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推開大門,月光鑽入門縫,緩緩將大殿那台階上坐著的淩亂身影給籠罩。

琉璃冷漠的看著那頹廢的身影,他斜靠在台階上,手裏抓著一個酒瓶,地上散落著酒壺,整個大殿充斥著酒味。

後麵來到的炎璿璣當看到這一幕也怔了怔。

那坐於台階上的男子似乎感覺到月光的襲來,木訥抬起頭,伸手擋了擋眼睛,微微張了張指縫,看到那大門處站在逆光中的白衣女子,她冰冷而神聖,饒是他也覺得不寒而栗。

“炎渝南,是不認得我了麽?”

那空靈而熟悉的聲音緩緩落在他耳邊,他放下手中的酒壺,笑了笑,“原來是你,你變了真多啊。”

琉璃眉眼一冷,緩步來到炎渝南前麵,高高在上,眼眸覆著淡淡的寒光,“你不相信玲瓏?”

炎渝南冷笑了笑,“她本是人盡可夫的風塵女子,隻不過為了榮華富貴而攀權附勢罷,這種女子本就不值得朕去相信。”

“朕?”琉璃冷哼一聲,“當了皇上你還真變了。”

炎渝南大笑,“你不也變了?這般冷漠的姿態可是變的徹徹底底。”

琉璃皺了皺眉,淡淡的道,“你既然嫌棄玲瓏出身,那當時為何還要拉她入這深宮?你們二人真心相愛,為何要弄成如今這般地步?”

“相愛?”炎渝南笑了笑,鄙夷的揚著下巴,“對那個女人我可從來沒有半點感情,既然有人替我爭皇位,何樂而不為呢?”

琉璃實在看那嘴臉惡心,“閉嘴!炎渝南,算我看錯了你!”

“嗬嗬,”炎渝南勾了勾唇,“既然看清楚了我的真麵目,那便請離開吧,省得打擾我。”

“你說的話是不是真心隻有你知道,隻不過,玲瓏是真心待你,你不要再被憤怒衝昏了腦,說一些口是心非的笨話出來!”琉璃怒斥著,語罷便抬手往炎渝南臉上掃去,動作之快,帶起一陣風呼的揚起炎渝南額前的頭發,炎渝南緩緩閉上眼,似乎沒有躲的意思。

在那手離炎渝南的臉隻有一寸之時,一隻大手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要這樣。”

炎璿璣那為難的聲音緊緊地纏繞在琉璃耳邊,琉璃咬了咬牙,方才緩緩放下手,炎璿璣也鬆了一口氣。

無論是炎渝南還是無憂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如今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炎渝南緩緩睜開眼來,眼睛包含笑意的看著琉璃,冷笑道,“她和墨青鳥的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琉璃怒不可解,冰冷的眸子絲毫沒有融化或者其他反應,“所以呢?”

“真可笑,誰都知道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裏。”炎渝南嗤笑,自嘲的拿了酒瓶就往嘴裏灌。

琉璃的手緩緩緊握,空氣越發冰冷。

“炎渝南,你現在那裏還有半點君主的模樣,快給我起來!”炎璿璣實在看不過去,一把拉起炎渝南,怒斥道。

“滾開!”炎渝南一把甩開炎璿璣,搖搖晃晃的往大殿深處走去。

琉璃冷淡的看著那搖晃著的身影,毫無波瀾。

炎渝南行走著的身子突然頓了頓,緊接著,一聲冷笑響徹大殿,“你們知道嗎?玲瓏,她懷孕了。”

琉璃二人一驚。

隨即更低沉自嘲的笑聲在他們耳邊爆裂開來。

“可我和她,向來清清白白………”

聲音隨著那個身影消失在黑暗而泯滅,留下站在原地的琉璃二人僵硬了身子。

琉璃看向同樣愕然的炎璿璣,炎璿璣苦笑一聲,“這件事我也不知道。”

琉璃歎了口氣,“總而言之,我相信玲瓏。”

炎璿璣點了點頭,“可能是有什麽誤會吧。”

“或者吧。”琉璃憂心忡忡,轉身而去。

那是一處懸崖,冷風呼呼吹過,月光灑在樹木上,閃閃發亮。

一個白衣姑娘正立於此處,柔和的月光將她包裹,身上薄薄的衣衫似乎抵不住淩厲的冷風,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刮在那單薄的身子上。

她握了握冰冷的手,長長眼睫毛顫栗著,輕吐了一口涼氣。

“為何一想到要離開這裏我就會這麽不舍?”

她無奈的歎息著,冷風吹的她身子顫抖,她隻好下意識的抱緊了身子。

“真是的。”她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他都不相信你了,你憑什麽想著他?”

