,然而錢萌萌卻極其迅速地把頭一歪,順勢趴在**,還把裴皓川的手也給壓在了臉頰下麵。

錢萌萌的呼吸清淺而悠長,睡得很香甜,腦袋稍稍一動,柔軟的嘴唇就擦過了裴皓川手上的皮膚,溫溫熱熱的。

裴皓川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心裏一驚,也不管會不會把人吵醒,迅速抽回了被錢萌萌壓住的手。可是錢萌萌的速度卻比他還要快,不等裴皓川把手收回來,錢萌萌咕噥了一句夢話,就亮出了森森白牙,一口咬住他胳膊上的肉,整個人都掛在了上麵。

“喂!”裴皓川吃痛地吼了一聲。

在裴皓川的怒吼聲中,錢萌萌終於醒了,她茫然地睜開了雙眼,睫毛如同蝶翼,忽閃忽閃地望向他,神情透出幾分無辜。

她居然還不鬆口!

裴皓川神情慍怒地捏住了錢萌萌猶帶睡意的臉,手指下了狠勁,重重一捏。這下總算讓錢萌萌放棄了把他的胳膊當成雞腿。

“痛痛痛!好痛!”錢萌萌被捏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含混不清地問著,“你這一大早的要幹什麽?”

裴皓川略帶不快地眯起眼睛,手指拂過那道清晰的牙印:“我還沒問你,你想幹什麽?”

她幹什麽了?

錢萌萌一頭霧水地摸著自己吃痛的臉頰,一邊揉一邊回想。

她剛剛隻不過是夢到了自己去市場買了隻肥雞,做了道色香味俱全的燉雞腿,但她還沒來得及把肉從雞腿上咬下來,就被裴皓川給嚇得醒了過來。

錢萌萌遺憾地想著,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做感覺那麽真實的夢,尤其是咬上雞腿時候的肉感……咦?等等,雞腿?該不會是……

錢萌萌心裏一驚,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看向裴皓川的手臂。白淨光滑的皮膚之上,一道鮮紅的牙印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如果她沒猜錯,這個牙印上可能還留下了她無意間沾上的口水。

再看裴皓川眯著眼看她的眼神,錢萌萌莫名心虛。

她猶豫了片刻,扯起了被她壓在身下的被子一角,象征性地探向裴皓川的胳膊。

“要不……”錢萌萌心裏一陣緊張,小心翼翼地提議道,“要不我給你擦擦吧?”

裴皓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起來。他薄唇微動,剛想對錢萌萌說些什麽,一陣粗啞的鳴叫聲卻打斷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亮黑色的鴉羽憑空而落,掉在白色的床單上分外明顯。顯然是裴皓川的寵物烏鴉聽到了臥室裏的動靜,從客廳裏飛了過來。

烏鴉在臥室的上空盤旋了一圈,落在了離他們兩個人不遠的櫃子上,沒等裴皓川說些什麽,錢萌萌首先反應了過來,在烏鴉黑如暗夜的雙眼的注視下,尖叫著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裴皓川的懷裏。

裴皓川一愣,隻覺得耳邊響起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感受到一股溫熱靠近,身體瞬間僵硬了。

蜷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身軀不像是假裝的,裴皓川難得沒有急著把人拖出來,猶豫片刻,對自己的寵物揮了揮胳膊,比畫了個手勢。向來聰明的烏鴉展開翅膀重新飛了起來,心領神會地飛出臥室,隱藏起了自己的身影。

裴皓川隔著被子拍了拍錢萌萌的腦袋:“好了,落落出去了,你也出來吧。”

被子掀開了一條縫隙,錢萌萌從縫隙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臉,吞了一口口水,後怕地問道:“真,真走啦?”

裴皓川板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錢萌萌徹底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裴皓川覺得錢萌萌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有點好笑。

昨天晚上如果說是因為事出突然被落落嚇到,還算是情有可原,但這次她都知道了落落的存在,而且也明顯與它對視了幾秒,怎麽還是會被嚇到呢?

“你怎麽這麽奇怪?”裴皓川壓下心底的笑意,表情比起剛才緩和了幾分,好奇問道,“落落又不像野狗會咬人,隻是一隻烏鴉而已,你為什麽那麽地怕?”

錢萌萌不解:“你這個人才比較奇怪吧,居然養烏鴉當寵物!被烏鴉碰到會倒黴的,你不知道烏鴉會影響財運嗎?”

