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地板上不停地振動著，許久之後陳熠穎才感受到那樣的振動。她伸手在地板上胡**索，直到抓到自己亂丟的手機。
但是就在她準備按接聽鍵的時候，不小心按了拒接。拒接後，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數字讓她大吃一驚。
一百個未接來電，都是邱卓平打過來的。
她不由得從地板上彈坐起身，急忙看了看時間，已經正午十二點了，她還沒有去上班！
“糟了！要扣工資了！”熠穎急忙起來去洗澡。她打開臥室的門要拿衣服的時候，差點踩在了惠美身上。
惠美抱著一個動漫抱枕，躺在門口的地板上。
熠穎急忙搖醒她：“惠美，快醒醒，十二點了，上班遲到啦！”
“我今天休息，不上班，嗯，別吵我睡覺。”惠美抱著抱枕，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熠穎懶得再叫醒她，拿上自己的衣服和毛巾就奔去了廁所。
陳熠穎急急忙忙換好衣服，帶上手拿包離開公寓。她在門口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不認識路的小夥子，似乎剛從事司機這個行業，對周圍都十分不熟悉。
他開著車在城市兜了大半圈才找到她所說的地產公司，耗費了她比等公交車更長的時間。她看了一眼計價器上的價格，直接從錢包裏抽了一張五十元，說了句“不用找”，便跑進了辦公樓。
公司內空無一人，似乎都在會議廳開會，熠穎急忙帶上紙和筆跑向會議廳。
“這一塊區域就是我們公司這個月的銷售重點……”邱卓平正在電子白板上圈畫著樓盤的區域，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推門進來的陳熠穎身上。
她看起來有些狼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白襯衫的領口也被汗水浸濕，微微有些透明。
“對不起，我遲到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在這裏上班！你都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下午兩點半了，你幹脆不要來了！”劉佳冉哼笑，不滿地白了陳熠穎一眼。
“是我讓她現在來的，最近公司五證合一的事情需要人處理，我讓她去工商局谘詢五證合一的事宜。”邱卓平當著公司所有人的麵為陳熠穎開脫，卻在熠穎詫異地望向他時轉身繼續開會，“找位子坐下，我們繼續開會。”
劉佳冉衝著熠穎身旁的一個女同事使了使眼神，女同事輕輕點了點頭。
熠穎拉開椅子準備坐下，可就在她往下坐的時候，身後的椅子被旁邊的女同事往後拉開了。
“啊——”一聲短促的慘叫後，大家紛紛朝陳熠穎的方向望去。
她摔在地上，手裏拿著的文件散落一地。不少站在劉佳冉這邊的女同事竊竊偷笑，一些男同事急忙上前去攙扶，並幫她把椅子推回來。
“你不用繼續開會了，去把辭職信寫好，下午去財務室結工資。”邱卓平跳過陳熠穎，將視線落在那個惡作劇的女同事身上。
他的表情依舊清冷，卻有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嚴。那個惡作劇的女同事急忙看向劉佳冉，似乎在求助，劉佳冉卻沒有開口替她說話。
“劉秘書，你倒是說話啊！你不是說隻要我幫你，你就讓我升職加薪的嗎？你不能出爾反爾啊！”
“你胡說什麽，我可沒讓你這樣對待自己的同事！”劉佳冉否認。
邱卓平皺起眉頭，轉向劉佳冉，說：“劉佳冉，你夠了！”
“邱總，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關她的事，請你收回剛才的話。”熠穎急忙為那位女同事開脫，將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邱卓平看她似乎不想惹事，怒氣也平息了下來。
但這一次，劉佳冉卻沒有想要息事寧人的意思，她走到陳熠穎麵前，推了她一把。
“你以為你是在幫我說話嗎？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針對你，我就是要公司所有人都針對你。你就是一個第三者，就是一個不要臉的人，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搶卓平哥？你連幫他的資格都沒有！你知不知道兩年前，為什麽……”
“劉佳冉！夠了！”
那是陳熠穎第一次聽到邱卓平用這樣強硬的語氣說話。她想聽劉佳冉繼續說下去，想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劉佳冉被邱卓平製止了。她雖然憤怒，卻沒有再說下去。那一刻，陳熠穎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也許存在一些不能被她知道的秘密。
“陳熠穎，你最好給我離開這家公司，否則我……”
