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輕殤狡黠的笑了笑,“向來心如止水的你為何今日這麽不耐煩?”

“是你在一旁喋喋不休。”墨青鳥連眼眸都未抬,淡淡的回答道。

“是嗎?那我錯了,臣告退。”

華輕殤依舊不可一世的笑著離去,墨青鳥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旋即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華輕殤輕輕關上門,負手仰頭看著天,笑了笑,“人啊,總是口是心非。”

墨青鳥停下來手上的動作,站起來。

耳邊陡然響起那個女人的聲音來。

“墨青鳥,你憑什麽以為我喜歡做什麽狗屁王妃?”

“難不成,你想做皇後?”

“有何不可?”

“是麽?可惜,你這種人盡可夫的女子朕倒是看不上。”

“墨青鳥,縱是看不上我,何必這般羞辱我呢?要嫁我嫁便是,隻望皇上日後莫再負任何女子,這種錐心之痛,像您是無法明白的。”

“別忘了,你的身份。”

“對啊,我的身份?我誰也不是,不是雲水閣的玲瓏,不是八麵玲瓏的玲瓏,更不是這破公主的玲瓏!”

“算了,朕不與你計較,望你嫁去炎國後好生活著,莫丟了華陽朝的臉麵!”

他離開的時候聽見了,她哭泣的聲音,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走了,在他心目中,那個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隻是一枚毫無分量的棋子罷了,當年未殺了她,她卻一直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刺眼的盤旋在他心裏,時不時提到她的名字便狠狠的刺他一下。

他緩緩閉上了眼,心,那裏,有些疼。

當他再次看見她之時,是在炎國皇宮的宴會上。

她越來越美麗,一張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不許喝酒。”玲瓏輕輕附在炎渝南耳邊凶神惡煞的警告著,卻在外人眼中看來是親密無間的打情罵俏。

炎渝南強撐著笑容,小聲的回答著,“嗬嗬,今天好歹給我一個麵子吧。”

玲瓏微微一笑,一眯眼眸,“沒門!”

在席的眾大臣似乎也見怪不怪的看著他們的皇上與皇後調情怡樂,也權當他們的皇上與皇後感情好的不得了。

瞬間寂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不遠處緩緩走來的錦衣男子中,那男子相貌俊朗,麵無表情,覆著寒光的眼眸直直的落在玲瓏身上。

玲瓏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待她抬起頭來,隨著眾人目光看去,那個身影漸漸走近,她恍然,下意識的抓緊了炎渝南的手,炎渝南微微一笑,輕輕握住她的手。

已經沒所謂了,再看見他沒有心痛,隻是一種油然而生的厭惡。

墨青鳥看著她,眼眸中泛著寒光。

果然,隻是卑賤的青樓女子,一旦攀龍附鳳上,所有事都能假裝忘記了。

他知道炎渝南每夜一個時候便去她的寢宮,於是他假裝喝醉來到她寢宮,對著她放肆的上下其手,正好,被炎渝南撞見,其實也算不上正好,那是一次設計。

他隻是想讓這個女人知道,她的榮華富貴是他給她的,要拿走也很簡單。

隻是他沒想到,她真的,是徹徹底底不愛他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麽刺中了心髒,很難受。

他總是看不慣她那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他不願意看見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旁然後仿佛什麽事都未曾發生而對她彎眉淺笑,那有多諷刺,他大抵忘了。

他是華陽朝的君主,正如華輕殤所說,他沒有心。

這種話他向來聽慣了,可是為什麽當那個女人是他是冷血的之時,他會這麽難受?

當年,梧桐樹下,那個白衣姑娘笑聲似鈴,淺黃的梧桐花落了滿地,她仰著精致的小臉,調皮的衝他眨著眼。

課堂上,他一襲利落長袍,坐在她身旁,穿著白色校服的孩子圍坐在他們身旁,她笑的燦爛好看,手指在琴弦上跳躍上,琴音繞耳,那般動聽。

如今想來,那是他在娘親死後活的最自在的時光,到底是誰,將這一切打破而造成如今的模樣?

她說,“我叫玲瓏,絳世花滿樓,玲瓏望秋心的玲瓏。”

這個名字他記了六年,怎麽也忘不了。

她說,他的名字很好聽。

他喚墨青鳥,字青衫。

她最愛梧桐花。

不知不覺,皇宮苑庭已栽滿了梧桐樹。

她說,“墨青鳥,你憑什麽以為我喜歡做什麽狗屁王妃?”

他笑了笑,那讓她遠嫁的念頭已打消。

可當她紅著眼眶說,“墨青鳥,縱是看不上我,何必這般羞辱我呢?要嫁我嫁便是,隻望皇上日後莫再負任何女子,這種錐心之痛,像您是無法明白的。”

他冷了眉眼,她真想嫁麽?