她抬頭,看著月亮,呢喃著,“這天可是越來越冷了……”

玉手輕輕撫上那平坦的小腹,她仰頭,一滴晶瑩從她臉頰滑落,悔恨的低咒了一聲,“笨蛋,這是你的孩子啊。”

“墨青鳥,你那麽恨我麽?非要毀了我才開心麽?”

突然,她轉過身對黑暗中說了一句。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他那平靜的眸子看向前方衣衫單薄的女子,不知為何心頭一痛,他微微的皺了皺眉。

“抱歉,那天我喝醉了。”

他道,眉眼平靜無波,那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仿佛是替別人道歉一般。

她冷笑,指著後麵的萬丈深淵癲狂的大笑著,“墨青鳥,我不過隻是一個妄圖攀龍附鳳的紅塵女子罷了,你又何必一直抓著我不放呢?難道隻是因為當年我未遵守你的意願死去,你覺得我礙眼嗎?那麽,要不要我在這裏死給你看,你才會不再出現在我生命中?”

墨青鳥心咯噔一聲,他竟然從心底而升起一道莫名的恐懼,仿佛真的怕這個女子跳下去一般。

他輕輕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然後緩緩靠近玲瓏。

玲瓏緊緊地咬著牙,看著他緩緩向她走來。

墨青鳥卻將披風輕輕攏在她身上,淡淡的眨了眨眼,道,“天涼了,先披上我的披風吧。”

玲瓏冷哼一聲,手撫上身上還帶著些許溫度的披風,笑了笑,“原來你是有溫度的。”

墨青鳥一時之間想不清楚玲瓏這話的意思,誰知玲瓏一把扯開他的披風,披風迎著風,自懸崖上落下。

“我還以為你一直是冷血的呢。”玲瓏湊上前,貼上他的耳,那帶著嘲諷意味的話隨著女子獨特的氣息撲打在他頸上。

墨青鳥眉眼一冷,竟被玲瓏的話擾了心神,一皺眉,伸手一把掐住那修長白皙的玉頸。

玲瓏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也不求饒,冷笑著看著那臉色鐵青的墨青鳥,“如何………想……殺了我……麽?”

“別逼我手上沾血。”

墨青鳥冷冷的皺著眉,道。

玲瓏麵色憋的通紅,依舊一副笑的沒心沒肺的模樣,“三年前你的劍上不是早染上我的血了麽?”

“你!”墨青鳥臉色一變,眼眸中火光漸漸上升,而手上的力也忍不住增加。

玲瓏已到極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墨青鳥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她掙紮,直到他心頭一痛,墨青鳥才緩緩鬆開手,玲瓏無力的癱軟在地,大口大口著喘著氣。

“怎麽,不殺我嗎?那以後拜托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現在我讓你殺你不殺,也怪不得我了。”

玲瓏坐在地上,喘著氣,仰起臉來,笑的桃花夭夭,一張臉精致的美豔。

墨青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張美麗的臉頰,突然失了理智,單膝跪地,修長的手一把捏住那光滑的下巴,在玲瓏錯愕不及中吻上她冰涼的唇。

玲瓏想掙開他,卻被他狠狠的篏在懷中,不停啃咬著著她的唇。

玲瓏又急又怒,兩隻手不停推著他的胸膛。

“混蛋,放開我!”

她掙紮著,咒罵著,直到墨青鳥自己都愣了愣,他從停下來。

墨青鳥不敢置信的看著前麵那拚命擦著唇的女子,他愣在原地,他顯然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

一聲清脆響起。

玲瓏揮著手,站起來,恨意滿滿的對墨青鳥道,“墨青鳥,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再三輕薄我,上次你說你喝醉了,這一次呢?我告訴你,我玲瓏不是任人玩弄的物品,更不是你的附屬品,所以拜托你從我生命中滾出去!”

語罷,玲瓏轉身離去。

墨青鳥倒在地上,臉上一片通紅,火辣辣的痛,隻是,為何,心,更痛呢?

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墨青鳥苦笑一聲,“我到底怎麽了?”

她隻不過是個卑賤的風塵女子罷了,若不是他,她那裏會有如今這般榮華富貴的生活?可是為何當他看見她跟其他男人感情甚好之時會故意設計她呢?

是的,他,再一次設計了她。

“要去炎國麽?”

低沉的聲音緩緩自書房響起。

“嗯。”

緊接著,一個身著龍袍的男子微微抬眸,淡淡的應了一聲。

華輕殤皺了皺眉,“是因為她麽?”

墨青鳥緩緩抬起頭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眉眼如畫,卻冰冷的可怕,“她?哪個她?”

華輕殤輕笑,“罷了,既然你不願提起那個女人,也就算了,不過聽說她真的當上了皇後,看來她說到做到哦。”

墨青鳥批閱奏折的手在尾句微微一頓,放下奏折,對華輕殤不耐煩的道,“你想說什麽便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