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全魚宴

“全魚宴?”張二斤在圍裙上擦了擦油膩膩的手,疑惑道。

“是的,二樓的客人是這麽說的,而且喜哥兒獅子大開口跟客人要了二十兩紋銀,將人家當瘋子,誰知道人家真的拿出來了。”

“二十兩就吃點魚肉,這才是真的瘋了吧!”張二斤眼睛瞪得特別大,激動的問道。

“我們開門做生意,客人說了算,而且不答應他,他就不走,渾身冒著臭氣,熏得客人都不來了。”夏芊鈺將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

“用草魚嗎?”一直未曾說話的禹歌笑問道。

“是的……用草魚做全魚宴,我想除了你,酒樓裏沒人弄得了,麻煩你盡快。”夏芊鈺說完轉身要走。

“掌櫃的,別走,我需要你幫忙,用草魚做全魚宴,我也是第一次做,需要你幫我把關。”禹歌笑不準備放他走。

張二斤從來沒有張羅過全魚宴,也非常想要開開眼界,後廚中手上沒有活兒的,全部都圍了過來,誰會放棄這樣的大開眼界的機會。

夏芊鈺雖然生氣,但是絕不會拿酒樓的信譽開玩笑,“好的,對於這個全魚宴你有想法嗎?”

“魚宴的烹飪不同,魚肉的質地軟嫩,火候控製要求很高,浩哥兒你負責燒火。”

“收到,我馬上去。”

“一條魚,一個人,一桌子菜,有點意思。豐茂,馬上將草魚的魚鱗和魚鰓去掉。”

負責水案的潘豐茂一改平日的靦腆,忙答應了,然後抬著魚來到了水案台。

等潘豐茂將草魚收拾好了之後,禹歌笑草魚放在砧板上。提起刀首先將魚背上的肉切割下來,魚背上的肉,肉質肥而嫩,最適合做炒魚片或者是清蒸魚片。

魚頭便用來做湯,大骨湯中加入魚頭,加入豆腐,燉煮成奶白色放入少許青菜調色。色香味俱全。湯汁香濃,營養也是及其豐富的。

因為草魚很腥,禹歌笑將薑剁成末。然後用紗布過濾擠出薑汁,然後將薑汁再次用更加細密的細紗過濾,剩下的薑汁倒入魚頭湯中,提鮮去腥。

這兩個常用的部位搞定之後。禹歌笑出神入化的刀法便大展拳腳了,魚尾部位快速分割下來做“紅燒劃水”。這道菜前不久夏芊鈺才和他商量過。

酒樓準備推出幾道食材普通卻味道特別的菜品,其中便有這道菜,今日正好試一試,看看這道菜是否受歡迎。

然後便是魚肚子上的肉。草魚的魚肉若是沒有處理好便味同嚼蠟,又柴又不入味,火候和碼味非常關鍵。

禹歌笑為了讓魚肉更好的入味。將魚肉用刀切割成鬆果的形狀,魚肉在他的刀下飛快旋轉。在砧板上看不出區別,但是遇熱便張開,形狀如同一個個好看的鬆果,一道清蒸魚片,隻需幾分鍾便可出鍋。

剩下的部位還剩下魚鰭,魚骨,還有魚腹部的肉。

禹歌笑將魚骨頭砍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將魚肉剁成肉糜之後與麵米分攪拌,搓成丸子,將丸子上鑲嵌上魚骨頭之後,放到油鍋裏炸,成了一道形狀若雞腿的連夏芊鈺都未曾見過的菜。

而剩下肉糜便搓成魚丸,做了一道冬瓜魚丸湯。

再將魚皮做了一道酥炸魚皮,這樣滿打滿算下來,便有炒魚片一道,紅燒劃水一道,豆腐魚頭羹一道,清蒸鬆果魚片一道,冬瓜魚丸湯一道,酥炸魚皮一道。

“掌勺,服了,小的真是服了,就一條草魚,您居然變出了這麽多花樣,關鍵是刀工,並沒有錯綜複雜花裏胡哨的多餘動作,卻是絲毫不差。

簡直牛了,就您的這手刀法,別說琴川,縱觀天下也是排的上名號的。”刀逸海眼冒桃心無比誇張的說道。

他們甚少能夠全程看到掌勺做菜,因為招牌菜按照江湖規矩是不能偷窺覬覦的,而今日的全魚宴,禹歌笑並未避嫌,所有夥計都湊了過來看了這壯觀的一幕。

沒有看到的夥計懊悔不已。

看著案板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目瞪口呆。

“愣著幹什麽,掌櫃的已經嚐過,味道沒有問題了,趕緊上菜,記得每道菜都要加蓋再上,以免上了二樓熱氣流失了。”禹歌笑吩咐完便安靜的走到水池邊洗淨雙手,用毛巾擦幹。

這才轉頭對夏芊鈺說道:“掌櫃的,請說說還有什麽可以提高的地方?”

