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可能是中午吃得太油膩,回家之後幹嘔了好久我才緩解過來,我抱著一杯溫水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窗外,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在一起的過程太過艱難,獨自一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那麽相信餘夏。可能是我要求太多了,過去的時間裏,我守著我們的記憶一個人活著,而他卻在悲痛之後找了別人。

我知道這是一種強求,可我就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完全不在意。我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這個總是不知滿足的自己。

咖啡廳的那一幕重複出現在我的腦海,兩個人相視而笑的模樣,刺激著我敏感的腦神經,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惡心起來,趴在馬桶旁劇烈幹嘔著,嘴巴裏苦得厲害,像是嚐盡了這一生所有的苦澀。

眼淚滾滾而下,不是因為餘夏的疑似背叛,是因為我在懷疑著那個深愛我的男人。

餘夏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我正窩在沙發裏看最近的一部韓劇,裏麵的男女主角正相擁在一起做最後的告別,他們都沒有流淚,表情淡淡的,可是轉身之後,一行清淚落下,腳步沒有停。

越是愛到極致,越是無法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悲傷。

“回來了。”我站起來接過他的外套掛起,“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他輕輕地抱了我一下,“不是說要逛一天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詩涵說她還有點事兒,我們吃過午飯就回來了。”我隨便扯了一個謊。

“又在看韓劇?”離開他的懷抱,他拉著我到沙發旁坐下,看著ipad裏對著男主角聲嘶力竭的女配角,忍不住笑出來,“真不明白你們女生怎麽都喜歡看這個?這麽多年了,隻有這一點你始終沒變。”

“誇張嗎?”

“無論經曆什麽,都有一顆純真的心。”他認真地說。

他認真的模樣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你是想說我每次看韓劇都哭嗎?”

“你呀,總是愛曲解我的意思。”他揉了揉我的頭,“今天還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餘夏和那個女生微笑的場麵,可是它總是不停出現在我的麵前,揮之不去。

我轉頭看著他,他正看著ipad裏的情節皺眉,這個模樣總會和他微笑的時候的樣子重合。

也許是客戶呢?

也許是……

“餘夏,你今天都去做什麽了呀?”我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公司臨時加班。”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怎麽?擔心我出去鬼混啊?你看我,忙完工作就趕快回來陪你了,莫準天天笑我是老婆奴呢!”

“這樣啊!”我強迫自己對他笑著,心裏無比糾結,“你午飯在哪兒吃的,都吃了些什麽呀?”

“在公司食堂吃的,怎麽了?”他似是發覺了什麽,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家胡思亂想了?”

“沒有,我不能陪你一起,就是想知道你一天都做了什麽,有沒有想我。”

“當然有,不然我怎麽會一忙完就立刻回來?別亂想了,晚上帶你出去吃?”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他微笑著對我說著一切,眼裏的愛意仿佛都要溢出。

我相信他愛我,也正是因為這份相信,我不懂為什麽他要騙我,那個女人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嗎?

“我想吃你做的西紅柿雞蛋麵,好久沒吃了。”我說。

“好,我去給你做。”他起身走向廚房。

沒有不耐煩,依舊是溫柔的表情,這些表情沒有辦法讓我硬下心來去問那個女人的事情。我也害怕,害怕我一旦問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會因此蒙上陰影,我們那麽難才在一起,我……

“不要放蔥花。”我對著他的背影說。

“我記得的。”

眼淚在這四個字後忍不住流下,我慌亂地把頭別向ipad,用紙巾擦幹。故事裏,女主角和男主角已分別多年,男主身邊有了一個女配角,女主角卻始終沒有辦法答應男配角。

這和我們是那麽的相似,隻是……我真的是那個女主嗎?

他的欺瞞讓我越發懷疑。

餘夏,你為什麽要騙我呢?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我望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心裏恢複了些溫暖,我們這個樣子就像是一對夫妻,甜蜜地過著。

“餘夏,我們結婚吧!”

