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你,你親我一口,我,我就不再喝了!”
滿殿死寂,死寂,我堅信,這一句,全天下都聽見了。
恰逢此時,殿內死寂一片,殿外高聲唱喏,“太後娘娘駕到!”
闊別數年之後,我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連夜的母妃,當年那個一見我便勃然色變的齊妃娘娘。懶
她身著一襲曳地絳紅色長裙,氣度雍容,而又華美,被一個小太監扶著手臂,端莊威嚴地走了進來。
我目瞪口呆,隻覺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冷汗。
而那個因為酒醉而染紅了俊臉的男人,卻是麵不改色,目不斜視,他連看都未曾看那正氣勢洶洶走來的女人一眼,依舊微揚著頭,非要等我親他一口才作罷。
我哪裏敢親他啊,忙不迭地掙開連夜的手,心口直跳地往後退了一退,膽戰心驚地垂首站著。
腳步輕緩,那絳紅色的裙擺緩緩近了……
朝臣們似乎終於從連夜方才那句驚世駭俗的話語裏回過神兒了,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參見太後娘娘”,緊接著,滿殿諸人統統屈膝跪下。
我也不敢例外,跪得極快,頭更是低低垂著,生怕被她看到。卻不曾想,她氣勢駭人地踱了過來,先是瞥了依舊眼巴巴地凝望著我的連夜一眼,下一句,竟然是對華妃娘娘說的。
她說,“哪個是打了你的?”蟲
我頓時一個哆嗦。
我沒打她,分明是她打了我!
偷眼去看,華妃先是怔了一怔,似乎驚詫,下一刻,瞬間變成泫然欲泣、梨花帶雨的模樣,那張嬌俏小臉略略抬起,她似羞似怨地朝我的方向虛指了一下。
我心道,完了。
果不其然,太後娘娘立刻便一聲冷笑,“王福,還不拿住那個妖孽!”
她身側那個正卑躬屈膝的太監當即應聲,“諾。”
他一打響指,殿門口立刻便有幾個太監衝進來了。
滿殿呆滯,所有人似乎都被嚇壞了,統統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似的。連夜卻仍是醉著,仍是酡紅著臉頰,仍是眼巴巴地凝望著我。
太監們已經手腳麻利地衝上來捉我的胳膊了。
我雙膝直抖,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是該留,還是該躲,眼看一條手臂已經被太監冷笑著捉住,我張皇失措地望向了連夜。
他彎著鳳眼朝我笑著,“親不親我?”
我氣得不輕,朝他磨了磨牙,“你別鬧了!”
兩句話的工夫,太監們已經七手八腳地把我拖起來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我不想給連夜惹禍,猶疑著不知道是否該反擊,就這麽的,已經被他們拖到了階下。
“慢著。”
連夜終於出聲,我心頭一鬆,隻覺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陛下出聲阻攔,太監們不敢不聽,當即站住遲疑不已地望向了太後,而連夜已然是步履飄渺地從禦座上起身,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了。
太後臉色鐵青,極差,她眼眸眯起,震怒而又驚疑不定地望著連夜。
他終於走到我的麵前,蹲下,笑吟吟地捧住我的臉頰,一字一頓,“親不親我?”
我真要瘋了。
太後更是勃然變色,蔥白的手掌用力一揮,“拿下!”
太監們再度發力,我被勒得手臂生疼,連夜隻是微微一動,他們竟再也拖不動我,他笑微微的,湊近我的耳畔,輕輕地說,“好風雅,聽話……”
聽什麽話?我又急又氣地回望著他。
他抬起手,修長瑩潤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啞聲誘惑著我說,“你親我一下,我幫你解圍,好嗎?”
我胸口一撞,氣得幾乎吐血,敢情他,他真想讓天下人認為他斷袖啊!
眾目睽睽,此情此景,我真的是要被他給氣死了,八年以來,我從未像今日這麽痛恨連夜酒醉之後撒嬌賣萌及胡攪蠻纏。
他太亂來了吧!
我咬緊了唇,委屈而又憤恨,滿眼是淚地凝望著他。
他也靜靜地看著我,鳳眼迷離,靜寂,明明清澈見底,卻又深沉得像一汪幽潭似的。
我心尖一顫,突然之間覺得……我竟然看不懂他。
太後娘娘已然等得不耐煩了,“王福!”
太監們像是怔怔從失魂落魄中回了魂兒似的,悚然一驚,回神就又要拽我。連夜手腕一抬,箍住了我,火熱的唇沒頭沒腦地便朝我欺下。
“你不親我……”他啞聲說,“我親你,也是一樣的。”
箍住我的後腦,銜住我的唇瓣,他幾乎是渾然忘我地吻起我了。
我隻覺渾身一僵,四周像是有無數道火熱視線齊齊朝我射來,如芒在背,既痛又辣,刺得我幾乎要癱下去了。
連夜卻是吻得興起,揉著我的背脊,舌尖竟然探進我的嘴巴裏來了!
我要瘋,我要喊,我要破口大罵,可我堪堪嗚咽一下,身子驟然一軟,徹底就癱進連夜的懷裏去了。
他竟然點了我的穴!
我想哭,我害怕,眼淚說流直接就流下來了,連夜吮著我的嘴巴,忽地一笑,舌尖蜿蜒如蛇,竟去吸吮我臉頰上的淚了。
殿內諸人見此火辣場景,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我淚眼朦朧地看到,舜國王子的嘴巴已然張成圓形的了。
連夜卻似乎還覺不夠,一邊吻著,手掌並用,竟是要撕開我的衣衫,探進我的胸口裏去,太後娘娘終於忍無可忍,低吼著說。
“連夜!”