“否則你怎麽樣？”這一次，陳熠穎失去的底氣全部回來了，她從來不怕劉佳冉，不管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她害怕的是邱卓平對自己的態度。可就今天的情況來看，邱卓平一直都是在幫她的。衝著這一點，她變得無所畏懼。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第三者，那你是什麽？你連第三者都不是！”
“你！”
“你什麽你，你以為我怕你嗎？你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就能呼風喚雨嗎？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就你的素質修養，你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你連最起碼的對別人的尊重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人喜歡！”
“陳熠穎，好啊，你這是要逆天了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劉佳冉抬起手，在眾目睽睽下想要好好教訓這個沒大沒小的眼中釘。
“真熱鬧。”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鍾家亮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董事長好。”
其他同事對於鍾家亮的稱呼，讓陳熠穎大吃一驚。
原來鍾家亮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
“劉佳冉，給我把你的巴掌收起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在公司有這樣的舉動。”
鍾家亮的言語似乎比邱卓平的更加具有威嚴，劉佳冉雖然不服氣，但還是將手收了回去。
鍾家亮走到邱卓平身旁，示意他讓開。邱卓平往旁邊挪動腳步，坐在最前麵的同事也很自然地讓出一個位置給他。
“大家聽好了，以後誰也不準在公司裏欺負陳熠穎，也不準對她指手畫腳，今天這樣的事我隻允許發生一次。如果你們還想在這裏上班，最好不要對任何同事有針對的想法，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董事長。”會議室響起了同事們回答的聲音，劉佳冉則氣急敗壞地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鍾家亮將U盤遞給了一名操作電腦和顯示屏的同事，同事將U盤數據轉移到投影屏上。上麵顯示出市中心一個比較舊的樓盤，樓層用紅色和綠色做了標記，標記的上麵都顯示著編號。
“你們現在看到的是市中心的樓盤，這是我們公司最早開發的樓盤。政府打算回收那一帶所有的土地，進行市中心商業區開發。”鍾家亮雙手反壓在會議桌上，一臉嚴肅地看著會議室的所有人，“圖片上紅色標記的地方是還沒有銷售出去的，綠色的是正在進行二手轉賣的。我們這個月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我們要宣傳E區新開發的樓盤，開始第一期的銷售。還有市中心樓盤所有打上標記的樓層，要在這個月底之前，全部銷售出去。一旦那塊區域被政府回收，我們的利潤就會被降到最低，對於公司的運營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公司的利潤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你們薪水的高低，相信大家能理解這一點。”鍾家亮繼續切換著顯示屏上的畫麵，將整個區域的圖像拉向天空，形成一個鳥瞰圖的狀態。從城市的上空鳥瞰下去，那塊被標記起來的樓盤看起來有點特別。
“你們現在看到的是鳥瞰圖。我們市中心這個樓盤被稱為‘十字門’，是十字結構的，將會被建立成最大的商貿區域。擁有產權，可以有政策性優惠，對於買房的人來說是很好的。”
會議室內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些人認為在一個月內將所有的空房銷售出去是不可能完成的，也有一些人默不作聲，等待著董事長和總經理做出決定。
“沒有意義的討論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從明天開始，除了財務部和上級決策的人員不需要出去售樓之外，其他人全部要出去跑業務。”
鍾家亮極具威嚴的話讓會議室瞬間肅靜了，所有員工都不敢有意見。而鍾家亮將視線落在了旁邊的助理身上，助理禮貌性地點點頭，走上前將手裏提著的一大袋傳單整齊地堆在會議桌的一個空位置上。