我好想衝上前從背後抱著他對他說出這句話,可想了很久,直到他端著麵從廚房走出來,我還是坐在沙發上,沒有衝上前的勇氣,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的勇氣。

在一起之後我就沒有再失眠過,可是這天晚上我再一次失眠了,半夜從噩夢中驚醒,我走到床邊,把窗簾拉開一條縫隙,轉頭時候,看著餘夏安靜的睡臉,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帥氣的側臉。

餘夏,我真的好想問你一句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也好想在得到你的答案之後抱著你大哭一場,告訴你我的糾結和誤會,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們以後再也不互相隱瞞任何事情。

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選擇旁敲側擊,結果換來了一個我不願聽到的答案,我沒有想到,我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謊言竟然會是這個。

我知道一對情侶之間不可能百分之百沒有謊言,可為什麽偏偏會是關於另一個女人呢?

或許這是一種報應,我從許詩涵身邊把你搶走,上天就會派另一個女人到你的身邊來。

想到這裏,我的心止不住地疼。

“你怎麽醒了?”他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我。

“今晚的月色很好,突然很想看看。”我也開始說謊了。

餘夏,哪怕以後我們的生活裏充斥著的都是謊言,我也不願意離開你,你知道嗎?

“不要看了,我抱著你睡。”他走到窗邊拉我到**,手臂攬著我,柔聲說,“有我在你身邊呢,一切都有我。”

“嗯。”在他的懷抱裏昏昏沉沉地睡著,或許明天醒來,一切又都是嶄新的,不再有不安和懷疑。

02

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談過這個問題,就像是之前生活時的那樣,每天還是他一早起床做好早飯,吃過之後送我上班,他再去公司,一切都沒有改變。

還是許詩涵有些放心不下約了我,我也終於有人可以傾訴。

周末的午後,我和許詩涵坐在咖啡廳裏,她喝咖啡,給我點了一杯白水,我原本想拒絕,看她堅決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麽。

“那件事情你問了餘夏嗎?”她問我。

“沒有。”我歎氣,“很想問,還是沒辦法問出口。”

“那你就這麽憋著不說?蘇北,兩個人談戀愛,不能一味地把委屈和疑惑放進肚子的,萬一哪一天爆發,那可能再也無法挽回了。”她招呼店員點了一塊草莓蛋糕,“吃點甜食,或許你的心情會好一些,看到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真的心疼。”

“讓你擔心了。”我看著碟子裏許詩涵特別叉給我的草莓,有些難過,“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信任他。”

“那你就這麽一直忍著?”

“也不是……”想了想,我還是把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我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問他那天都做了什麽,吃了什麽,他跟我說,他在公司,吃的食堂餐。完全沒有提那個女人的事兒。”

“他怎麽可以這樣!”許詩涵有些生氣拍了下桌子,“蘇北,他都這樣了,你還是沒有問清楚嗎?你不能這麽委屈自己呀!”

“可是……我害怕。”

“害怕餘夏會離開你?所以你就這麽委曲求全?這還是我認識的蘇北嗎?你真的打算為了餘夏,連自己都丟掉嗎?丟掉個性、丟掉自我,就這麽依附著他活著?那你到底是餘夏的太太還是蘇北?”

“那樣至少能在他身邊,不是嗎?”

“那樣你開心嗎?他開心嗎?”

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周,那句話始終梗在我的胸口沒有問出口,我也總是會因此失眠。

我開心嗎?

我不開心。

“先不要想了,你先吃點東西吧,你肯定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看你都瘦了一圈了。”她把蛋糕推到我麵前,“你以前最喜歡草莓奶油蛋糕了。”

胸口悶得厲害,或許就像許詩涵說的那樣,吃點甜食能讓自己緩解一下。

一勺混著奶油的蛋糕剛送進嘴裏,我的胃裏就開始劇烈地翻滾起來,嘴裏的東西悉數吐到了一側的垃圾桶,又幹嘔了一陣兒,這才平靜下來。

“蘇北,你是不是懷孕了?”許詩涵把水遞到我手中,示意我漱口,“你這個樣子,可不像單純的腸胃不好。”

“懷孕?怎麽可能?”我不敢相信。

“上周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餘夏的事情就忘記跟你說了,今天你還這樣,那就是懷孕無疑了,走。”

“去哪兒?”