滿殿諸人再次驚呼了一
下。
連夜在我唇上低笑一聲,仿佛終於覺得饜足,施施然地抬起了臉頰。
“何事?”他眯起鳳眼,輕笑著說.
靜。
寂靜。
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的死一般的寂靜。
我癱軟如泥,動彈不得,隻好軟綿綿地偎在連夜的懷裏,滿殿之人神色各異,卻都目不轉睛,定定地看著大殿之中正無聲對峙的母子兩個。
連夜唇角含笑,眼神卻冷若冰霜,而太後娘娘,則幹脆就是氣得指尖直抖了。
她那雙與連夜頗有幾分相似的眼眸狠狠一眯,粉唇微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堂堂一國之君,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麽?”
連夜淺笑晏晏,並未說話。
太後怒氣更甚,保養甚好的纖纖玉指哆嗦著指著連夜懷裏的我,“她,她是從哪兒來的?!”
連夜低笑一聲,修長而又有力的手掌攬緊了我,他回望太後,鳳眸微眯地說,“她從何而來,又是哪個,母後您,不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嗎?”
太後頓時身子一繃,脫口而出,“果然是她!”
“是又如何?”連夜微揚下頜,似笑非笑地凝望著他自己的生身母親,冷冷地說,“見她活著,您又要出手了麽?”
“胡說!”太後臉色一變,厲斥出聲,“你放開她!”
“我若不呢。”
“王福!”太後的嘴唇和手指一樣顫抖得不成樣子了,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奴才,怒不可遏地指著我說,“快,快把她給哀家拿下!”
連夜冷嗤一聲,“朕看誰敢!”
話音落定,身穿銀色甲衣的禦前侍衛紛紛湧進殿來,輕而易舉地就將太後連同簇擁著她的太監們統統給圍住了。
滿殿震驚而又惶然,一時不能明白太後娘娘和皇帝陛下究竟要做什麽,這個時候舜國王子突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為了一個小太監,連國要搞內亂麽……”
眾人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我是惹得他們君上與太後起了爭執的罪魁禍首,紛紛怒不可遏地瞪向了我。
——其中,尤以婉嬪寒煙與華妃李媛的視線更加灼熱。
太後也是再次將矛頭指向了我,她氣急敗壞地說,“陛下!你聽聽,你聽聽他國王子是怎麽說的!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監,你竟然不顧連國的尊嚴及體麵了嗎?!”
她說我不男不女,可此時此刻,連夜分明低了一下眼睫,朝我胸口瞥了一下,我頓時漲紅了一整張臉,就聽他輕笑著說,“不男不女又能如何?母後可以喜歡不甚正經的男人,朕就不可以了麽?”
連夜這句話說得委實太過出位,太後氣得眼前一黑,身子禁不住便趔趄了一下,幸有王福及時扶住,這才未曾倒下。
她臉色慘白地扶著自己的額頭震驚地說,“你,你說什麽?”
連夜施施然地抱我起身,踱回禦座,攬著我一同落了座之後,這才眼睫稍抬,冷笑著說,“朕說什麽,母後聽不懂麽?”
太後又是一個趔趄,“休得胡說!”
滿殿靜得像是墓地,連夜瑩潤手指微動,撫著我的臉頰,嗓音冰冷地笑了一下。
太後終於穩住身子,那張臉卻是一忽兒青,一忽兒白的,她幾欲噴火地死死盯著連夜,一字一頓地說,“為了這個人,你,你可是連連國的社稷江山都不顧了?”
“不錯。”
“胡鬧!”染了鮮紅蔻丹的指甲紮進自己的掌心,太後目眥欲裂地怒瞪著連夜說,“滿朝文武統統在此,甚至還有他國的王子,陛下,你可是早有預謀要這麽做?!”
“是。”連夜端起一杯清水,喂到我的唇邊,忽然又想到我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他失笑一聲,順手將杯盞擱下,抬眼睨著太後娘娘輕笑著說,“今日人多,熱鬧了些,母後不是也趁著熱鬧來找她算賬的麽?剛好,兒臣也有一事想要請教您呢。”
太後似乎隱隱預感到了什麽,臉色一變,慘如紙色,“什麽事不能你我兩個私底下說!”
“這件事必須當著眾人的麵兒說。”
連夜將我放在禦座上麵,淡淡起身,他玉身而立,筆挺修長,居高臨下地凝著殿下那個麵容慘白的女人,一字一頓地說,“朕,究竟是你同誰生的?”
滿殿先是一片靜寂,下一刻,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或震驚,或懵了,還有那麽一兩個上了年紀的老臣,竟然一口氣喘不上來,徑直便暈過去了。
太後更是似被一道驚雷當頭劈了,身子巨晃,徹底麵如紙色。
連夜負手而立,明黃龍袍,俊顏似畫,他麵不改色地將眾人掃視一遍,末了,唇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太後娘娘,不疾不徐地說。
“母後,您似乎,該給大家一個解釋呢。”
那一刻,我聽到自己的心中,有一根弦,“哢噠”一聲,莫名其妙地便動了一下。
我終於,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看不懂他了……他,他早有預謀的啊!
眾目睽睽,諸人聽著,他哪裏是要讓太後說出真相、給個解釋?他分明,分明是逼著她說,他乃是連國先帝生的!.
果然,太後的臉色幾經變幻,終於歸於慘白不再變了,她心痛如割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字字泣血地說。
“夜兒……你這是要故意羞辱自己的母妃了?”
連夜倏然一笑,“哪裏。”
他秀眉一挑,淡淡地道,“此事兒臣其實不甚在意,在意的,是她。”
修長手指,指向了我,他笑吟吟地說,“我喜歡她,她喜歡我,卻礙於某些可有可無的小事,隻得拖著。母後,兒臣究竟是您與誰生的?您是當事之人,她信您的,您親口同她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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