“市中心的樓盤正好有四個主要商業街路口，根據你們辦公桌的排列順序，劃分成四個小組，一會兒我讓助理把需要銷售的樓層編號分發到你們手裏。我們要做到有針對性地銷售，不做無用功，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響亮的聲音回**在會議室內，那高漲的士氣仿佛正要衝鋒應敵。
那是陳熠穎第一次用畏懼的眼神看著鍾家亮，她記憶裏那個溫柔可親的師兄似乎並不像她所了解的那樣。而距離感和落差感也讓她覺得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一個比邱卓平更加難以猜測和預料的男人。
鍾家亮順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望去，在對上熠穎的目光時儒雅一笑。那笑容在邱卓平的眼裏就像是一根刺，欲拔之而後快。
那天之後，原本洋溢著休閑安逸氣息的辦公樓忙得不可開交。上午九點、十點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翻閱以往的客戶資料，打電話銷售。十一點開始，所有人分組去了不同的區域進行傳單派送，並連帶銷售自己負責的樓盤。十二點到兩點是吃飯和休息時間，然而大部分的同事為了獲得更大利潤，並沒有停止忙碌。市中心那一塊區域牽係了公司所有人，不管是走到哪兒，都能看到穿著正裝、拿著傳單的業務員。
熠穎厚著臉皮將手裏的傳單塞給來來往往的行人，並像麻雀一樣跟著他們嘰嘰喳喳說了大半天關於樓房的事項。行人將傳單搓揉成團，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搖頭擺手拒絕陳熠穎的看房請求。有許多次陳熠穎都覺得很挫敗，以前討厭的銷售業務員，原來比自己想象中要辛苦，離開學校才知道外麵社會的壓力和競爭。
“請問一下，你知道附近哪裏有廁所嗎？”一名老伯緩慢地走到了熠穎身側，他有著一臉慈祥的笑容，卻又一副快憋不住的表情。老伯有些駝背，所以和她站在一起顯得有些矮。
熠穎四處張望了一圈，最近的廁所也在好幾條馬路之外。
“我帶你去樓上上廁所吧。”熠穎想著正在銷售的樓房沒有人，帶這位老伯上去方便一下，說不定他還能看上那裏的房子。
於是，熠穎帶著老伯乘坐電梯到達中層的一間空房。老伯似乎快憋不住了，快步走進廁所。熠穎則順手將室內的空調打開，驅散悶熱嗆人的味道。
在老伯出來之前，陳熠穎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台詞，她相信自己的真誠可以打動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伯。可所有的計劃總會有疏漏的地方，比如她從沒想過老伯的兒子是誰……
“小姑娘，謝謝你啊，這房子還挺涼爽的，這個時候外麵可真是熱死人了。”老伯一臉輕鬆地走出了廁所，並在走出來前甩幹了手上的自來水。
熠穎急忙將擦幹淨的椅子移到老伯身側，給他端來一杯溫水：“外麵的天氣那麽熱，不如在這裏坐坐，休息休息？”
“也好也好，好久沒有和小姑娘聊天了。”老伯和藹地笑著，那樣的神情卻讓熠穎覺得他很像一個人。他端過熠穎遞給自己的溫水，緩緩地飲了一口，大拇指上的金戒指異常奪目，一看就是有錢的老人家。老伯放下一次性杯子，環顧著房子，問道：“小姑娘，你是學什麽專業的啊？”
“我是英語係的學生，但是英語學得不是那麽好，所以去了地產公司。”
“我兒子也在地產公司，年紀應該比你大一兩歲。”
“老伯，你有兒子啊？那你考慮過在這裏買房嗎？這裏的房子好啊，風水好，你看。”熠穎見縫插針，打開屋內的落地窗，指著外麵的商業街，“朝向是南麵的，采光通風好。而且，你看這屋內的擺設，中西結合，出門就是車站商業街，交通也便利。老伯，你要是有兒子，不如考慮一下這裏？以後兒子結婚說不定需要房子呢。”
“可這房子的建築年代似乎有點早，聽說政府準備回收這一帶，打算打造最大的商業建築中心，怕買了也等不到兒子結婚那會兒。”老伯似乎是個百事通，對於這些內部消息都了如指掌。
熠穎愁思片刻，決定改變戰略。
“老伯，這房子啊，不能看老不老，要看長遠價值。你看啊，政府要回收這塊地，對於這一帶的居民來說是好事。如果是建設大型的商業住宅區，政府會給你安排新的單元房，那你是不是就以舊換新，賺了呢？”
老伯笑著點頭認可熠穎的說辭。看著她一臉正經的樣子，老伯覺得很有趣。
“而且，這房子位於市中心，原本房價是很高的，但是現在我們公司正在搞活動，像這樣八十平方米的精裝房，隻需要五千元一平。你看看，現在房價不斷飛漲，市中心位置能買得到這麽便宜的房子，是不是很劃算？”
老伯看著熠穎在自己麵前來回走著，忍俊不禁：“你說得那麽動聽，真讓人心動。”
“心動不如行動啊！”
“好吧，我現在叫我兒子來幫我參謀參謀。”
“好好好。”熠穎忙不迭地點頭，看著老伯撥打電話，內心有些激動，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然而，十分鍾後，陳熠穎內心所有的激動都化成了深海的泡沫，被一層層拍打而來的浪花擊碎。
她打開門站在門口，看著按門鈴的邱卓平，一臉茫然。這樣的茫然在老伯說了句“卓平，你來啦”之後，變成了**裸的尷尬和無處遁形。