“傻瓜,看你是不是懷孕了啊!”

結過賬之後,我被許詩涵拉著去一家藥店買了驗孕棒,當看到上麵兩道紅色橫杠之後,我有些懵了。

手撫摸著還沒有突起的小腹,完全不敢相信裏麵竟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我馬上要當媽媽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許詩涵問,眼裏湧出了眼淚。

“是的,你馬上要當媽媽了,餘夏要當爸爸了。”她笑著說,“你還傻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餘夏。”

“他會開心嗎?”我心裏還糾結著那個不知名的女人。

“怎麽會不開心?這是件大喜事兒啊!”許詩涵安慰我說,“你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有了愛情的結晶是一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兒。”

“是嗎?”我還是有些不確定。

“放心啦,一定會很開心的,相信我。”

“嗯,好!”聽了許詩涵的話,我有些顫抖地掏出手機,好不容易按出了餘夏的電話號碼,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我突然激動起來,我喊著他的名字,說不出別的話來,“餘夏……”

“怎麽了?蘇北,出什麽事情了嗎?”餘夏緊張地問,“你現在在哪兒?你不是和許詩涵出去喝咖啡了嗎?怎麽了?”

一連串的問題把我都問懵了:“不是,我沒事兒……”

“還好,你嚇死我了,那到底怎麽了?”他鬆了一口氣,“你不要急,我一直都在聽著呢!”

“餘夏,你聽我說,你要當爸爸了。”

“當爸爸?你要買隻貓?”

“你傻了啊,你要當爸爸了,我懷孕了!懷孕了!”之前一直念叨著要買隻貓當女兒養,也難怪他會先想到買貓,我激動得話都說得不太利索,“真的……我剛驗過了……我真的懷孕了……餘夏,我真的懷孕了,有了我們兩個的寶寶。”

“蘇北,你現在在哪兒?”

沒有預想中的激動或者是震驚,餘夏隻是很急促地問了我在哪兒。

“嗯?我在我和許詩涵經常去的那家咖啡廳附近,怎麽了?”

“你馬上發個定位地址給我,我開車過去找你。”說完,就聽到椅子拖動的聲音,“我這就過去,你在原地等我。”

“嗯。”掛掉電話,許詩涵問我:“餘夏來接你?”

我點點頭。

“他也是心急,連一刻都等不了,看吧,我就說他很開心。”

他很開心嗎?可為什麽我心裏隱隱地覺得不安。然而當餘夏一臉欣喜地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所有的不安都煙消雲散了。

我激動著,差點哭出來。等了好久,心情才有些平複,我才敢給媽媽打電話說這件事情。

她假裝平靜地聽我說完,然後說掛了,電話沒掛斷,就聽到那邊高興地大叫一聲,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以前我一直不懂為什麽電視劇裏的人因為懷孕會激動成那個樣子,我總想我如果懷孕一定會很難過,畢竟那代表著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帶球行走,還很有可能成為一個胖子,想到都覺得有些害怕。

可當我肚子裏真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時,那種快樂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我期待著,期待餘夏也和我一樣因為這個生命的到來而開心。

03

“這個你不能做,我來做。”

“這個你現在不能吃,我查過書了,孕婦不能吃這個。”

“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懷孕了,你不能爬上爬下。”

“蘇北,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

那天餘夏把我接回來之後我就成了家裏的重點保護對象,他從網上找了一大堆條條框框告訴我,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吃,這個吃了好,那個對身體健康,有幾次,我偷吃被他發現還被教訓了一頓。

