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心狠手辣
蘇朝恩道:“不急。阿史那邏鶻還要在京都住兩個月,若下了聖旨,反倒是為他接近公主提供了機會。他對公主動了心思,自會有所動作,靜觀其變,先暫停給公主下藥。”
蘇伯玉明白了:“幹爹考慮周全,五郎心急了,是。”
說完後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幹爹那日吩咐五郎做的事已經妥當,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麽,還請義父吩咐。”
蘇朝恩聞言陰沉老邁的臉上驟然濃重笑意浮現,五指托著茶杯轉向他:“皇後娘娘私通侍衛,企圖混淆皇族血脈,蓄意謀反纂奪帝國江山,罪大惡極,其罪當誅其九族。裴行渡這個老兒想要換太子,當真以為咱家什麽都不知道麽,咱家裝著不知,任由小皇帝欺瞞,不過將計就計,要一網打盡而已。”
殿內瞬間彌漫起一股徹骨寒意,蘇伯玉讚歎拱手道:“幹爹計謀深遠,五郎拜服。”
蘇朝恩笑拍了拍他的肩:“兩個月後皇後有孕便足夠五個月,屆時咱家再為陛下解憂。”
蘇伯玉會意:“五郎明白。”
薰風殿,夜深後,商淩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不時坐起來摸著心口呼喚月兒,自從下午宴會結束後她叫到現在,月兒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商淩月心頭不安,憂慮重重,深怕她出了意外。
又在忐忑中過了一個時辰,她的叫喚終於有了回應,“姐姐,我在。”
商淩月後怕軟在了床上,抬手擦擦額頭上著急滲出的冷汗,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喜悅:“你在!”嚇壞她了。
月兒柔笑道:“姐姐不必驚慌,我一直都在。這幾日精神疲累,自那日與姐姐說完後陷入沉睡就一直未曾醒來,這幾日沒能陪伴,姐姐可是遇到了問題?”
商淩月聞言心頭直覺沉了下去,沉睡不醒,她以前沒出現過,這不是什麽好兆頭,可她卻無能為力,月兒自己也不能做什麽,暗歎了口氣,隨即沒說這些天的事,先說了自己的擔憂。
月兒聞言道:“姐姐莫擔心,不過是如人困了要睡覺,並沒覺得不適,我醒來還和往日的感覺一樣。”
商淩月聽了卻是放心不下,可再多說也沒用,她們這狀況幾乎是隻能任憑老天擺布,何去何從,自己都做不了自己魂魄的主,歎了口氣,鬱結斥責了一聲:“該死的老天!”她不止是蘇朝恩和蘇伯玉父子手下的傀儡,還是老天的傀儡!
月兒輕笑:“姐姐莫氣了,先說說這些天都有些什麽事。”
商淩月“嗯”了一聲,才詳細說起來。
月兒聽完,自責道:“都怪我這幾日睡著了,不然姐姐也不會出差錯。”
商淩月歎笑道:“這也不怪你,怨我來了一年半,卻什麽都不去了解,隻操心尋死回家,到現在對商姒帝國一無所知,隻停留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與外界隔絕。”
月兒安慰了她幾句,才開始給她分析起來:“姐姐數次尋死,蘇伯玉必然起了疑心,今日舉動確有試探威懾姐姐的用意,日後務必小心,他心細如發,又冷酷無情,稍有把柄被揪住,借題發揮,就會引發大禍。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幸虧他今日目的非是置其於死地,隻罰一個月俸祿,不然足矣給他們父女定個狂妄放肆的忤逆大罪,按帝國刑律,是要處斬問罪的。”
商淩月聽得一個寒顫,蘇伯玉這是小懲大誡,殺雞給她看的,心有餘悸道:“這麽嚴重?”不由伸手摸了摸脖子。
月兒感覺出了她的小動作,微笑又沉重道:“本來帝國刑律在帝國開國皇帝和聖後手中已經減輕,後世數位皇帝也都遵守法典,可惜因蘇朝恩父子掌權,重用嚴刑酷法,皇兄剛登基那年,因此而死的人不下數十萬人,弄得百姓朝臣人心惶惶,皆不自安。”
商淩月雙手交叉在一起揉了揉指頭,緩解緊張:“以後我見了蘇伯玉和蘇朝恩一定要繞著走。”
月兒被她這自嘲的話逗得笑了起來,姐姐從小生活在毫無等級,自由自在的地方,突然間要適應帝國現在的情形,也非易事,給她寬心道:“慢慢來,姐姐謹言慎行便可,萬事忍著,基本不會出亂子。”
商淩月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才又告訴她其他事:“我去看皇兄和皇嫂了,他們都很好,”說著親人間的事情,商淩月心緒放鬆下來:“阿史那邏鶻進獻了治皇兄咳嗽的藥,蘇伯玉告訴我已經給皇兄服用了,晚膳時皇嫂還派人來告訴我,藥相當管用,隻喝了兩次,咳嗽症狀已有所緩解,咳起來胸口不撕心裂肺的疼。應該用不了多久,皇兄的病就能痊愈,明日我就去看看他。”
月兒聞言聲音中帶了驚喜:“當真?”
