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試探
“回來了怎麽也不去洗洗?”夏少恭皺眉掩鼻問道。
“老爺,這不是著急跟您的匯報,所以還沒有顧得上。”老者將臉上的汙垢洗幹淨了,來不及換衣服便恭順的站在一旁。
夏家的書房有些昏暗,寬大的案幾後麵,夏少恭從案桌後站了起來。
“看到了嗎?”夏少恭問道。
“按照老爺的吩咐,一開始確實害怕夥計們將我趕出來,但是酒樓的掌櫃將我請去了二樓,也不顧我的刁難,吩咐後廚做了全魚宴。”
“我是問你看到給你做菜的廚子了嗎?”夏少恭的聲音多少有些不耐煩,他沒有功夫聽過程,隻想知道結果。
“那倒是沒有,掌櫃的不讓看,再說後廚的人確實也不會無端到前堂來的。
但是按照我見到的刀工,想必應該是從夏府出去的主廚禹歌笑。”老者跟了夏少恭二十幾年,知道他的脾氣,結尾的時候便將結果告訴了他。
“他果然還活著,當初派出去的人,不是說已經將他殺了嗎?”夏少恭這話一出,連他都覺得是多餘的,如果辦成了,還有剛剛那些對話了嗎?
“禹歌笑的身手,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如今他也沒有和四小姐在一起,不如……”
“你是在跟他求情嗎?他的出現讓我們夏家蒙羞,讓我蒙羞,讓我失去了女兒,更重要的是和錦家的姻親也被破壞了,祖輩與錦家建立的關係,也因為這一切斷了。
如今錦家攀上了蓁王爺,難道還會將我放在眼裏嗎?”夏少恭怒視著老者。
老者臉上並未有任何驚懼之色,他平靜的說道:“但是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廚子。一個廚藝出眾,刀工堪為一絕的廚子,殺了他,現在已經有的情況不會改變,不如……”老者欲言又止。
結束語應該讓主子來下,決策應該主子來做,這是作為手下基本的覺悟。他跟了夏少恭二十多年。也提攜了他二十多年,走到今天這步,他不想卻非常自責。
錦家和夏家素來也有生意的往來。就連玉石生意,錦家也有參與,因為能夠成為姻親,錦家格外放心。在夏少恭想要擴大玉石生意的時候,錦家投入了大筆的銀子。如今,錦家想要抽回那筆銀子,這無疑對夏家的玉石生意來說是滅頂之災。
“不如如何?隻有他死了,小小才能徹底死心。言情小說吧事情走到這一步,兩家的親事必須成,但是如果姓禹的那個小子還活著。我的女兒我知道,她一定不會服軟回來的。”
夏少恭居然還在做夢。他的乖女兒能夠成為他的棋子,嫁給錦謖禾。
“老爺……四小姐會願意嗎?”
“她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她一直在桂園伺候她的娘親,而且她與錦謖禾一直也有往來。
當初夏氏身體不好,我便知道她一定會回來,會妥協。
後來知道錦謖禾同她一起回來的,居然兩人在半路碰到了,我以為兩人說不定能夠重敘舊緣,可是……禹歌笑居然還活著。
你見過掌櫃的嗎?長什麽模樣?”夏少恭問道。
他已經懷疑蒼月酒樓的掌櫃就是夏芊鈺了,隻是心裏一直有疑惑,這疑惑沒有解開,所有的一切都是徒然的揣測。
“見過,是個非常精神的青年,約莫二十幾歲,濃眉大眼,黃銅膚色,為人好爽,說起話來鏗鏘有力的。”
“有沒有可能是小小?”夏少恭問道,女扮男裝的伎倆她小時候就玩過。
“應該不是四小姐,四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性別可以假裝,性格卻不能,四小姐身上的大家閨秀的氣質,蒼月酒樓的掌櫃一點都沒有,而且……說話做事更是說不出的果敢豪爽,在夥計心中頗有威信。”
蒼月酒樓夏少恭也去過,不但一切都井井有條,夥計也訓練有素,整個酒樓無論是裝潢還是桌椅板凳的擺放,絕不是一個從未做過生意的富家小姐能夠完成的。
而且論檔次,蒼月酒樓雖然談不上琴川數一數二的好,但是也算是中高等,盤下這樣的酒樓價格不菲,被淨身趕出夏家的夏芊鈺絕不會有這麽些銀兩。
“知道了,你派個人,日日去酒樓盯著。至於禹歌笑,他的廚藝這樣好,被殺了確實可惜了,當初我說過,隻要他當上禦廚便可以娶小小,以後依舊不會變,若是他敢再來找小小,我就讓他嚐一嚐苦頭。”
“老爺依舊不去桂園看看夫人和小姐嗎?畢竟……”
“我沒有缺他們吃,缺他們穿,好好將養著就行了,夏氏生女不教,生子無方,我沒有再去看的道理,養著他們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夏少恭說完便坐在了案桌上,範叔知道該是他退下的時候了。
他不在多說,對夏少恭已經鑽入牛角尖中的想法已經有些擔心了。
老爺對前院的事情都不甚清楚,更別提離著前院有將近一個時辰隔著好幾條巷弄的桂園別院。
不知道住在別院的小姐和夫人怎麽樣了,範叔說不出的擔心,他已經認出來四小姐,卻要假裝不認得,更不能讓老爺看見,不管四小姐開酒樓為了什麽,她顯然自有主張,就算以往不信,今日見過了總該信的。
現在也隻有夫人和四小姐能夠將老爺從偏激的想法裏麵救出來了。
……
“你說什麽,還真有這樣的瘋子啊?”夏環佩聽夏芊鈺說了白天的遭遇,瞠目結舌。
現在國富民強,琴川又處在江南富庶之地,運河穿城而過,物資富裕,人人不收拾妥帖了都不會出門。
“而且他並非沒有銀兩,拿著五兩黃金來吃飯,卻舍不得給自己換身幹淨點的衣服,你說這叫什麽事兒,我一整日都在想是不是我的身份讓人懷疑了,故意試探我呢!”