除了他之外,媽媽也整天各種湯湯水水往家裏送,每天注意著我喜歡吃辣還是吃酸,天天念叨酸兒辣女。可惜我不太爭氣,我既不愛吃酸也不愛吃辣。

我也問過媽媽,她這麽關注男女問題,是重男輕女嗎?她敲了我腦袋一下,說了一句讓我差點噴飯的話:“隻生一個就好,生男生女都是一樣的。”

腦袋被這麽一敲不要緊,餘夏的表情立刻嚴肅得有點嚇人,我都懷疑,要不是對麵是我媽媽,他都會跑上去跟人拚命。

我媽媽看了他那副樣子不怒反笑:“這小子是緊張過頭了。”

“你還好意思說他緊張過頭?你看看我家廚房,你拿過來的那亂七八糟的一大堆到底怎麽吃啊?”原本空****的廚房在我懷孕之後被媽媽塞得滿滿的,各種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一應俱全。

“讓餘夏給你做啊,我跟你說啊餘夏……”我媽拉著餘夏到一旁,從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這是我整理的各種煲湯食譜,還有孕婦禁忌,都是過來人的經驗,你認真看看,以後我這閨女可就要靠你了。”

“阿姨,我知道的。”

“哎,現在還是叫阿姨,你們兩個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結婚?這孩子都有了。”我媽皺著眉頭看餘夏。

“我爸媽正打算約阿姨正式見麵談一下我和蘇北結婚的事兒,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好跟他們約一下。”餘夏在我媽麵前一副乖巧模樣,真是個好女婿。

“告訴你爸媽,我隨時有時間,你和蘇北這事兒得抓緊,肚子大起來很快的。”媽媽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好了好了,我還要回去,餘夏,你記得啊,千萬別太寵著啥都不讓她幹,這樣反而對身體不好,要有適當的運動。還要記得預約產檢,不然去醫院排隊太累了。”

“嗯嗯嗯,好的,我送阿姨出去。”

送走我媽之後,餘夏坐在沙發裏認真研究著小本子上的內容,我湊過去看了兩眼,上麵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腦袋疼。

他搖了搖手中的本子得意地對我說:“看到了吧,你媽交給我的,以後就要按照這個來,你不準再胡鬧了,不然我可是會告狀的。”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欠揍嗎?”我撇嘴。

“欠揍你也得照做!”他望著我的肚子目光溫柔,手輕柔地撫摸著,“蘇北,你知道嗎?聽到你懷孕的消息之後,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剛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有種夢幻感,感覺這是上蒼在讓我做一場美夢。可那一刻,我清楚地明白了,這是真的,不是一個夢。我和我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女孩兒在一起了,她還懷了我的孩子。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是啊,美夢成真了的感覺。”我和他一樣,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梗在我心中的那個女人了吧!

我望著他,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問出來,又害怕著,害怕一旦問了,成真的美夢會化成泡影。

“我已經看過房子了,目前有三套感覺不錯的小區,我打算周末的時候去實地看一下,幫你拍一些照片回來給你選。”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一起去?”我不開心地說。

“你當然不能去,房子剛建好,誰知道裏麵會不會有什麽有毒物質啊,不準去,你在家看照片就好。”

“那照你這麽說,在家看照片還要擔心手機有輻射呢!”

“你竟然損我?”他被我逗笑,“我也不是什麽都不讓你做,不過大部分時間你都要乖乖聽話。”

“好,都聽你的,你現在都快成話癆了,那個高冷話少的餘夏到底哪裏去了?”

“你說什麽都沒用,這段時間必須聽我的。”他板著臉說,見我點點頭,臉上才有了笑容,“我想過了,我們還是要買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一間主臥,一間嬰兒房,再留一個房間,不管你媽媽還是我爸媽都可以到我們家住一段時間,你覺得呢?”

“嗯,好。”我躺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

懷孕之後我就變得特別嗜睡,經常看著電視劇就睡著了,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更加明顯。

“蘇北,嫁給我好不好?”

