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臭氣熏天

看來福興酒樓的人已經知道了在歌舞坊發生了什麽。

流言蜚語果然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這麽快就從歌舞坊飛了出去。

夏芊鈺雖然很氣,但是嘴長在別人臉上,她針線活又不好,總不能衝上去給人家縫上。

比起嚼舌根的人,倒是禹歌笑不由分說自作主張將兩人的關係公之於眾更讓她生氣。

“怎麽臉色這樣差,是不是照顧酒樓太累了,沒休息好?”蓁胥關切的問道。

回到了雅間的夏芊鈺有些魂不守舍,蓁胥關切的問道。

“沒什麽,隻是沒有睡好。”夏芊鈺扶額叫苦道。

蓁胥安靜的看著她,心中想著若是娶了她,定將她好好保護,不讓她受苦,可是若是將她養著,她的性子一定會生氣的吧!

分明坐在麵前,卻覺得無比遙遠,令他難過。

兩人各自想著事情,等著上菜。

正在等菜中,劉順喜在門外喊道:“掌櫃的,勞煩您出來一下,大堂中出現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不等夏芊鈺發話,蓁胥便道:“你去吧,我今日就像安靜坐坐,不用擔心我。”

夏芊鈺也不跟他客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

蒼月酒樓現在尚屬剛在琴川立穩腳跟的階段,自然不能太過分放鬆。

但是正因為是後起之秀,雖然蒼月酒樓四大菜係均有涉獵,保羅萬象,並不以菜係來區別,而是以同樣的食材不同的吃法來製定菜單。

縱然這樣,也讓很多守舊的掌櫃坐不住了,卻都在觀望狀態,不敢輕舉妄動,今日不知是誰首先挑事,她倒是要去看個究竟。

來到了大堂,一股惡臭襲來。

哪裏還有絲毫食材的香味,完全被惡臭取代。

這還讓其他賓客如何用餐,沿著惡臭的來源走過去,便看見一個蓬頭垢麵的老者坐在入口靠窗的位置,手裏翻著一本又破又舊的小人書。

順喜跟在他的身後小聲說:“掌櫃的,無論我們怎樣勸,他都不走,身上像是在魚糞裏麵滾過,若他不離開,怕是我們今日的生意要受影響了。”

“你是如何跟他說的?”夏芊鈺的鼻子快被熏得失去知覺了,卻也不能發飆。

開門做生意,隻要沒有合理的理由,就不能將客人往外趕,否則傳出去對酒樓的影響不好。

“我們怎麽跟他說,他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老先生……”夏芊鈺屏住呼吸,走過去喊道。

“啊……我的菜上了沒有?”

“掌櫃的,無論我們跟他說什麽,他都是這一句話,才讓人為難了。”

按照劉順喜的性子,他真想叫在街角曬太陽的那些哥們來將這老人扔出去,但是他知道夏芊鈺一定不會允許的,所以才按捺著性子好好跟他說。

結果他還對人愛答不理的,身上臭得不行。

“這人就是來找茬的,但是不能硬來,若是硬來,後患無窮,明日就該有自稱他家人的人來鬧個不停了,到時候我們別想做生意了。”

“掌櫃的,您果然通透,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不能硬來,又該如何來?今日章錘小哥又不在,其他夥計都是愣頭青,對客人點頭哈腰倒是不在話下,趕人,他們都不會啊!”

“趕人,為什麽要趕人,開門做生意,趕得走一個,能趕得走兩個嗎?

他點了什麽菜?給他上。”

“掌櫃的,這……先不說他點的菜,就說這味兒,已經嚇走了好幾撥客人不說,你看著大堂裏的客人,全部都被他熏到角落裏去坐了。”

“老先生,您是我們今日第十個客人,真是緣分,我們免費將您的座位,升到包廂中,讓我的夥計請您上二樓。”

夏芊鈺說完便使眼色,“掌櫃的,二樓還未完工,還有兩個大包間未曾……”

“廢什麽話,快扶著老先生上二樓,秋梨你來幫忙。”

兩人敢怒不敢言,捏著鼻子將渾身冒著臭氣,穿得破破爛爛,根本不知道付不付得起飯錢的“老乞丐”扶起來朝著二樓走去。

等散發出惡臭的臭源離開之後,她忙將在賀家的香坊買的線香點上,然後又取了一些幹桂花,讓青青在老者坐過的地方放在煮沸的水裏熏一熏之後才問送完客人之後的劉順喜客人到底點了什麽菜。

“掌櫃的,那就是個有病的,不知道您為什麽非要將他留下來,往外趕不就行了,別的酒樓都是這麽做的啊!”

劉順喜洗完手,又將身上好好的拍打了一番方才回道。

“你說平日裏你也是以觀察力強令跑堂的小夥計對你崇拜不已,今日被熏糊塗了嗎?