“你怎麽在這兒？”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並同時望向屋內的老伯。
“老伯，他就是你兒子？”過了半晌，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陳熠穎指了指邱卓平，她希望老伯能笑著搖頭。
可事實是，老伯點點頭，然後把邱卓平拉了進來。
兩父子在窗邊的角落竊竊私語了一會兒，在那一刻，陳熠穎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二傻子。
“爸，你在這裏做什麽？”
“卓平啊，你覺得那個小姑娘怎麽樣？”
邱卓平不由自主地瞥了瞥不遠處站著的熠穎，停頓了片刻才說：“爸，我們以前就認識。”
“那更好啊，敘敘舊，去邀請她今晚來我們家吃飯。”
“這……”
熠穎原本以為邱卓平會順著父親的意思走過來紳士地邀請自己去他們家吃飯，可邱卓平並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做，而是直接從她身邊走過。
“跟上。”不緩不慢的腳步停在了門口，邱卓平既沒有拒絕父親的要求，也沒有直接邀請她，簡單的兩個字讓她覺得那是在敷衍。就在她有些生氣想要拒絕的時候，窗口邊站著的邱父熱情地拉著她跟上了邱卓平。
“小姑娘，別介意，卓平就這個性格，不大會表達，你不要不高興啊。”
邱父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許多魚尾紋，那些褶皺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滄桑。熠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親，也是滿臉皺紋的模樣。雖然她不喜歡邱卓平的態度，但是對於邱父，她保持了微笑，並答應了他的邀請。
小車停在了一個環境不錯的小區內，陳熠穎跟隨著邱卓平和邱父乘坐電梯。
空曠的電梯裏隻有邱父不停說話的聲音。
熠穎一邊回應，一邊偷偷看向邱卓平，他一言不發，仿佛有許多心事。
陳熠穎記得他以前一個人住在一間偌大的別墅內，一個人享受著靜謐的生活。她記得在他失蹤的時候，她去那別墅找他。別墅已經人去樓空，就連原本的狗洞也被封了起來，別墅的門口貼著房屋出售的公告。那時候，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覺得他真的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到了。”邱父的聲音幾乎和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同時響起。
熠穎愣了愣，隨著邱卓平走出電梯。
電梯外是一道T型走廊，走廊的裝修極具歐式複古風格，地上也鋪著防滑的地毯。雖然不能和別墅相比，卻也十分有格調。
邱卓平轉向左邊走廊，停在了第五扇門前。他動作嫻熟地解開門把手下的智能指紋鎖，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比普通單元房更精致一些的房子，沒有奢華的裝修和好看的點綴，卻添了一絲溫馨。那是熠穎第一次從邱卓平身上感受到關於家的味道。
邱卓平進屋之後就將鞋子脫了，他換上幹淨的毛絨拖鞋並打開鞋櫃、搜尋了一會兒後，一雙備用的室內拖鞋擺在了熠穎麵前。
他的潔癖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從室內白色的家具和一塵不染的實木地板便能看出來。
“卓平，你還沒告訴我這個小姑娘的名字。”
“陳熠穎，陳醋的陳，熠熠生輝的熠，新穎的穎。”邱卓平換上鞋子後轉身走入了廚房。他係上藍白格子的圍裙，開始在廚房動工。
而陳熠穎耳邊不停地回**著那句：陳醋的陳。
你才蚯蚓的蚯！
熠穎心裏嘀咕著，卻沒有說出來。
邱父像是很久沒有和年輕人聊過天了，他拉著陳熠穎一起看邱卓平小時候的相片、邱卓平以前在學校獲過的獎狀，那樣的笑容十分自豪，自豪自己有一個優秀的兒子。
陳熠穎在相片裏看到了一個和邱卓平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她站在邱父身側。
這應該是邱卓平去世的母親。她個子高挑，身材姣好，有著非常立體的五官，一身繡著牡丹的旗袍讓她看起來更具中國女性的古典美。
“這個啊，是我的老婆，也是卓平的母親。”邱父見熠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邱母身上，不由得解釋起來。當他提到妻子的時候，眼神變得溫柔而悲傷，他仿佛在回憶過去那些美好而模糊的片段，所以唇角才會不由自主地揚起幸福的笑容。
“以前她還在的時候，卓平很愛說話，很愛笑，不過後來她不在了，卓平的性格也漸漸地變了，變得冷漠，變得不愛說話，也變得不會表達情感。