這話一出,十幾個夥計耳朵都豎起來了。

掌勺的表現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先做什麽後做什麽,有條不紊。

味道肯定也差不了,雖然掌櫃的格外挑剔,想必肯定也找不出來什麽毛病來吧!

夥計們心裏都這樣想著。

就連夏芊鈺都一愣神,因為兩人商量菜品的時候,總會一遍遍嚐試,然後選取味道最好的做法記錄下做法,然後才敢作為新菜推薦給客人。

縱然如此,這樣的行為卻是私底下的,從來未曾當著眾人過,今日的禹歌笑不知道是怎麽了,總感覺什麽地方不正常。

本來他的表現已經無可挑剔,但是既然他非要這樣,夏芊鈺也忍不住了。

“好啊!按照道理說掌勺的廚藝已經無可挑剔,但是既然我們蒼月酒樓想要更好,那麽我作為掌櫃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首先是湯,薑汁的方法固然很好,而且處理得也非常好,湯汁色白如牛乳,湯頭鮮中回甘,但是魚頭裏麵呢,這樣的方法魚頭恐怕還是會有一定的魚腥味。

雖然要細品之下才會發現,但是那是外行人,若是提前加少許鹽和白胡椒醃漬一會,稍微加一些黃酒。”

夏芊鈺將她知道的魚頭去腥的方法說了一遍,因為她剛剛看見禹歌笑並未將魚頭去腥,所以才胡亂挑刺,其實她喝了魚湯味道很好,比她以往喝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禹歌笑熬製的高湯簡直是一絕,鴛鴦鍋中的清湯鍋因為有了這高湯,常常被客人將湯底喝得幹幹淨淨,鮮有剩下的。

禹歌笑倒也不跟她置氣,笑著不發一言。

這時候旁邊的張二斤忍不住說道:“掌櫃的,這魚頭都是喝湯,魚頭燉煮得就剩下個骨頭架,誰窮瘋了還……”

“掌櫃的說的對,以後我會注意的,還有什麽?”禹歌笑微笑著問道。

夏芊鈺正要說話便聽見劉順喜在上菜口喊道:“掌櫃的,二樓的客人吃了菜想要見做菜的廚子,攔都攔不住,您也是知道的……”

“沒事的,你們忙你們的,我去看看去。”夏芊鈺出了後廚,剛剛上二樓還未進入二樓便聞到魚湯的香味混合著惡臭陣陣襲來,這滋味正是複雜得令夏芊鈺感慨萬千。

上了二樓的包廂,看到了非常不雅的一麵,老者將腳搭在凳子上,喝湯喝得哧溜哧溜的,別提有多盡興了。

她走過去了之後,一直有些不正常的老者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正常話:“我要見得是做全魚宴的廚子,你是嗎?”

“這是我們掌櫃……”劉順喜忙介紹著。

“你沒有聽懂是吧,我要找到是廚子,不是什麽掌櫃,掌櫃有什麽了不起的,客人吃的菜品又不是掌櫃。”

這話不但無理還有著叫囂的味道。

但是老者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有可能神經也不正常,說的話也是全然沒有經過修飾的。

“沒有掌櫃,怎麽能有廚子……”劉順喜居然還要跟他講理。

夏芊鈺伸出手來製止了,然後走過去說道:“老先生,我們酒樓沒有這規矩,後廚一向不能讓客人參觀,更不提廚子了,看您的樣子也是個老饕,您要是覺得這飯菜還吃得下去,那便吃,以後繼續賞光就行了。”

“這話倒是奇了,您居然讓我下次賞光,我渾身臭烘烘的,你們怕是下次看見我,就直接不讓我進來了。”

老者說話倒是真不含糊,看來真剛剛在大堂裝瘋賣傻是嫌棄劉順喜有眼不識泰山,沒有資格伺候他。

“老先生既然如此懂吃,在下自然歡迎,隻是下次煩請換身幹淨的衣服,否則我不在時,我的夥計不一定會放您進來。

喜哥兒吩咐賬房,隻收老先生十兩銀子,伺候老先生用完飯後,送老先生出去。”

夏芊鈺也不含糊,蒼月酒樓的廚子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再說別人尚且可以,禹歌笑就更加不行了。

“掌櫃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多言了,您少收的十兩銀子我也不要了,打賞給做這桌子菜的廚子吧,好久都沒有看到這麽嚴密工整的刀工了。”老者好像非常盡興,所以也非常爽快。

這時候的人,若是喜歡某個夥計的服務,或者某個廚子的手藝,多少都會表示點,前堂的便是誰當值就平分,後廚也是。

送走了這尊“大佛”,二樓立馬就要打掃,夥計們送走了這人都鬆了一口氣,腳步都輕鬆了很多。

十兩銀子放在禹歌笑手裏,他隨手扔給了張二斤,“二斤,給兄弟們分了。”

“謝謝掌勺,謝謝……”一眾此起彼伏的聲音險些將後廚的房頂掀翻,大家都跟過年一樣,高興都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