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煬柏抬頭挺胸,炫耀道:“我是你夫君的老師,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以後你看見我要客氣點,那些‘死老頭’‘老妖怪’之類的話可不能張口就來!”

“老師?”何當歸訥訥重複一遍,然後悔不當初地掩麵哭泣,“怎麽會這樣?我……我已是不潔之人,再也配不上高貴的寧王殿下了,我……死老頭你為什麽要救我,被別的男人淩辱後,我又有何麵目活在這個世上?”

柏煬柏走近,拍頭安慰她:“你別這樣,我說過無數次了,那真的就隻是場夢,夢裏那個男人也隻是在千裏之外做了一場跟你一樣的春夢,夢醒了無痕跡,什麽都沒妨礙,也沒有任何男人動過你一根手指頭。這樣不算喪失名節,你就豁達一點,把這件事忘個一幹二淨吧!”

何當歸也想當成一場夢忘掉,可一閉上眼,她就能看見水鏡中那一床不堪入目的情景,而且如今身體的疲軟感覺也昭示著那絕不是一場簡單的夢。更何況,這世間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跟她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夢,這不算出軌算什麽?

柏煬柏無奈地看著默默垂淚的少女,歪頭道:“你何必這麽較真?什麽配不上阿權?我瞧你挺好的,比他經常睡的那幾個女人都好!什麽不潔之人?你從頭到腳都幹幹淨淨,我為你穿衣時也沒看走你一星半點兒,你幹淨著哪,而我家阿權從十五歲就開始抱女人,如今五年過去了,他抱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都不嫌棄他,他又有什麽資格嫌棄你呢?”

何當歸飲泣:“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男子,我微如螻蟻,是女子,兩者豈能相提並論?”

柏煬柏連連搖頭:“這是誰教你的論調?真是屁話!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你自己都輕賤你自己,那別人又會如何看待你?唉,你我雖然萍水相逢,不過我對你這丫頭又憐惜又有點喜歡,你的強脾氣有幾分老夫年輕時的影子。這麽著吧,此事是我惹下的禍端,倘若你真的不能接受夢裏發生的事,我就張個口把你從阿權手裏討過來,別人要他的小妾他不給,我要他卻不會不給。我讓他給你一封休書,你就成了自由身,我再領著你去山海關找你的‘夢郎’,可好?”

“休……休書?”何當歸停止哭泣,呆呆地重複著,“休書……”跟當年母親拿到的和離書,是差不多的東西嗎?

柏煬柏以為她動了心,於是進一步介紹道:“隻要你願意,老夫就扮一回月老,給你牽一回紅線——在夢裏占了你便宜的那個小子實在不錯,大概是才幹僅次於我家阿權的男人了,而且他不像阿權那麽花心,怎麽樣,丫頭?”得不到對方的回答,他局促地搓一搓手說,“那個……我絕對沒有偷窺你們的意思,我隻是怕你們兩個都是處,不懂得怎麽辦事,所以我就悄悄把頭探進你的夢裏,隨便瞄了兩眼……好吧,他的確是粗暴了一點,不過你要體諒他十六年來第一次碰女人嘛,何況他也吃了**……”

“你說什麽?你是說,他也吃了……”何當歸掛著淚珠抬眼看向表情猥瑣的大俠。

“對啊,”柏煬柏煞有介事地把臉湊近她,解釋道,“我用千裏搜魂*辛苦搜到了他,又跟他溝通了半天,讓他解救一位飽受**之苦的少女,反正這種事男的也不吃虧。可是他死活不同意,說他不通男女之事,而且他很忙,讓我去找他的幾個哥哥幫忙。碰了一鼻子灰,等我的神識回來之後,再看床上扭動的你,端的是千嬌百媚,*細細,看得貧道我口幹舌燥,心癢難耐,差一點就破功……呃,扯遠了,所以,一看你實在等不了了,我就二話不說,一燒符紙,一彈魂引,把那個純潔的小哥給召到你的夢裏去了,可他入了夢也堅決不肯充當你的解藥。”

何當歸憤憤地看著他,質問道:“既然對方不願意,你為什麽要用**脅迫他?你不是說,他隻是夢中的一道幻影嗎,為什麽你可以對他下**?其實他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對不對?其實夢中發生的那一切全都是真的,對不對?”

柏煬柏也很氣憤,瞪著她的胸口說:“還不是因為你的胸太小,引不起男人的興趣,你因羨慕而變成的那長臉女人又比你醜那麽多,一張醜臉,再配上一副幹巴巴的小丫頭身板,當然勾不起他那種少男的悸動了!我見他上了玉樓,見了床上剛剛被阿權脫得隻剩肚兜的你,卻二話不說轉頭就走,我就急了,衝著他大聲嚷嚷,可他什麽都聽不見,一溜煙跑出了玉樓。我一咬牙,一狠心,把從太善衣服裏翻出來的一整包金風玉露散全灌進了他的嘴裏,當然了,做成此事耗費了我大量的法力,吃十隻雞都補不回來!而且,夢裏灌的藥隻在夢裏有用,若是他在千裏之外醒了,那**就沒效用了。”

何當歸垂眸咬唇問:“他……是什麽人?”

