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雖然年齡大了,卻是老當益壯,而晏宛綺腹中胎兒無故夭折,雖然讓人心生惋惜,卻是不值得侯老夫人傷心過度。

晏宛綰以為,過不了幾日侯老夫人定然又是精神抖擻了。

不曾想,三日後,榮安堂的常媽媽卻是著急忙慌的來到了亭榭閣,言語急切地催促著晏宛綰道:“三小姐,您趕緊過去看看吧,老夫人恐怕是不好了。”

看常媽媽滿眼悲傷,淚珠不斷地慌亂模樣,晏宛綰也是被著實唬了一跳。

常媽媽在錦安侯府中伺候了一輩子了,是錦安侯府的老人了,又是常年在侯老夫人身邊曆練的,她心形的沉穩程度也是可見一斑,能夠讓常媽媽如此慌亂,無非就是祖母侯老夫人。

“祖母怎麽了?”

“常媽媽,您別嚇我啊?”

“不是前日子說祖母的身體已經慢慢地恢複過來,沒有什麽大礙了嗎?怎麽現在反倒是……?”

雖然心中藏滿了對侯老夫人的怨念,可是,當真的要麵臨生離死別的時候,晏宛綰的內心還是忍不住對侯老夫人生出了些許的不舍。

“哎!”

“原本是沒事了,今個清晨用飯的時候,老夫人還多用了一碗血燕窩,這不是,方才長樂公主把四小姐從元國公府給送回來了,老夫人聽了長樂公主的話,急火攻心,一下就暈過去了,這一口氣憋在心口,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

“侯爺已經進宮去求皇家,讓皇家派禦醫過來給老夫人診治了,三老爺吩咐,讓把侯府的小輩都召集起來,趕緊去榮安堂外麵候著。”

“三爺是怕……怕老夫人睜開眼見不到你們這些做小輩的,怕再也沒有機會……”

常媽媽話說到這裏,再也難以壓製心中的悲傷,頓時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方才常媽媽慌慌張張進亭榭閣大門的時候,晏宛綰就察覺到了常媽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此時見常媽媽哭的鼻子眼淚滿臉的模樣,晏宛綰方才明白,前一刻常媽媽內心之中隱忍了多少驚慌和委屈。

眼見常媽媽哭了,青芷頓時慌了,忙上前,想要捂住常媽媽嘴巴,避免常媽媽發出聲音來。

此時侯老夫人病重,侯府中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大哭,此時常媽媽反應是不合規矩的。

不等青芷捂住常媽媽嘴巴,晏宛綰這個時候已是對著青芷招了招手,示意青芷將常媽媽攙扶到了屋內,又讓青鷺洗了一條溫毛巾過來,幫常媽媽將臉頰上的眼淚擦拭了幹淨。

此時的常媽媽又何嚐不是曾經青芷青鷺的真實寫照,無論她忠心的是誰,至少她是難得的忠奴。

“老奴失態了。”

委屈的哭了許久,這個時候,常媽媽總算是從情緒中緩過神來,恭恭敬敬的給晏宛綰施了一禮,道。

“無妨。”

“咱們還是先去看看祖母吧?”

耳聽晏宛綰提到了侯老夫人,常媽媽那剛剛隱忍下去的淚水忍不住又漸漸地浮現在眼底。

晏宛綰柔聲安慰了常媽媽兩句,兩個人這才一前一後出了門,直奔榮安堂而去。

待晏宛綰來到榮安堂時,其他人早早地已經在內室外的花廳中坐著等候了,而晏宛蓁眼睛紅通通的,看起來好像是剛剛哭過的,而趙氏未曾在內室伺候侯老夫人,反倒是陪著晏宛蓁在花廳坐著,晏宛綰一進門就聽到趙氏在怒氣衝衝的罵著什麽,惡毒的言辭源源不斷的從趙氏的口中蹦了出來。

晏宛綰是見識慣了趙氏的怨毒的,對於趙氏的這番作為,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在簡單的給趙氏行了禮之後,晏宛綰便是直奔內室而去。

此時,錦安侯和晏盛平晏盛知三個人都在內室中守著,陳氏則是跑前跑後的伺候著侯老夫人,經過禦醫施了銀針,這個時候侯老夫人的身體稍稍好轉了許多,就著陳氏手中的玉勺已經能夠喝上幾口水了。

常媽媽回來了,這貼身伺候侯老夫人的活便是從陳氏的手中交到了常媽媽手中。

侯老夫人雖然經過緊急施救,那憋在胸口的一口氣已經緩了過來,可是,此時那布滿皺紋的臉頰上依舊滿滿的都是蒼白和暗沉,模樣十分的難看。

平日裏,但凡是有外人在的時候,那侯老夫人的發髻定然是紋絲不亂的,就連那插在發髻上的金釵都是整整齊齊不偏不倚的,可是,此時突然之間大病一場,侯老夫人再難顧忌外表上的這些虛妄之事,那銀絲遍布的發髻散亂的歪斜在一邊,幾縷被汗水打濕的白發緊緊地貼服在了侯老夫人的額頭上。

一瞬間,晏宛綰感覺侯老夫人好似蒼老了這麽多,一股淡淡的心酸在心頭暈染開來。

晏宛綰上前,給侯老夫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侯老夫人有氣無力的半睜著眼睛,點了點頭,眼神示意晏宛綰去外麵坐了。

自晏宛綰進入內室到晏宛綰離開,晏盛平甚至未曾抬眼正眼瞧一眼晏宛綰,賢王倒台,楊樹義跟著受牽連被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楊氏也是受到此件事的牽連,一命嗚呼,原本整件事情和晏宛綰是扯不上什麽關係的,可是,在晏盛平看來,所有的罪惡源頭卻都是從晏宛綰這裏發展起來的。

祁蕭的罪過,就等同於她晏宛綰的罪過。

為著楊氏的事情,晏盛平和晏宛綰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又淡了一些。

不過,晏盛平卻是不知,在晏宛綰的心中,他們之間的父女親情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公主殿下已經離開了嗎?”

從內室中出來,晏宛綰有些疑惑的出聲詢問道。

方才常媽媽去亭榭閣尋自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侯老夫人的這一場病禍,都是從長樂公主身上引起來的。

而且,常媽媽還說了,長樂公主將晏宛綺給送回來了,可是,晏宛綰在內室花廳轉了一圈,卻怎麽也沒有瞧到晏宛綺的身影,那侯府的主子也都來了榮安堂,定然也是不會將公主晾在一邊的。

常媽媽是不會妄言的,晏宛綰這才會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