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慕珩告訴我,破解極寒之境的秘密,便是兩儀花名字裏的“兩儀”。
兩儀即為陰陽,天為陽,地為陰,極寒之境的泉水與上空的穹頂遙相呼應,便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破解之道也是在這陰陽裏。
而從這一層麵來講,男子自古為陽,女子為陰。因為我救人的舉動,某種程度上算是與慕珩進行了陰陽之力的互換,巧合之下便破了極寒之境的秘密。
慕珩之所以在水下沒有鬆開我,便也是意識到了那寒境的變化,因此借著那個吻,他摘下了兩儀花。
隻是沒有想到,我的眼睛會因此而受傷。
七日後,巫醫來為我換藥,慕珩卻說由他來。他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的。
“沒關係的,巫醫不是說有恢複的可能嗎?”
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神態如常,看不見這件事,讓原本那個水下的吻顯得無足輕重起來,倒是讓我在麵對慕珩時,反而顯得自然得多。
畢竟,那是情急之下的救人之舉,畢竟,我現在,也看不到慕珩的反應。
“阿憂,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慕珩一圈一圈拆下我眼睛上的繃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能感受到輕輕漾起的風,眼前䢸依舊是一片迷蒙,甚至還有些細微的疼痛,讓我忍不住輕皺了眉頭。
“疼嗎?”慕珩問,我微微點點頭。
下一刻,清清涼涼的感覺就從眼角傳出來,連帶著剛剛細密的痛感也變得不明顯起來,還有些淡淡的香氣。
“這是什麽?”我問慕珩。
“巫醫說是曼陀羅花葉做的藥膏,可以減輕一些痛感。”
提到曼陀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抬手在眼前摸了摸,想要拽慕珩的衣角。因為不知房間內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我隻能選擇這種方式。
慕珩彎腰下來,我能感受到他呼在我臉上的氣息。
“慕珩,這裏隻有你嗎?”我小聲問,慕珩輕輕嗯了一聲,我才放下心來。
“之前南城的中毒事件,那香粉我問過舅舅了,舅舅說是曼陀羅。”
慕珩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沒有答我的話。
“慕珩,我總覺得有些不安,西疆的蠱出現在了北域,北域的毒花出現在了南城,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好,我知道了,阿憂,先別想這麽多,先把眼睛養好。”
我的眉心依舊是皺起的,但忽如其來的溫潤觸感,讓我的眉毛不自覺地舒展了開來。
“眼睛好起來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說完,慕珩抽回了點在我眉心的手。
我輕笑,“那要是一直不好呢?”
慕珩卻輕輕用指節彈在了我的腦門上。
“胡說什麽?我會讓你好起來的!”頓了頓,他又說,“如果好不了,那我就做你一輩子的眼睛。”
我抿了抿唇,隻當這是慕珩的玩笑話。
一輩子的眼睛?不可能的,即便是我真的瞎了,我也不會因此放棄什麽,無非是另尋出路。複仇這件事情,是我唯一的偏執,沒有什麽可以讓我放棄的。
而慕珩,定然不會成為我複仇的那雙眼睛。
又過了一日,我與慕珩決定返回西疆。
臨走前,我有問過哈爾是否找到母蟲,但哈爾隻告訴我,母蟲並非在王城內找到的,顯然是有人留了後手。不過經此一事,北域王的身體也大不如前,北域或許是要經曆一陣子的內政問題了。
賽婭倒是出奇地沒有來送我們,我原本是覺得,這小公主不來是因為舍不得慕珩走,可哈爾卻悄悄告訴我,因為我為了救慕珩這件事,對賽婭的衝擊力太大。
我挑了挑眉,也沒解釋什麽。
但哈爾卻吞吞吐吐地把我拉向了一邊,故意支走了慕珩。
“王子,可是有其他的事?”因為眼睛看不見的緣故,我有些戒備。
“聖女,那個,上次在天佑城門外遇見的季姑娘,她可有婚配?”
哦吼,沒控製住,我撲哧笑出聲來,但又覺得有些失禮,裝模作樣幹咳了兩聲。雖然看不見,但腦子裏好像已經腦補出了哈爾此刻抓耳撓腮的模樣。
我這阿姐哦,要是知道自己被北域堂堂的王子惦記上,不知會是個什麽反應?想著,我突然想到天佑那一晚,季芸望向窗外說的話。
她說她希望她的意中人,對她是“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的情意,終其一生,所念所想皆為一人。
我向哈爾委婉了說明了季芸並未婚配,以及說了些季芸的喜好和想法,哈爾似乎是很激動,和我道了一聲謝謝,便又攙著我的胳膊走回了慕珩的身邊。
接著又囫圇塞給我一個包袱,他說裏麵是曼陀羅花葉的粉末,可以入藥,這次我沒有推辭。
簡短的道別後,慕珩攙著我,將我抱上了馬背,踏上了歸途。
“駕!”慕珩的手繞過我的身側,甩動了韁繩。
“哈爾與你聊什麽?”
“不告訴你!”
身後的少年隻是輕輕笑了一聲,也沒有再問什麽。
回去的這一路,頗為順暢,僅僅比來時慢了一日,但全是因為幾乎每一晚,慕珩都是找了酒家。
他說,酒家更安全。
而每一晚,或許是有了那一日的經曆,慕珩都會躺在我的身側,但他的覺似乎永遠都是淺淺的,因為但凡是我有意識的每一個翻身,緊跟著的,都會是慕珩的一句,可是不舒服?
當我口渴,他會遞水給我,沐浴之時,他也會細心地安排店家的女眷幫我,而他全程守在門外。
我不得不承認,就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潛移默化中,我似乎變得有些小女人了一些。
“籲~阿憂,前麵,就是西疆了。”慕珩停了下來,我摸了摸馬兒滑順的鬃毛,心中有些忐忑。
”慕珩,直接將馬騎到聖塔吧,還有…”下麵的話我沒想好怎麽開口。
“還有什麽?”
“我懷疑西疆目前有與外勾結之人,所以,我不想讓族人知道我看不見的事情,能不能下馬時,想個法子,讓我,讓我能不暴露地進入聖塔?”
慕珩倒是嗯了一聲,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慕珩想的法子,是直接將我打橫抱了起來,美名其曰,聖女為救族中長老,腿受了傷。
我整個人在懸空的那一刻就已經傻了,想堵慕珩的嘴,已經有些來不及。這話說出去,還不如讓別人知道是我瞎了。
就腿受了個輕傷,就到了要堂堂南城寧王抱著走的地步?
蒼天呐,慕珩不是說名聲對於女子頗為重要嗎?那此刻,他這波操作,豈不是直接給我來了個板上釘釘的八卦談資?
而事實確實也是如此。
我因為這句腿傷了,幾乎整整半年閉門靜養,消息也變得閉塞起來。
但當我聽聞西疆聖女和南城寧王,有著一層道不明的關係這一消息時,殊不知,其早已以如火如荼之勢傳了兩個月餘,甚至早已傳遍了天佑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