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珩放我下來的時候,我想這一屋子裏的人表情應該是震驚的。

“無憂,可還順利?傷得重不重。”季芸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不重,輕傷。”這謊,勢必要撒到頭。

季芸似乎是想繼續說什麽,但慕珩的聲音卻在我的耳邊響起,用僅我們兩人的聲音告訴了我屋子內都有誰。

其實對於薑長老而言,即便黛兒讓我覺得是個不安定的因素,我也對她是放心的,畢竟,對於她們那一輩人而言,她們是願意為了西疆獻出生命的。

“婆婆,兩儀花我帶回來了,舅舅他可還好?”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這件事重要。

“這幾日小芸日夜照顧,秦桑的狀態不算差,但也需盡快把噬魂蟲逼出去,好在你們所用的時間比預計要快了許多。”

“那我們快開始吧!”我立刻接了一句,手卻不自覺地握住了一旁慕珩的手腕。

似乎是默契一般的,慕珩指引著我往裏堂走去。

“無憂,你的眼睛怎麽了?”

“聖女,你!”

早已預料到這樣的局麵,我衝著所有人釋然地笑了笑。

“隻是暫時看不見了,不影響。”

“看不見?怎麽會看不見呢?寧王,你們此去究竟發生了什麽?”

季芸的話有些著急上火的意味。

“這事,怨我,阿憂她…”

“阿姐,婆婆,長老,此事稍後我再詳說,先將噬魂蟲逼出來吧。”

我打斷了慕珩,現在確實不太想去談論旁的事情。

眾人不再說什麽,季芸上前,挽著我的另一條胳膊,和慕珩一起將我帶進了裏堂。

“婆婆,我們要怎麽做?”

因為看不見,不知道荼婆婆在什麽位置,隻能依據慕珩帶著坐下的位置,看向了前方。

“兩儀花屬性難料,每片花葉都可能是極熱或者極寒,隻能事先有人試好,再將另外一半取汁水,讓秦桑服下。”

“好,慕珩,把花給我。”我把手伸在了慕珩麵前。

“不行!這件事你不能做!”

慕珩直接拒絕了我,可能是一顆心都撲在了趕快救人上,慕珩的拒絕讓我有些煩躁起來。

“慕珩!給我!”

“無憂,讓我來吧。”季芸似乎是站了起來,我聽到屋內有走動的聲音。

“不行!阿姐,寒熱之力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在北域我已經經曆過,所以,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雖同為女子,但季芸是在嗬護中長大的,不似我這般皮糙肉厚,不論是極熱還是極寒,哪一種都不是季芸這般弱女子所能經曆的。

“寧王!你!”

薑長老的一聲驚呼,讓我立刻站了起來,麵向了一旁慕珩站的位置,抬手去摸他的手。

“慕珩!”我的語氣震驚又帶著憤怒。

其實我也說不上此刻生氣的理由,隻是覺得我廢了一雙眼睛才把他救回來,他卻還是此般不珍惜,就莫名地很生氣。

可是即便是我的手在他身上摸索半天,也還是沒有探得到的他的手。

慕珩現在已足足高出我一頭,但凡抬手,也自然是我沒有辦法的。

“是,是極熱!”

慕珩遞給了我半片花瓣,我摸索著他的指尖,從他的手裏接過。

“阿姐,婆婆,長老,可否在外堂幫我把這花瓣取出汁水,加入參湯中?再幫我準備兩份清熱去火的湯藥?”

“外堂?”

薑長老反問了一句,有些疑惑,因為這些事情是完全可以在這裏做的。

但幾乎是同時,季芸就接過了我手上的那半片殘花,“婆婆,長老,我們出去吧。”

我舒了一口氣,並不知道,季芸之所以知曉我的意圖,全是因為慕珩此刻已近乎慘白的臉。

而我之所以支走所有人,也正是因為體會過極熱之力對身體的折磨,我不想,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慕珩這個樣子。

他是南城一城之主,是天佑的寧王,那麽在所有人眼中,就應該是尊貴和體麵的。

而幾乎是季芸她們完全走出後堂的一刻,我的身上一沉,慕珩直接衝著我的懷裏壓了下來。

我險些重心不穩,強撐著將他放平在地上,手摸索著附在了他的臉上。

條件反射一般的,又立刻縮了回去。

他的臉,很燙!如同剛出爐火的山芋。

“慕珩,慕珩?你,你感覺怎麽樣?可還好?”我將雙手都貼在了他的臉頰上,希望手心的涼意可以幫他降溫。

“我,沒事。”

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我徹底收不住了情緒。

“什麽叫沒事!沒事你倒是站起來啊!你為什麽要去逞這個能耐?你以為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嗎?你是寧王!你出了事,我怎麽和南城的百姓的交代?怎麽和慕冥淵交代?”

“阿憂,無需交代什麽。你已經,已經為了救我傷了眼睛,我不能,也不敢讓你再去試,試這兩儀花。”

慕珩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卻直接將手放在了他的嘴巴上,西疆不似天山,有取之不盡的冰層,這極熱之力,慕珩隻能生生扛過去。

“可還能起來?”我將手攙在慕珩的胳膊上,慕珩嗯了一聲,順著我支撐的力量,站了起來。

我問他椅子在哪裏,又按著他說的方向,將他扶到了椅子上。

“慕珩,告訴我,門在哪邊?”

慕珩和我說著方向,即便眼前漆黑一遍,但此刻,我邁出去的步子,似乎也沒有了先前的猶豫。

當推開木門的那一刻,我的手上立刻被塞了東西。

是浸過井水的棉巾和一個藥瓶。

“無憂,拎著這個,是剛打的井水,去吧,等寧王好一點,我們再進去。”

季芸這份未言明的理解,讓我的鼻尖莫名有些酸澀,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我側身蹲下,摸著拎起來那桶,轉身卻又一個不留神碰在了內堂進門處的花瓶木架上。

“阿憂!”

“慕珩,快看看,水可撒了?”

“沒有。”

“你在哪?是我的正前方嗎?”

當你的眼前隻剩下黑暗的時候,方向感這種東西也跟著一並被黑暗吞噬了。

我試探性地往前走,卻直接摸到了一雙手,我擰眉。

“你,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