裴皓川挑了挑眉,頓時被她這個理由搞得哭笑不得。

他原本以為,錢萌萌懼怕烏鴉是因為什麽鳥類恐懼症,沒想到她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

“你這是迷信!烏鴉本來是吉祥鳥才對。烏鴉這種鳥類,在老到無法捕食的時候,年輕的烏鴉會不斷地給父母尋找食物,古代像是白居易之類的大詩人,都在詩裏讚揚過烏鴉。還有古代神話傳說裏的三足烏指的就是烏鴉,它在奴隸社會中,還被許多部落當成是圖騰信仰。”

他輕笑一聲:“所以你也不用怕,它不會帶來任何災難。”

錢萌萌裹著小被子,看著裴皓川柔和下來的神情出神,她本來還覺得這個人挑剔又冷漠,是個討人嫌的家夥,可是現在又覺得他沒那麽討厭了,雖然要求很多,但人還是很好的。

裴皓川指了指她抱在自己腰上的雙臂,無奈地問:“所以你還要抱我多久?這次事發突然,我就不扣你錢了,可要是有下次……”

錢萌萌一激靈,立刻從被窩裏退了出來:“不會的!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忽然,手被什麽硬硬的東西硌了一下,她下意識地低頭,隻見一個純白的ipad靜靜躺在枕頭邊,因為自己的觸碰屏幕無聲地亮了起來。

“米……蘇?”錢萌萌呆呆地念出了屏幕上搜索框裏的名字。

這不是之前在保健室見過的校花嗎?裴皓川為什麽會在網上搜索她的資料?

裴皓川一把奪過ipad,表情冷下來,錢萌萌好奇地湊過去:“裴皓川,你為什麽查米蘇女神的資料?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呢。”

裴皓川往**側過身一躺,敷衍地回應:“不用,出去。”

錢萌萌不滿地撇撇嘴,他又惡狠狠地補充:“不準和別人說,否則扣錢。”

“知道了,保密協議。”

八卦心思沒能得到滿足,還被反過來威脅。錢萌萌興致缺缺地點點頭,打算去一樓拿個體溫計給他測測體溫,正要關上門時,她卻看到裴皓川將ipad拿起,看著屏幕上的米蘇,一臉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次在醫務室,裴皓川的樣子就很奇怪,難道那次偶遇之後,他就喜歡上了米蘇?不過他們一個帥,一個美,在一起也好像挺般配的……

“不對,人家在不在一起和你有什麽關係?”

錢萌萌敲了敲頭,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亮了,看著傾灑進屋內的日光,她元氣滿滿地說服自己:“努力賺錢才是你該在意的事情。”

3

天空放了晴,裴皓川的高燒也在折騰了一個晚上之後恢複了正常,錢萌萌為他熬了碗清淡的粥,又叮囑他按時吃藥之後,終於走出了別墅的大門。

初春雨後的清晨仍舊帶著幾分涼意,錢萌萌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雖然她打了個盹,還做了個吃雞腿的美夢,但由於為了照看裴皓川,自己前前後後加起來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五萬塊真不好賺。”錢萌萌伸了個懶腰,警惕地張望了一番,見沒有野狗出沒才放心地離開。

林蔭路上綠葉蔥蔥,滿眼的綠色,令人漸漸覺得舒緩起來,然而她從別墅區剛走出沒幾步,突然就有一隻手從陰影中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嘴,錢萌萌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刻就已經被一股力道拖進了高聳的柳樹後。

“嗚嗚……”她害怕地掙紮起來。

“噓噓!別怕,是我啦!”

還沒來得及尖叫掙紮,“綁架”她的人先鬆開了手,那人轉到錢萌萌麵前時,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袁學姐?”錢萌萌看著一身灰色運動服的袁欣奕,“你怎麽在這兒?嚇死我了!”

袁欣奕爽朗地擺擺手:“抱歉、抱歉,我也沒想到會嚇到你。”

她看袁欣奕脖子上掛著一架單反相機,納悶地問:“你是到這裏來拍照片的嗎?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八卦嗎?等等……你該不會是來偷拍裴皓川的吧?”

袁欣奕一把攬過錢萌萌的肩膀,一臉壞笑地說:“我花費了很多工夫才打聽到裴皓川的住址,你怎麽知道他住在這兒?”

糟糕,說漏嘴了。

錢萌萌一臉懊惱:“我……我……”

“好啦,我一大清早就看到你從裴皓川家出來,”袁欣奕八卦兮兮地問,“你們什麽時候關係這麽親密了?你上次不是還說害他磕到頭,這人壓根就不理睬你的道歉嗎?”