柏煬柏不答她的問題,繼續描述當時的驚險情形:“當時我非常忐忑,生怕他學你一樣,一頭撞倒半座玉樓,然後強行從幻夢中抽身。不過沒想到那金風玉露散的藥效那麽強悍,一下子就奪走了他的神智,像一頭**的公牛一樣,狂奔回樓上找你解決去了,而且無師自通,做得比阿權還好呢。所以,你覺得怎麽樣?假如你同意的話,我就讓阿權休了你,帶你去東邊兒找這個人——你要點了頭,我才能把他的名字告訴你,畢竟此事我有點對他不住,要是再擅自泄露他的姓名破壞他的形象,那就太不仗義了。”

何當歸搓著衣角垂眸自思,可是頭腦也如手中的衣角一般被絞得一團亂,不知該怎麽看待這件事。

柏煬柏回身又折下另一隻雞翅膀遞給她,笑道:“邊吃邊想吧,空著肚子想問題是最煎熬的,你瘦得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來吃點肉,吃肉能長肉。”這一次,雞翅膀順利地遞到對方的手上,見她小口小口很文秀地吃著那雞翅膀,柏煬柏舒一口氣道,“這樣才對嘛,什麽貞操什麽男人,全都是屁大的小事兒,有什麽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為了一個根本不知道你存在的夫君,你就尋死覓活,你爹娘怎麽把你教成這樣的?”

何當歸啃雞翅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默默啃雞翅,柏煬柏卻恍而憶起,聽這丫頭話裏的意思,她好像是無父無母的,於是忙扯向別的話題,略過了這一節。

一隻烤雞和幾隻燒餅被二人分食完,柏煬柏像小丫鬟一樣伺候何當歸漱口、洗手和喝茶,看她還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眼神中滿是迷惘,他一拍大腿,咬牙道:“好吧,貧道今天大出血,再掏出一樣壓箱底的本事來,且看——天下間獨一無二的三世姻緣盤!”

柏煬柏從懷裏掏出個豁了兩個口的粗瓷盤,亮在何當歸眼前,雖然這盤子的名號響亮,可是賣相實在不佳,所以何當歸連眼皮兒都沒抬起來,隻用餘光掃了半眼,就繼續發她的呆。她在夢裏被一個陌生男人奪去了清白,還跟她陌生的夫君寧王朱權發生了一段綺麗故事,現在,老妖道提議讓她接了王爺的休書,然後“千裏尋夫”,去找那個“夢郎”,她該如何抉擇?

柏煬柏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態度,把桌掃淨,騰出一塊地方端端正正地放上那隻“三世姻緣盤”,莊嚴肅穆地口中念念有詞了大半天。

何當歸幼年在水商觀見慣了道姑裝神弄鬼的那一套,才不把他的這些動作瞧在眼裏,就算這老道是個異人,可他是人而不是仙,怎麽能算出她的姻緣歸屬呢。這大俠打扮的中年男子,初見時還有兩分英姿勃勃的俠氣,斬太善的一劍也寒氣逼人,可是現在,橫瞧豎瞧都覺得他表情猥瑣,是個十足的神棍。

忽而,窗外一陣狂風呼嘯,吹開了插著窗栓的窗戶,吹熄了一室的蠟燭,隻餘一盞如豆的油燈。而神奇的事情突然發生了,那盞其貌不揚的“三世姻緣盤”突然自己轉動起來,邊動邊跳,還開口講話了:“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想占卜什麽呢?你是要向本盤詢問你的姻緣和桃花嗎?”語間是一種悶悶的沙啞嗓音。

何當歸詫*看著那隻說話的盤子,琢磨了一下,她瞪柏煬柏:“剛才說話的是你對吧?換了一種語聲,裝成盤子說話唬我。”那種油滑的腔調,分明就是這中年老道的專利。

柏煬柏閉著嘴巴,無辜地眨巴著眼睛看她,而後,在他閉口的狀態下,室內又響起了方才那個沙啞聲音:“小妹妹你不用懷疑,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一隻說話的盤子有甚奇怪的?何況我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三世姻緣盤’,那麽,美麗的小姐,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可以幫你解答心中的疑惑喲~~免費的喲~~”

何當歸目瞪口呆,看看柏煬柏一動未動的嘴巴和喉結,再看看那個在桌上跳來跳去的盤子,張大嘴巴問:“老頭你……是神仙嗎?這盤子是一件仙物吧?”

柏煬柏眨巴兩下眼,癟嘴道:“雖然俺自稱‘老夫’,但那隻是俺的個人愛好,俺本人隻比小妹妹你大二十歲,是一位風流倜儻的美大叔,丫頭你以後能不能別張口閉口的喊俺老頭、老頭的?就算你青春無敵,你也不能這麽歧視俺吧!要不你以後管俺叫‘好叔叔’吧,怎麽樣,小妹妹?”

何當歸仍然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遇上神仙,更沒想到,這所謂的神仙毫無仙風道骨,卻是一根痞裏痞氣的老油條!

得不到回應,柏煬柏無趣地抓兩下臉,然後,那盤子又邊跳邊說話了:“小妹妹,隻要透露一下你的生辰八字,立刻就能幫你算出你前世、今生和來世的三世姻緣喲~~本來算一次要十兩銀子的,看你這麽漂亮,銀子就不收你的了,等算完了卦你親我一下就行了,你知道的,作為一隻盤子,我很少能收到來自美女的香吻,怎麽樣,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