“我年輕的時候以為，幸福是有錢，有錢了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直到她離我而去，我才發現，其實幸福就是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有家才會有幸福。”
邱父伸手撫摸著相片上笑容溫婉的女子。相片中的邱父還是年輕時的模樣，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氣。這股傲氣，在經曆了滄桑之後，漸漸散去，變得柔和。
“熠穎啊，其實你們的事情，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雖然我不怎麽管卓平，但私底下我是很關注這個孩子的。我這一生中錯過了許多事情，我不希望卓平也和我一樣，步我的後塵。”
“邱伯父，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邱卓平身上到底發……”
“過來吃飯吧。”邱卓平打斷了父親和熠穎的對話。
邱父收起相冊，雙手背在身後。他走到餐桌前，嗅了嗅菜香，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
熠穎順著擺放著相冊的茶幾看去，透明的玻璃茶幾下麵擺著一個透明的藥箱。透過藥箱，她能隱約看見裏麵擺滿了治療心髒病和心肌梗塞的西藥。
“熠穎快過來一起吃飯，嚐嚐我兒子的手藝。我兒子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大廚，但也是非常不錯的。快來，別客氣。”邱父拉開椅子，招呼著陳熠穎。
熠穎收回視線，幾步走到了餐桌前。
桌上是一些很樸素的家常菜，有三菜一葷，還有升騰著熱氣的紫菜湯。熠穎從沒想過邱卓平會做飯，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竟然會係上圍裙走進廚房。
邱卓平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說話，他安靜得像一塊冰，和不斷給熠穎夾菜的邱父形成鮮明的對比。
熠穎不時看向邱卓平。在那張冷漠的臉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偏偏唯獨她，對他一無所知。她看著他安靜吃飯的樣子，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女朋友，她對他的了解是那麽的片麵。
晚飯結束後，天色已不早了。熠穎禮貌地向邱父告辭，而邱父十分熱情地將邱卓平也推出了門外，讓他送陳熠穎回去。
邱卓平像木頭一樣站在門外，目睹著房門被關上。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我剛才看到樓下有公交車站……”後半句話她還沒來及說出口，邱卓平便先她一步走在了前麵。
“邱卓平，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在小區樓下，熠穎阻止了邱卓平伸手開車門的動作。
她討厭現在的狀態，討厭現在的感覺，不冷不熱，不生不熟，不明不白。
“我知道，也許兩年前你離開我有苦衷，但是那已經過去了，隻要你告訴我原因，我會原諒你，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好嗎？”
“你學英語語法時，現在進行時能用過去式嗎？”邱卓平神色黯然，“我們回不到過去……”
如果那天陳熠穎沒有一氣之下跑開，那麽她會聽到下半句：我們雖然不能回到過去，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創造未來……
果然還是沒能說出口。邱卓平苦笑，收起小車的鑰匙，轉身沿著繁華小徑往前走著。
路燈下兩抹熟悉的背影讓邱卓平不由得蹙眉，他們見到邱卓平，便伸手攔在他麵前，阻擋他前進。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來提醒你，不要忘記兩年前自己答應過的事情。”
“卓平哥，我跟你才是門當戶對的，隻有我配得上你。你也曾經承諾過不再和陳熠穎有瓜葛，難道時隔兩年，你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劉佳冉走到邱卓平身邊，想要伸手觸碰他。
邱卓平一個側身，避開了劉佳冉。他從鍾家亮的身側擦肩而過，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
“我覺得你們倆才是最適合在一起的一對，天作之合。”邱卓平譏笑，再次邁開步伐。
小區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就這樣消失在黑夜裏，留下氣憤的鍾家亮和劉佳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