迷迷糊糊中,聽他說了一句。

我呢喃著:“好。”

我曾以為這就是幸福了,和自己愛的男人在一起,孕育著屬於我們的小生命。我想,如果這樣一直下去,或許我可以忽略那個女人的事兒,不再想起。

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餘夏就開始變得十分忙碌,開始整天見不到人,一起吃飯時,問到工作,他總是對我說抱歉,最近太忙了,然後巴拉巴拉一大堆工作上的事情。

看房子、家長見麵的事情都因為他的忙碌一拖再拖,我的心態也開始漸漸變得很奇怪,開始更加多疑。

這份多疑和沒有安全感終於在一個周末的午後爆發,我一個人在家躺著,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餘夏和那個女人交流時的模樣,我甚至想著,這個周末他們是不是又見麵了,又在一起說笑了?

我從**起來換好衣服,直接坐車去了餘夏的公司,一路上我的腦子都很亂,十分糾結。我就像是一個去捉奸的怨婦,心裏矛盾著,不知道是抓到能讓自己開心,還是抓不到?

司機偶爾會回頭跟我說兩句話,我都敷衍過去,腦子裏滿滿的都是餘夏和那個女人。

在公司樓下大廳,我意外地遇到了莫準和學姐,他們挽著胳膊正往外走,看到我,學姐笑得燦爛,轉頭對莫準說:“看來我們的地下情要被拆穿了。”

我原本緊繃的心情,因為學姐的一句話,放鬆了許多。

“我隻看到你每天招搖過市,可不記得你有說過要搞地下情。”莫準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有麽?可是蘇北是我的好朋友,她現在都還不知道啊!”

“那要問你,為什麽我們在一起都這麽久了,你還不告訴蘇北。”

“呃……我們也不過在一起一周,你不要說得好像在一起十年八年了一樣。”

“隻有一周嗎?”

“莫準!你的意思是和我在一起度日如年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

“兩位,你們是打算在我麵前一直這樣下去嗎?”我實在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也是因為他們,那份讓我不顧一切跑來找餘夏的怒氣已經消散了大半,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幼稚。

“總要找機會在你麵前展現一下不是?”學姐攬著我的肩膀,“怎麽,來找餘夏?嘖嘖,你們小兩口也夠恩愛的,剛剛我在樓上看到他,他可是一口一個我家蘇北怎樣怎樣,膩歪死算了。”

聽到學姐說餘夏在樓上,我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抱著捉奸的心情殺了過來,結果在樓下就要打道回府。

“你們在一起是怕請吃飯嗎?一直不通知。”放鬆了心情,我也自然有了打趣他們的興致。

“我們聽說你懷孕了,想要找個良辰吉日帶著禮物上門給你道喜,順便告訴你們,沒想到還沒選好日子,就被你撞破了,還想從你臉上看到吃驚的表情呢!”學姐撇嘴,表示十分失望。

“我一點都不吃驚!”我笑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對莫準有意思?我早就看出來啦,就你單純地以為你隱瞞得很好。”

“原來你早就對我有意思。”莫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想得美。”

“蘇北,聽說你拿到了北京公司複試的邀請?你想清楚了嗎?”莫準把目光轉向了我,“這個公司是業界翹楚,能得到他們的邀請相當難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家庭固然重要,但是人也不能沒有追求和夢想。”

大概是學姐將我之前得到一直想去的北京那家公司的複試通知的事跟莫準說了,隻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我說這一番話。

“喂喂喂,你這是鼓勵蘇北和餘夏異地婚姻嗎?”學姐賊兮兮地看著莫準問,“說,你不是還記恨餘夏?”

“你想哪兒去了?我真的隻是覺得這個機會難得,不想蘇北就這麽錯過了。”

“嗯,我會想清楚的。”我拉著學姐說,“話說回來,莫準,我家學姐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對她,然後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

“那是必然,他要是敢對不起我啊,我就……”學姐比畫了一個“一刀切”的手勢,惹得莫準翻了個大白眼。

“我接個電話。”掏出一直震動的手機,是許詩涵打來的,“詩涵?有什麽事情嗎?”

“蘇北,你在哪兒?”

