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但目前來看,北域與西疆若鷸蚌相爭,最終坐收漁翁之利的隻有天佑。”
我沒有與季芸講,慕珩在南城被投毒的事情,因為今日季芸的話,讓我對慕珩有了別的想法。
更何況,北域的曼陀羅,毒害南城寧王,最終下毒人消失在天佑地界,怎麽看,天佑都逃不過這層關係,
“無憂,那你打算怎麽做?”季芸看向我。
“按兵不動,繼續做我們的事情,那兩個鐵匠出了正月便要返回天佑,春天是個練兵的好時候。”
說完,我衝著季芸笑了笑,“阿姐,如果黛兒是為了金蠶蠱,或許順著這條線索,我們能找出來些什麽。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請阿姐此番回去幫我個忙。”
季芸眼珠子轉了轉,示意我說下去。
“我想讓阿姐把西疆銀母比天佑價格低至少兩成這件事兒,散播到東國邊陲的坊市。”
東國的邊陲城鎮,積聚了幾乎各地的商戶。慕冥淵將銀母已帶回去個把月,相信在那些上好工匠的巧手下,已經流向市場。
物以稀為貴,慕冥淵自然會把價格抬高出售,那這於我無疑更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無利不為商,天佑城作為東國的王城,早晚一天也會知道東國的消息。
既然慕冥淵直接把所有鐵匠都圈禁在了天佑城裏,那我就隻能搶他的生意,掙他的錢了。
“無憂,你是想直接做貨源是嗎?”季芸看出了我的意思。
我則是一副機關算盡的樣子。
"不錯,禮尚往來。”
我和季芸相視一笑。
”正好我在天佑,打探消息也方便。”
季芸的話讓我又陷入沉思,的確,現在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天佑,指向了沈家,可作為西疆聖女,除了每年的朝會,根本沒有任何說得過去的理由前往天佑城。
突然,我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慕珩!我可以借助慕珩啊!
慕珩作為天佑的王爺,又未被慕冥淵猜忌,回天佑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更何況,慕珩既然從始至終就瞞了我這麽多事情,那利用一下他這層身份也不過分吧。
當晚,我敲響了秦桑的房門。
初到西疆的時候,我並沒有住的地方,原本季芸是把她的小木樓讓我住的,但自從知道我是誰以後,秦桑堅決地在自己的院子裏給我捯飭出來了一間木閣。
門打開,他很詫異為何隻有我站在門外,我拎起手裏季芸給我的果酒,“怎麽,舅舅不想讓我進去?”
“憂兒,你,你的眼睛好了?”
在秦桑吃驚又欣喜的目光中,我自顧自走了進去,又坐在桌旁,拿起了桌子上的杯盞,倒了兩杯酒出來,清甜的梅子香瞬間彌散開來。
“這可是阿姐親自釀的哦!”
我眉目含笑,卻看到秦桑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等他落座,我把酒杯推到了秦桑麵前,“舅舅,複明這件事情,我還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請舅舅為我保密。這麽晚過來,是我想和舅舅打聽一件事兒。”
燭光搖曳,讓秦桑臉上的歲月痕跡更為深邃。
“是什麽?”
“舅舅,西疆馭蠱術法裏,可有一種能讓人中蠱於無形,但馭蠱人又能見之所見,聽之所聽的蠱術?”
秦桑的眼睛眯了眯,又嚴肅地看向我。
“憂兒,你想做什麽?”
我舉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杯中酒,“也沒什麽,就是突然好奇。”
“你說的這種蠱術確實有,但馭蠱和中蠱之人必須是關係極為親密之人,若沒有這一層關係,也沒有辦法實現你說的這個目的。”
說完,秦桑也端起了杯盞,放在鼻尖聞了聞,“小芸倒真是有一番釀酒的好手藝,絲毫不比阿若差。”
秦若,是季芸生母的名字,不僅是我母親的堂妹,也是荼婆婆的外孫女。
“親密之人?夫妻?”我側頭又看向他。
“沒錯,血緣之人也可。”
我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這條路子走不通了,但就隻能換個更直接的方式了。
我起身,衝著秦桑點點頭,然後又把杯盞中剩餘的酒飲盡。
大後日便是十五了,慕珩也該回來了吧。
“那個,舅舅,您老早些休息,果酒雖清甜,但少喝些!下次想喝,我讓阿姐再帶!”
說完,我拎起那小陶罐一溜煙衝出了門外,這酒季芸就給我帶了這一罐,我可舍不得都給老頭子!
秦桑在身後叫了我一聲,但我絲毫沒停下,反正他也不會說什麽誇讚我的話。
回到房內,我打發了合歡。
“宋序?你可在?”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突然,一個黑影從窗戶呲溜竄了進來,站在了我麵前。
“聖女何事?”
我咽了一口唾沫,這出場方式確實挺“驚豔”的,若不是我那楠木雕花的窗子開著,這廝是不是能一腳給我踹飛了去。
“你,是睡房頂上嗎?”
宋序似乎是沒有料到我會說這樣的話,顯得有些懵。
“嗯?也可能樹上湊活。”
“明天讓合歡在院子裏給你安排個住處吧,還有與你一同來的人,我不用你們日夜守著,做你們該做的事情,有什麽大事告訴我就好。”
我邊說邊走到窗戶旁的軟榻上坐下來,宋序還是一臉懵的狀態,整個五官似乎都還在理解我的話。
“以後這圍麵也別帶了,我和阿姐要你們是要你們活在陽光下的,西疆自由,在這裏也無需拘束,更不用隱藏身份。”
宋序的眸子有些微顫,半晌,直到我抬頭看向他,他才點了點頭,抬手摘下了臉上的圍麵。
他說不上長得俊朗,更不像慕珩那般讓人過目不忘,但眉眼卻讓人覺得很舒服,隻不過右臉下頜的位置,一道細長的傷疤分外突兀。
或許是我盯著看得久了,宋序眼神淡漠地別過了頭,將傷疤轉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也別過了腦袋,看向了窗外,“沒有人是完美的,都是歲月留下的過往,說明你有故事。”
我回頭,又正對上宋序的眸子,我不著聲色地彎了彎嘴角,宋序的臉上卻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這淡漠的神情,倒是和慕冥淵很像。
“宋序,我想知道無相樓探得的關於所有沈家的事情。”
宋序說了很多,但卻給了我兩個關鍵的信息。
一是慕辰自請為庶民後,做了沈萬金府上的幕僚。
再有便是從去年年中開始,沈家有一支商隊進了北域。
可當我問他為何慕冥淵要問沈家的消息時,宋序卻搖了搖頭,隻是說奉命行事。
我捏了捏眉心,眼前的棋局似乎有些明了,既然已有兵卒在楚河漢界邊緣試探,而目前所有的秘密都在天佑,那天佑終將是要找個借口回去一趟的。
慕珩,或許是個不錯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