他隨了她。

她出嫁那日,紅衣似火,那刺眼的紅讓他皺了皺眉。

他故意牽著皇後的手,笑的淡然,手心,卻一片冰涼。

她毫不猶豫的走了,他站在大殿上,心,空****的,似乎少了一些什麽。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陷的這麽深,他徹底淪陷了,隻是,現在才發現。

華輕殤站在滿庭梧桐樹中,對他道,自欺欺人,果然如此。

或許他還不知道,早在他第一次有預謀的撞見她開始,無論是墨青鳥還是墨青衫,他,都無法自拔愛上她了。

當心裏迷霧漸漸散去,墨青鳥終究麵對自己的心,看著那麵前的萬丈深淵,心,依舊迷茫。

琉璃跳下馬,冷冷的衝炎璿璣扔下一句話。

炎璿璣無奈,敢情把他也討厭上了。

“剛才,攔住你,抱歉。”

聽到身後的聲音,琉璃腳步一頓。

炎璿璣苦笑一聲,“炎渝南的為人你也清楚,他現在是氣昏了頭,所以才口不擇言,這些年來,我看得出,他很愛玲瓏,絕對不是他剛才說的那樣。”

“我知道。”琉璃說罷便抬腳繼續向前走著。

她一直都知道,隻是她低估了炎渝南對玲瓏的愛,愛的越深那麽恨的越深,她知道的。

炎璿璣無奈,“可偏偏是兩個當事人不知道啊!”

天色微亮,琉璃便出門了,在她身前,炎璿璣頂著兩個黑眼圈看著。

“怎麽,大清早不睡覺來這守門呢?”玲瓏抱著手臂,瞥了瞥打著哈欠的炎璿璣。

炎璿璣沒精神的擺了擺手,又打了個哈欠,“不是,我說和你一起去找。”

琉璃切了一聲,“你?還是回去睡覺吧,看看你沒睡醒的這個樣。”

“我可沒開玩笑,說真的。”炎璿璣立刻精神抖擻,走了上前。

琉璃無奈,“你是怕我找不到玲瓏嗎?”

炎璿璣笑著搖了搖頭,“答對一半,我怕你找不到還把自己給丟了。”

琉璃一怔,別過目光去,“好了好了,走吧,玲瓏可能回八麵玲瓏了,我們去找找看。”

炎璿璣應了聲,旋即兩人離去。

玲瓏走在路上,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玲瓏下意識讓了讓路,走到側旁。

可是那匹馬卻停在她前麵,緊接著一個錦衣男子從馬背上躍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玲瓏一驚,抬頭看去,那張平靜俊朗的臉龐赫然就是墨青鳥。

“跟我走!”

墨青鳥麵無表情的道,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

玲瓏掙脫著,罵咧著,“你神經病啊!”

墨青鳥皺了皺眉,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跟我回去,這裏不適合你。”

“回去?墨青鳥你是不是很無聊?這樣耍我很好玩是吧?”玲瓏也不掙紮了,幹脆翻了個白眼然後丟給墨青鳥。

“隻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墨青鳥非常認真的說道。

玲瓏超級汗,該不會昨天晚上她把他打傻了吧,罪過大了。

“我想要你去死,行不行?”

墨青鳥眉眼一冷,手上的力氣加大,幾乎要把玲瓏骨頭給捏碎了,“我認真的。”

玲瓏冷哼一聲,“我也是認真的!”

墨青鳥臉色鐵青,額上青筋突起,咬的牙根疼,“玲瓏,我再說一遍,我沒開玩笑!”

“真搞不懂你,三番四次的發神經,昨天不是說了嗎?滾出我的人生,我已經對你沒感覺了,你也不用覺得我礙眼了,行了吧?”玲瓏漫不經心的說著,抬起頭卻看到一張鐵青到不行的俊臉。

“你再說一遍?”

墨青鳥咬牙切齒的狠狠的道,該死的女人,竟然敢這樣說,她這般卑賤的紅塵女子,竟然敢忤逆他的命令。

玲瓏咽了咽口水,切了一聲,旋即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她剛轉身的時候,一隻大手陡然抓住她的手腕,然後狠狠的將她拉進懷中,他下巴輕輕抵在她肩窩上,男性獨特的氣息撲打在她脖頸上,他附在她耳邊,溫柔的吹著氣,玲瓏覺得癢癢的,想要掙紮開,卻被摟的更緊。

“跟我回去,我娶你,好嗎?”

那是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那是梧桐樹下,那個一襲利落長袍墨青衫的聲音。

不知為何,她紅了眼,或許隻是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曾是她第一個愛的人,而這句話曾是她朝思暮想所想聽到的話。

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所有的所有,都不像當年在青狐鎮那般簡單了。

他,不是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墨青衫。

她,不是受盡屈辱的紅塵女子,玲瓏。

他們的身份已在萬般轉換中成了最尷尬而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