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自由?我揣摩著季芸的話。

“所以慕冥淵一開始就知道,我沒有死?”

我旋即輕笑出聲,是一種自嘲。

季芸有些緊張,我從她的情緒中似乎讀出了一種極力想解釋,卻又覺得解釋會越描越亂,越寫越黑的焦灼感。

即便是脫胎換骨,重來一次,似乎也還是被這慕家這兩兄弟精準的拿捏在手裏。

怪不得慕珩那晚在說了一句“確定是我之後”,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原來所謂的深情,都逃不過這中間彎彎繞繞的利益。

我抬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自從蠱母寄生在那個地方後,似乎它比我更能感受到情緒的變化,更會精準地放大每一次痛感,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抗議我擾了它的清淨。

是啊,我怎麽能不痛呢?

我可是生生地瞎了小半年啊!

“無憂,外麵那些人,是無相樓建立之初就在的人,跟了我多年,信得過的。”

“還有,他們知道的消息,或許也是你想知道的,以後,他們自然也會直接說與你聽。”

我抬眸,季芸的眸子依舊像初見時的那般真誠。

“阿姐,你是想當甩手掌櫃?”

我開玩笑的話似乎緩和了一些氣氛。

“倒不是說甩手掌櫃,隻不過,我確實要借著這次的機會把無相樓從天佑撤出來。”

這句話讓我又微微蹙起了眉頭,“此話怎講?”

“直覺,天佑城中,有股暗中的力量在波動。而且,出發前,我才得到最新的消息,似乎有人故意在打探西疆的消息。”

“打探西疆的消息?”我渾身都警覺起來。

“沒錯,但線索斷掉了,對方很警覺。無憂,把這些人放在你身邊,或許於你,於西疆會更有保障一些。”

季芸說完,直接將一枚通體翠綠的玉牌放到了我麵前。

”此牌,你可以調動所有無相樓的人。凡是無相樓的人,蠱母會感應到。”

我擰眉,“你用了蠱?”

“隻是一種用於聯絡的益蠱,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損傷。”

“可是阿姐,那你怎麽辦?”

季芸卻笑了,“世人隻知無相樓,季芸隻是丞相府嫡女,兩者有什麽關係?更何況,無相樓的人若是連自己主子都不認識,那這人也必然非無相樓之人。”

我挑了挑眉,舌尖輕輕頂了頂左側的臉頰,季芸的心思,原比我想的要縝密得多。

“阿姐,下不為例!既然都是為了西疆,那我們之間就不要有什麽秘密。”

季芸的眸子微微閃動,衝著我點了點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猜忌這種東西有什麽真的會讓人崩潰,有多少王侯將相死在了猜忌之中,我真的不希望,我所珍視的人,是我有朝一日要去猜疑的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即便歲月模糊了一些記憶,但我依舊記得那日父皇對我說的話。雖然最後他深信之人亡了他的國,但此刻於我而言,若季芸真的騙我,我又真的能對她下得去手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我索性也不想去想,隻是拉著她走了出去。

“宋序,你來。”季芸衝著為首的黑衣人招了招手。

那個叫宋序的人上前,摘下了蓋過腦袋的黑帽,但黑帽之下依然是黑色的圍麵。

“以後,聖女就是你們的主子。”

宋序扶手抱拳,對著我很恭敬地叫了聲主子,我有些不適應這稱呼。

“隨著這裏的人,叫我聖女就好。”

宋序沒有看我,隻是應了一聲,便在季芸一聲去吧之後,和其他的人消失了。

後來季芸告訴我,宋序是天祥人,但不知因何原因,少年時家門遭遇橫禍,因耍得一套好槍法進了無相樓。

因為培養軍隊的事情還未與荼婆婆以及兩位長老商議過,因此,我與季芸一同前往了聖塔。

可當推開聖塔前堂的門,我和季芸又皆是一愣,族長和長老都不在這,隻有黛兒,她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看見我和季芸,也是一愣。

“黛兒,你怎麽會在這裏?”季芸問。

黛兒的眼神卻有些閃躲,慌忙把手中正翻找的畫卷塞回身後的暗格裏。

“族長讓我來拿些東西送過去。”

“要拿什麽?”季芸有些疑惑地問。

黛兒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季芸,“也沒什麽,娘身體有些不適,婆婆和秦長老都在那看望,婆婆說讓我來拿一些藥酒。”

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藥酒?可黛兒翻找的那個位置,分明放著的是金蠶蠱!

隻不過,這暗格是陰陽格,金蠶蠱放在了需要觸動機關的裏格裏。正式受封聖女那日,季芸有事趕回了天佑,自然不知道這個事情。

而黛兒此刻如此滿不在乎,又理直氣壯地還站在那,不過是礙著我眼睛看不見而已,可她不知道,巧就巧在今兒我看見了!

“聖女可知道藥酒在哪裏?”黛兒很乖巧地看向我。

我卻故意拉住了季芸的衣袖,“阿姐,你扶我過去屏風後麵。”

季芸看著我有些疑惑,直到我直接拽上了她的手,她似乎才反應過來什麽。

“是這嗎?”季芸將我的一隻手放在了屏風後的格子上。

做戲做全套,果然是無相樓待出來的!

我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在靠近最外側的地方摸出來一個小瓶子。其實這瓶子就擺放在很顯眼的位置,黛兒根本不可能需要“找”這麽久。

我把瓶子遞給了黛兒,“去吧,順便告訴一聲婆婆和秦長老,我和阿姐在聖塔等他們議事。”

黛兒的表情很微妙,有些不情願地接過瓶子,又象征性地與我們告了個別便離開了。

“阿姐,我能看到的事情,暫且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走到了黛兒剛剛翻找的地方,伸手轉動了相鄰格子內的陶瓶。

機關轉動,暗格的隔板打開,顯露出一個盒子。

“你是說,你懷疑黛兒…”季芸看著那裏格裏的盒子,秀眉輕皺。

我又合上了機關,走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阿姐,之前乞巧節黛兒曾消失了整整一晚,而且我前往北域取兩儀花的時候,在北域王體內發現了活死人蠱。”

“無憂,你說什麽?北域王體內發現了蠱蟲?那北域是什麽態度?”

季芸立刻也走了過來,坐在了我的旁邊。

“此事我已與哈爾王子道明緣由,目前北域並未將此事怪在西疆頭上,但很顯然,有人想讓北域王死,且想嫁禍西疆。”

我說完,看向了季芸,季芸眼眸微垂,抬手抵在下巴上,思考片刻,又立刻看向我。

“你懷疑是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