“我在和學姐說話。”我沒有告訴她我其實在餘夏公司樓下,“怎麽了?”

“沒……就是突然想見見你,你有時間來找我嗎?”許詩涵話裏有些猶豫,像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欲言又止。

“行,你發個地址給我,我這就過去。”

掛掉電話,我準備和學姐還有莫準告別,學姐有些猶豫地問我:“許詩涵?”

“嗯,她好像有什麽事兒,我過去看看。”

“蘇北……”她叫了我的名字,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去吧,你是要當媽的人了,小心點。”

“好。”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學姐的沉默和搖頭是代表著什麽,我明白得還是太晚了。

04

“詩涵,怎麽了?”我匆匆忙忙地趕到許詩涵說的地點。

我走到她身邊時,她正慌亂地收起手機,抬頭看著我,僵硬地笑笑:“你來了啊,要喝點什麽嗎?”

“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我坐下,招呼服務生給我上了一杯白開水,也沒有顧上點什麽其他的東西,滿心都是對許詩涵的擔心,“是工作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沒有,我沒事兒,就是突然很想見見你。”許詩涵逃避著我的眼神,語氣也有點怪怪的。

我皺了皺眉,也沒有追問,怕戳到她的傷心處,那時我還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和我有關。

“蘇北,你最近和餘夏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他工作太忙,我們相處的時間很少。”最近我們幾乎每天隻能在早上出門的時候見一麵,睡覺之前見一麵,感覺我像是個單身女青年一般。

“是嗎?”許詩涵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們在一起之後,他對你好嗎?”

“嗯。”她的話讓我越發覺得奇怪,她平日裏不會這個狀態跟我說話,更不會過多地問我和餘夏之間的事情,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在傾訴的。今天的她和平日真的很不一樣。

我這才意識到,她問這麽多,或許是知道了什麽有關餘夏的消息,而且是不怎麽好的消息。

“詩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我試探著問。

“沒有,我就是關心一下你而已,畢竟你現在懷孕了。”她幹笑兩聲,明顯地言不由衷。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是不是餘夏和那個女人又見麵了?”我激動地抓著她的胳膊,那些因為學姐出現而消散的不安再一次凝聚在胸口,堵得我喘不過氣來,“詩涵,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你如果知道什麽,請一定要告訴我。”

“沒……蘇北,你抓疼我了。”她皺著眉收回被我抓住的胳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她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有問題,語氣也忍不住激動:“你是不打算把我當朋友了嗎?朋友之間在這種事情上怎麽可以隱瞞?”

“可是……”

“詩涵……”

“我真的拗不過你,不過你要跟我保證,看了之後別激動,也不要胡思亂想。”她囑咐著,從包裏掏出手機。

我看著她按了幾下屏幕,然後把一個視頻推到了我的麵前。

很久以後,我想了很多遍,如果早就知道這個視頻會改變我的人生,我是不是還有勇氣拿起來看?

我會堅決地說不。

有些時候,我寧可什麽都不知道地過一生,也不願知曉一切地過那樣的一生。

可惜為時已晚,從我拿起手機,點擊開始的那一刻開始,有些事情就像是早就寫好了的劇本,進入了它該有的軌道。

這是一段還算清晰的視頻,不像是偷拍,鏡頭裏,餘夏和一個女人麵對麵坐在一個像是包廂的地方,兩個人麵前都放著一杯咖啡,還冒著熱氣。

哪怕我看不到餘夏的臉,看到這個背影也能百分之百確認是他,對麵的女人是之前曾在咖啡店裏見過的那個。

事實擺在麵前,我很難相信這兩個人沒有點兒什麽。

視頻中,餘夏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放下,雙手握著咖啡杯,看起來心情十分悵然,他長歎了一口氣說:“我最近真的覺得壓力很大,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在我麵前你可以暢所欲言,出了這個房間,沒有人會知道你說過什麽。”對方安慰說。

這個女人說出的每個字都刺激著我的敏感神經,甚至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是有問題的,什麽叫在我麵前就可以暢所欲言?什麽叫出了這個房間就沒人會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遠不是隻見過一兩次麵這麽簡單,甚至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我忍不住問許詩涵:“你認識視頻中的這個女人嗎?他們是不是認識很多年了?”