“是啊……”錢萌萌含糊地回答,“我們才不算關係好。你每天都在這裏蹲點嗎?蹲了多少天了?”

“也就三四天,昨天天氣不好就沒來,”袁欣奕看了一眼單反相機屏幕上的照片,慢條斯理地說,“轉移話題對我沒用,我蹲在這裏幾天,裴皓川家不要說是女生了,就連個送快遞的都沒進去過,你能從他家出來,肯定關係不一般。小萌,你老實跟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

雇傭關係。錢萌萌在心裏答道。

然而她和裴皓川簽過保密協議,不能對任何人說出自己是私人助理的事,然而現在她能想個什麽理由,既能把這件事應付過去,又不能泄露秘密呢?

見錢萌萌沉默不語,袁欣奕也不再咄咄逼人的追問,隻是歎了一口氣,悲傷地說:“你既然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問了,但小萌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現在隻能靠你了。”

錢萌萌和袁欣奕認識這麽久,立刻戒備起來:“你想幹嗎?”

“我想你幫我收集裴皓川的資料。”袁欣奕生怕她不答應似的,飛快地說。

“不行。”

袁欣奕不死心地繼續勸說:“小萌,我們‘成田八卦’公眾號打算以裴皓川為主題寫一篇推送文章,預告都發出去了,可裴皓川這個人,不僅低調還十分神秘,平時都不和別人說話!我現在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撈到,他現在和你有接觸,你就幫幫我。”

袁欣奕其實對自己不錯,每次她有需要時都會伸出援手,而且也輕易不會拜托別人,錢萌萌糾結地皺起眉頭:“可是……”

“我保證,隱私問題絕對不需要你打聽!”袁欣奕截住她的話頭,“你隻要告訴我他喜歡去什麽地方、喜歡什麽顏色、愛吃什麽東西、討厭什麽就夠了。”

似乎想起什麽,她接著補充:“而且裴皓川的消息很重要,自從我們發了要寫他的預告,關注粉絲都破萬人了!再加把油,市裏數一數二的廣告公司就會讚助我們的公眾號,到時候你作為情報的提供者,報酬少說也有兩萬。”

“真的?”

錢萌萌仿佛聽到了金幣撒在心裏的聲音。

喜歡的地方、顏色、吃的,這種事隻要有心人肯留意,一定也會察覺到。她捂著心口,腦海中不斷閃過裴皓川說過的條件,猶豫起來:“這些……不算隱私吧?”

想起那遙遙無期不知什麽時候能還完的高利貸,錢萌萌掙紮了許久,還是妥協:“我知道啦,我會留心的。”

袁欣奕開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歎了一口氣:“唉,要是你認識米蘇就好了,這樣我手頭的兩篇文章就都有著落了。”

聽到袁欣奕提起米蘇,錢萌萌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臥室的那一幕,袁欣奕拿出相機翻了翻,調出一張照片來:“我覺得他們兩個應該是認識的,前天我還拍到裴皓川和米蘇在學校說話呢,就是離得太遠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一個男神一個女神,看起來多般配。”

錢萌萌湊過去看了看,袁欣奕拍的是兩個背影,他們兩個人挨得很近,裴皓川還微微低下頭,似乎在認真地聆聽著米蘇的話。

俊男美女的組合,但她卻莫名覺得這畫麵不太順眼,移開臉,敷衍地說:“我不太了解八卦。”

“知道啦,你除了賺錢對別的都不關心,”袁欣奕聳聳肩,“裴皓川就拜托你了!為了得到他的信息我可起了個大早,困死了,我要先回去了。”

目送袁欣奕離開後,錢萌萌又回頭看了看裴皓川的別墅,那裏安安靜靜,隻有樹葉隨風發出的“沙沙”聲。

“裴皓川該不會真喜歡上了米蘇吧?萬一以後他們兩個交往了,我是不是還得繼續保密?一個人的私人助理,保守兩份秘密,那我豈不是虧了?”

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她得和裴皓川說清楚,這就是另一份價錢的事了。

4

自從照顧完生病的裴皓川之後,錢萌萌的生活就輕鬆了許多,每天無非就是幫他跑跑腿買買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淩晨大雨借宿的事再次發生,他也有好幾天沒有半夜讓她做這做那了。

今天是打工日,也是約定好的休息時間,錢萌萌迎著中午的陽光從咖啡店走出來,為了在午休時間趕一份作業,所以她騎上了一旁的共享單車。

學校離咖啡店並不算遠,錢萌萌騎著車,斑駁的日光透過樹影灑在她的臉頰,帶著幾分愜意和自在,她一路騎過花園,這裏的月季花開得繁茂繽紛,可她一抬眼卻看到花園裏有兩個熟悉的人影正麵對麵站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咦?那不是裴皓川和米蘇嗎?”錢萌萌下意識地一按刹車,萬萬沒想到,這輛共享單車的刹車居然是壞的!