你就沒有好好觀察一下這個老者嗎?你看他的樣子像是長期流浪或者要飯的樣子嗎?

身上的魚腥味道還很新鮮,腳底明明是新踩的狗屎,這就罷了,就連衣服都是暫新的然後在泥塘裏滾了,才來的。”

夏芊鈺不疾不徐的說道。

經過桂花香的替換,大堂裏的氣味不再難聞,好多被熏走的客人又回來了。

“掌櫃的,您怎麽知道的?”

“他手背上的泥巴都是新的,腿上的泥巴也都還未幹,你流浪過很長時間應該明白,若是很長時間沒有洗澡或者是長期遊走居無定所,皮膚上的汙垢會凝結成塊,怎麽可能像他一樣,皮膚還這樣幹淨,頭發上的米湯都還未幹……”

“你是說有人故意找茬,看我們接不接得住?”

夏芊鈺說完,劉順喜這才明白了,忙將她請到櫃台,然後說道。

“這完全有可能,因為實在太奇怪了。”

夏芊鈺話音剛落,劉順喜便讓霍一將二樓的客人點的菜單子遞給夏芊鈺看。

“掌櫃的,我就是看了這個,才覺得他是瘋子,他說要吃魚,而且要吃全魚宴,用這條魚。”他說完便指著一個木盆裏麵還在活蹦亂跳的大草魚說道。

草魚很大,足有十幾斤。

“我不記得我們今日的食材裏有這麽大的草魚啊?”夏芊鈺問道。

“掌櫃的,要不說他有毛病嘛……我見過有病的,也就差不多和趙大先生一樣了,有時候吃魚隻吃魚漂,或者支持魚鰭。

但是自己帶著魚讓後廚做的還是第一個。

我們這個酒樓好歹也是高檔酒樓,又不是鄉野食肆,還可以自己提供食材,不能開這個先河。”

夏芊鈺一聽倒是覺得有趣。

“酒樓的收費告訴他了嗎?”

“這個嘛……我當時隻顧著把他嚇走,所以胡亂報了一個全魚宴的價格,不成想,不成想……他居然拿出來了。

霍一將這個客人放下的金子給掌櫃的看。”劉順喜也不是遇到事情立即就找掌櫃的,實在是扛不住了,他覺得二樓的那個客人病得不輕。

竟然是一錠五兩的黃金。

這年頭物價很低,官方的流通貨幣的是開元通寶銅錢,一貫錢就能用很久了。

蒼月酒樓的菜品因為考究,食材也頗為罕見,有時候還會有買不到的暖棚蔬菜售賣,故而價格比較高。

但是縱然如此,也從未見過誰拿著黃金來付賬的。

黃金和白銀是銅錢不好攜帶的時候,才會找錢莊換的,五兩黃金,放在眼前真的閃瞎眼睛,怕是找補都困難。

“我已經驗過了,是真金,劉大哥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二十兩,但是這個客人眼睛都未眨巴一下,就扔了五兩黃金過來……”霍一也覺得稀奇。

夏芊鈺正在覺得奇怪,便見二樓的樓梯附近傳來不悅的聲音:“都說你們蒼月酒樓做的菜如何如何好吃,結果磨磨唧唧,到底做不做生意,給老朽個痛快話,不做我就去別家了。”

“你讓度秋梨去專門伺候,剛剛居然還想把別人往外趕,沒收錢還好說。”

“我以為是假的嘛……那人您也看見了,穿得那麽差,還渾身臭烘烘的。”劉順喜咕噥道。

“好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快去跑堂吧,剩下的我來應付,就知道來者不善,看來比我觀察的還難纏。”夏芊鈺說完便喊了青青來和自己一起將魚弄到後廚去。

“掌櫃的……”青青欲言又止。

連青青這種直腸子都欲言又止,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突然福至心靈,她恍然大悟。

“如果是問在歌舞坊發生了什麽,我勸你別問,至少現在別問,我現在很忙,事情很多,很不爽,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夏芊鈺先發製人,否則青青不同於常人的視角,會讓她招架不住的。

青青頗感委屈的喔了一聲。

沉默的將魚抬到了後廚,正在磨刀的刀逸海笑得格外燦爛,寒暄道:“掌櫃的,您來了,今日是有什麽好事,有這麽好的食材。”

好食材,草魚?

夏芊鈺懷疑自己當初到底招了個什麽草包。

草魚,非常難料理,魚肉沒有處理好,很容易很老,肉白無味,而且刺又非常多。

無論怎麽做,都有一股草腥味。

雖然做好了別人也許吃不出來,可是夏芊鈺的舌頭實在太過敏感,一直無法接受草魚的魚腥味。

故此很少吃草魚,而今日居然有人自帶活魚,要求吃全魚宴……她真的一個頭兩個大。

也懶得跟不懂廚藝,負責切墩兒的刀逸海多這些,隻跟他說:“去叫主廚和掌勺出來,有大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