許詩涵搖搖頭:“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

不認識是意味著餘夏騙了我也騙了她嗎?

我繼續看視頻,餘夏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態,雙手握著杯子,語氣卻輕鬆了一些:“蘇北懷孕了,她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們苦熬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能有自己的孩子,我是雀躍的,可是雀躍之後我又陷入了迷茫。”

“為什麽迷茫呢?”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態,我真的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很多時候,我看著蘇北快樂地笑,溫柔地撫摸肚子,我會覺得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可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其實又是很開心的。我不忍心讓她陪著我一起陷入這種無助中,我隻能對她不停地笑。時間久了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壓抑,心理壓力好大,我不知道怎麽去紓解,隻能來找你。”

“你能主動想到我,我真的很開心。”女人溫柔地笑著,“我希望你以後每次彷徨的時候,都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遠都不會邁出走向蘇北的第一步。”

“這是我應該做的。”女人站起來走到餘夏麵前輕輕地抱了他一下,“餘夏,試著去放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有時候工作不是解脫,而是另一個旋渦,你不能為了從家庭的壓力裏解脫而把自己陷入工作之中。”

家庭的壓力?靠工作解脫?

聽完這句話,我直接把手機關上,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不想再聽餘夏跟她一遍遍說著感謝,一遍遍把那些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的話告訴給眼前的這個陌生女人。

為什麽非要是她而不是我?明明我才是他最親的那個人不是嗎?

那句話,那個擁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我動彈不得。

腦子裏充斥著“為什麽”三個大字,無法解釋,也沒有辦法找到一個解脫的出口。

“蘇北,蘇北,你沒事兒吧?”許詩涵用力搖晃著我,把我搖回到現實。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淚流滿麵。

抓兩張紙巾胡亂擦著臉上的淚,越擦越多,越多就越擦,直到我麵前堆了一堆紙巾,許詩涵終於忍不住抓住了我的手喝止:“蘇北,你別這樣,你的臉都擦紅了。你不要不說話,有什麽話說出來好不好?現在的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你還有我陪在你身邊不是嗎?有什麽話告訴我好不好?”

“詩涵。”我僵硬地小幅度地搖頭,雙臂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身體支撐起來,“詩涵,我想我需要靜靜,我們以後再約吧!”

我幾乎是逃一樣衝出咖啡廳,視頻裏的畫麵還在眼前來回晃著,就像是走馬燈一般。都說人死的時候會看到人生的走馬燈,我還活著,我還呼吸著,怎麽我就看到了呢?

我一路往前走著,最後躲進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我靠著牆,大口呼吸著,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不再流淚,不再難過。

我的腦子亂極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是嗎?為什麽他還會去跟別人傾訴,跟別人擁抱?

手機鈴聲響起,我接了起來,那邊傳來許詩涵焦急的聲音:“蘇北,你回去了吧?看到你那個樣子我還是很擔心,你要是沒走遠,我開車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把手機拿遠,深呼吸之後又把手機挪到耳邊:“我叫了出租車,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不要擔心了,我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嗎?你剛才哭得那麽厲害。”

“沒事兒的,這樣的事情我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沒事兒就好,到家之後給我發條消息。”

“嗯,好。”

六年前我生日那天,我看到他和顏安言擁抱,後來他牽著顏安言的手出現在我麵前,那個時候我就嚐試過這種痛徹心扉的痛楚。

這一次,我一定會更加堅強,一定會的。

我是這麽告訴自己的,眼淚卻仍舊止不住地往下流。

盛一諾,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麵對餘夏,麵對我們的孩子,麵對以後的生活?

我的所有幸福在點開視頻的那一刻轟然崩塌,我第一次這麽的茫然,不知道該怎麽走,該怎麽做,該怎麽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