車子不僅沒有停下,反而瘋狂地衝向花園的下坡路,錢萌萌瞪大眼睛……等等!這個下坡的盡頭可是學校的湖啊!

她放聲尖叫:“救命啊!誰、誰來救救我?”

然而周圍靜悄悄的,隻有她無助的聲音在林間回**,錢萌萌死命抓住自行車把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臉,她閉緊雙眼大聲喊:“裴皓川!裴大天才!救我!”

錢萌萌話音剛落,忽然有一股力量抓住她,將她整個人從單車上扯了下來,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就看到那輛單車直奔湖泊,“咚”的一下掉進水裏。

自己小腿被樹枝劃破了,滲了點血,然而從生死關頭逃回來的錢萌萌卻沒有在意,她呆愣愣地坐在草叢裏,看著坐在一邊的裴皓川,隔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你、你居然真來了?”

他沒好氣地回道:“不是你叫我救你的嗎?還給我取了那麽難聽的稱號。”

裴皓川剛才百米衝刺跑得氣都快斷了,還把自己當成肉墊護住了錢萌萌,正全身發疼,嘴唇也被牙齒磕破了。

其實錢萌萌叫他的名字完全是出自本能,沒想到他真的會來救自己,她看著他流血的唇,內心莫名地感到愧疚,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裴皓川舔了舔唇,隻覺得滿嘴都是難忍的鐵鏽味,他看著一旁縮成一團的錢萌萌,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就鬼迷心竅,連想都沒想就衝過去把她救下來,弄得自己這麽慘。

見他不說話,錢萌萌在口袋裏翻了翻,隻翻出了一個創可貼和一小包棉簽,尷尬地站起來朝他伸手:“要不我帶你去保健室吧?你這傷口得消毒。”

“不用了。”裴皓川剛要拒絕,忽然,一個女生撲到了他麵前:“天啊!皓川,你怎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說著,錢萌萌隻覺得眼前一花,就被人氣勢洶洶地一推,毫無防備地摔到了一旁,她捂著磕到的傷口,隻見米蘇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占據了自己原來的位置,她那張漂亮的臉上滿是心疼,不停地想用手去觸碰裴皓川的臉:“怎麽會這麽嚴重,你也太好心了!隨便碰到個女生求助就奮不顧身地幫人家!”

也對……如果不是刹車失靈的話,裴皓川現在應該還在小花園裏和米蘇聊天。

想到這個,錢萌萌內心的火氣消散了,她低下頭,愧疚地承認:“抱歉,裴皓川受傷,都是因為我……”

“不會騎車就別騎啊!幹嗎還要連累別人,你看皓川因為你,都變成什麽樣了?”

米蘇一改之前在醫務室初見時的溫柔形象,憤怒地指責錢萌萌:“而且你為什麽誰都不叫,偏偏要叫皓川來救你?我看之前你們兩個也不認識吧?你是不是別有用心?還是說你是故意裝成自行車刹車壞了,想吸引皓川的注意?”

錢萌萌瞠目結舌……這、這說的都是什麽話!還能不能更胡扯一點?故意裝成自行車刹車壞了……這是拿命在博關注嗎?再說,裴皓川要是覺得生氣,訓她也就算了,米蘇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

“喂!我說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好了,夠了!”裴皓川壓低聲音,皺了皺眉,阻止米蘇接下來的話語,他見錢萌萌因為委屈而低下頭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怎麽就升起一團火,但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歎了一口氣,他從錢萌萌的手中接過棉簽,隨手在嘴唇的傷口上抹了抹,平靜地道:“好了,我的傷口消完毒了,你也不用再愧疚了,也不用再跟著我,我們兩清。”

說完,他便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唉,皓川你等等我!”米蘇一跺腳,狠狠地瞪了錢萌萌一眼,就追了過去。

錢萌萌被她瞪得一頭霧水,隻是忽然明白米蘇好像不是因為裴皓川的受傷生氣,而是對她有種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敵意。她揉了揉發疼的膝蓋,坐到裴皓川坐過的台階上,仰頭看著一絲白雲拂過的蔚藍天空,喃喃自語道:“私人助理才開始幾天,現在怎麽兩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