商淩月笑道:“改日我去見見皇兄就曉得了。”
翌日,商淩月聽到早朝散了,才帶著婢女一同去往紫宸殿,商恒之前腳剛入殿,她後腳就到,蘇伯玉服侍他回來,她到時還在殿裏,並未離開。
商淩月看他正伺候脫下朝服的商恒之替換常服,臉色微僵,一頓邁進的步子,下意識就想退出去,她失策了,他怎麽還在,該再等一會兒再來,可已經晚了,蘇伯玉轉眸發現了她,商淩月不得不強裝笑意,手指撫著懷裏的獅子狗掩飾緊張,詫異笑著走道:“阿兄也在!”
說完,對著商恒之屈膝施禮:“月兒見過皇兄!”
蘇伯玉恭敬拿著常服行禮:“臣見過公主!”宮裏的其他婢女寺人也都跟著。
商恒之驚訝她今天會來,看她精神甚好,蒼白的臉上有了些疼愛的笑:“快起來吧,你先坐著,等皇兄換了衣服。”
商淩月起身笑著點頭,轉身將懷裏的獅子狗交給後麵的芮娘:“你先抱著它出去。”走近了商恒之,看看蘇伯玉手中的衣服,笑道:“阿兄請起,你繼續給皇兄穿吧。”
蘇伯玉頷首,片刻後給商恒之換好了青藍色織錦常服,係上玉帶,恭敬退下。
殿裏隻剩下她和商恒之後,商淩月驟鬆了口氣:“終於走了!”
商恒之聞言急忙輕咳了一聲,掩蓋住她的咕噥聲,蒼白臉色對殿裏的婢女道:“都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
“是,陛下。”
宮人們離開後,商恒之讓她坐到房裏的榻上,他坐在另一邊,咳嗽著歎道:“以後言語小心,這宮裏都是他們的眼線,再不喜也不能表現出來。”
商淩月曉得他是為她好,苦笑趴在隔在二人間的雕花紫檀案幾上:“皇兄,我知道,可我看見他,就想起他當著咱們的麵跟蘇朝恩蒸了那道士,心口一陣惡心,渾身不舒服,控都控製不住。”
商恒之瘦削病俊的臉上浮現黯然,又咳嗽了一聲,抬手輕撫在她肩頭,鬱鬱低落道:“怪皇兄無能,連阻止他們逼你看那血腥場景都做不到,受其擺布。”
商淩月聞言急忙抬頭笑道:“皇兄又胡說了!我就是發發牢騷,說完心情就好了,你不必太當真,以後我會控製住的。”說著下意識補充道:“冷宮裏我都能忍著,這算不得什麽。”
商恒之看她墨藍色的眸子說話間熠熠生輝,生機勃勃,病白的臉上有懷念冷宮相對平安日子的惆悵:“若是我未被選中該有多好。”月兒也不必跟著他擔驚受怕。他還是那個被太監欺負的皇子但不用戰戰兢兢恐懼喪命,月兒依然是那個私下裏開心自得其樂的小妹。
商淩月從他口裏也聽到了和月兒相同的話,心頭暗暗歎息,想著這些時日切身所感,錦衣玉食卻受人擺布的滋味真正是不好受,不想被這些鬧心事影響了見親人的好心情,笑著轉移話題道:“皇兄用了阿史那邏鶻的藥,感覺如何?”
商恒之聞言,麵上突然浮現笑容,點點頭:“有奇效,朕已經好多了。”
就在此時,皇後到來,寺人長喝的聲音響起,商淩月笑瞥了眼他:“皇嫂可是看皇兄看得緊,這才下朝沒一會兒,就來探望皇兄了,莫不是怕皇兄被其他女子搶走了。”
商恒之對她的打趣不說什麽,笑著起身,向殿門口走去。
商淩月趴在案幾上,凝望著他的單薄出了屏風的背影,唇角不覺溢出絲笑意。皇兄他聽到皇後來時的喜悅,不是她這個皇妹不可能讓他有的,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加親情的夫妻之情了,蘇朝恩這個惡人總還算是辦了件好事,給皇兄挑了個稱心如意的妻子。他估計怎麽也沒想到皇後會跟皇兄一條心,不聽他擺布。
片刻後,商恒之和裴姝童相攜進來,商淩月直盯著她的腹部,墨藍色的眸底全是好奇好玩兒的笑意。
裴姝童被她看得羞澀,微紅了臉,低頭看看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的腹部,放開了商恒之的手,走近她:“皇妹看什麽?”
商淩月急忙站起,將位置讓給她坐下,順便伸手暗指了下她的肚子,戲笑道:“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