夏芊鈺憂慮了一整日,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古怪,由不得她不去多想,她已經不再是私個奔就覺得是天底下發生的最大的事情的大家閨秀了。
她是一個市井小民,是個女扮男裝,管著幾十號人的掌櫃,她必須要渾身上下都是心眼。
於是等瘋瘋癲癲的老者一走,她便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巧合?試探?還是競爭對手故意給她難堪?
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不會是偶然,應該是有目的的,不管是衝著她還是衝著禹歌笑……
“應該不會吧,桂園裏的丫鬟全是信得過的,小桂子也絕對安全,而且前院就算知道你的,都以為你在外上工幫著貼補家用,不提覺得你多可憐了,絕不會想到你是掌櫃的。”
桂園內夏氏的房內,夏芊鈺和夏環佩並肩坐著,就著燭光看夏環佩幫夏氏染指甲。
母女三人一邊染指甲,一邊說著體己話,每日遇到稀罕事,當做笑話見聞講給夏氏聽,讓她不那麽孤單也是她有空就會做的事情。
今日的奇事她自然也是要講給她聽的。
夏環佩想了想又接著說;“而且,大家去酒樓是吃飯的,誰管掌櫃的是誰啊,應該是廚子比較重要,就算是要試探,也是試探廚子的本事……你後廚的人都神神秘秘的,連我都沒有見過幾回,莫不是衝著他們去的吧!”
無心的話,卻激起夏芊鈺一身冷汗。
蒼月酒樓的生意好,人人都知道是因為她的後廚掌勺刀工好,做菜味道也是一絕,縱然掌勺不出手,主廚也是完全夠用的。
兩人推出的菜色完全不同,主廚的菜色非常接地氣,樣子也許俗了一些但是非常下飯,吃了管飽,而且還想吃。
掌勺的菜色高檔,刀工精致,擺盤也格外講究,宴請的時候很有麵子。
兩人一直是同行覬覦的對象,明裏暗裏不知有幾波掌櫃跟他們接觸過想要撬牆角。
“是啊……我理因想到是衝著廚子去的。”
其實不是她想不到,是不敢想,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蒼月酒樓剛剛有點起色。
“別想這麽多了,也許就是遇到一個奇怪的人,很多嗜吃如命的人,多少都會有些奇怪,故而才能讓人印象深刻。”
夏氏見夏芊鈺眉心緊鎖,忙伸手給她揉了揉寬慰道。
經過了將近半年的修養,她的身體好了很多,正在積極的恢複容貌,該是她的總該是她的,她讓過卻發現那是一條死胡同。
果然如果她不坐在主母的位置上,便有不相幹的女人,睡她的男人,還要為難她的女兒,奪走本該屬於她女兒和她的一切。
所以她強迫自己一定要振作精神,可以為女兒分擔一些。
夏芊鈺聽到她的話,溫順乖巧的笑了笑,卸了男兒妝的夏芊鈺目光炯炯,五官精致,櫻桃小口,十足十的美人一個。
夏氏看著眼前五官出奇相似,性格卻全然不同的一雙女兒,溫柔的將兩人摟在懷裏,“事有兩麵,不全然是壞,若不是淪落到這別院中,便看不清世態炎涼,看不清人心善惡,便不會知道有你們陪著,再壞也壞不到什麽地方去。”
(親們,除夕快樂喔……這個時候是在看春晚還是在吃年夜飯呢?新的一年了,還請一如既往的多多關照,作者菌給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的一年福祿壽喜來……心裏安寧,生活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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