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晏盛平這才冷著一張臉,將自己的袖擺從楊氏的手中抽了回來。

而後,躬身皺眉對上位的侯老夫人說道:“母親,這都是兒子一時糊塗,確實和楊氏無關。”

“當年楊氏帶著兒子的血脈生活在府外,實在是無所維持生計,兒子眼見她們母女兩個人生活過得苦,這才央求了夫人,將這些田莊和房產暫時借給了她們母女兩個人傍身的。”

“現在既然楊氏已經被抬進侯府,綺兒也被養在了兒子的身邊,那這田莊和房產,兒子明日就會交還給綰兒的。”

聽了晏盛平這一番話,晏宛綰真是笑了。

她實在是未曾想到,滿腹學識道義的父親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明明是他和楊氏兩個人聯手偷盜霸占了母親的東西,可是,這個時候,從他的嘴裏麵說出來,反倒是成了母親當年的施舍了。

不過,晏盛平尋的這個理由實在是妙,此時人已去世,塵歸塵土歸土,結結實實的死無對證。

“你實在是糊塗!”

“讓你的正妻幫襯著你養外室,那你這個做丈夫的,成了什麽人了?”

晏盛平的一番話在晏宛綰這裏換來的是冷笑,侯老夫人卻是險些被晏宛綰氣的背過氣去。

她這兩個親生兒子,老大平庸無上進之心,好在這老三為人處事都圓滑的很,眼看老三晏盛平官途平順,步步高升,如若這種事情傳出去,言官彈劾,皇家治他一個生活不潔的罪名,那他的官途也就毀了。

她雖知三兒子有些不守規矩,卻是未曾想到他會被楊氏迷惑,糊塗至此。

氣歸氣,侯老夫人卻是很快找到了問題的重點,不由趕緊扭轉了視線,轉而看向了晏宛綰的方向,笑著說道:“好在綰兒的娘親賢惠溫順,能夠容了你這些荒唐事,還盡力的接納了你的錯處。”

“你怎麽能隻是簡簡單單的把田莊房產還給綰兒,你要好好地補償綰兒才是。”

侯老夫人一番話說完,晏宛綰一顆心也是冷到了極點。

當初晏盛平敢在錦安候府外養外室,還生下了孩子,仰仗的就是侯老夫人這般不辨是非黑白的溺愛吧?

明明是晏盛平行為不檢,可是,侯老夫人這三言兩語的,倒是將責任都推給了自己亡故的母親,成了母親幫著他晏盛平養外室了。

錦安候府吃人,真的隻是在瞬間。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記在心裏了。”

“等今日事必後,兒子自當是會妥善的處理綰兒的事情,請母親放心。”

晏盛平趕緊接住了侯老夫人遞過來的橄欖枝,就著這個台階,下了台。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晏宛綰也是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應了下來。

明麵上看,侯老夫人處理這件事情,還偏向的是她呢,她怎麽有理由拒絕?

侯老夫人未曾接晏盛平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了身側的常媽媽。

常媽媽接到侯老夫人的意思,挑簾出去看了一圈,而後,又對二屋伺候的琴兒說道:“你去花廳外伺候著吧,有事我叫你。”

打發了外間的琴兒和二屋門外伺候的茶水丫鬟,常媽媽這才折轉了回來,對著侯老夫人點了點頭。

“今日榮安堂發生的一切,都不需要出去嚼舌根子,如若哪個讓我知道出去亂說話,我定然輕饒不了他。”

無論是楊二大鬧宴席還是晏盛平拿正妻私產養外室,個個都是錦安候府的家醜,侯老夫人將錦安候府的名聲看的比她的命都重要,自是盡力萬全的。

眾人都齊聲應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乏了,趕緊說說這請柬的事情吧!”

侯老夫人就著常媽媽之手,抿了一勺參湯,這才轉身皺眉看著暖閣內的楊氏,冷聲吩咐道。

晏盛平正手持茶盞喝茶壓驚,耳聽侯老夫人吩咐,不由趕緊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手邊的方桌上,而後,將那茶盞邊上放著的請柬遞給了上位的侯老夫人。

“母親,這請柬上的字,兒子已經確認過了,並非楊氏的筆跡。”

“不僅不是楊氏的筆跡,整個錦安候府裏會寫字的,兒子都一一查問比對過了,這些字,並非出自府內人之手。”

晏盛平躬身對侯老夫人說道。

“若是我,自然也不會讓近身的人去寫請柬的。”

“這怕是沒有什麽說服力吧?”

晏盛平的話音還未落下,趙氏已經十分幹脆的冷笑著回了晏盛平的話。

這一刻,晏宛綰感覺趙氏真是老天派給自己的救兵,這些話,都是她想問而不敢問的,趙氏都幫著她問了。

“大嫂,你不能這般說啊,妾身把哥哥這麽一個流放之人請回侯府宴席上來,對妾身到底有什麽好處?”

“妾身打死也不會做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的。”

楊氏說著,忍不住捏著手絹又頻頻擦拭著眼角邊上的淚水,委屈的哭了起來。

“哈!”

“你問我有什麽好處?”

“我侯府正室夫人,哪裏曉得你們這些小妾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一朝獲寵,得意忘形,也未可知啊!”

趙氏是見不得任何人好的。

她這一句話說出來,不僅僅把馬姨娘罵了進去,就連二房晏盛知的生母也未能逃脫。

晏盛知和陳氏等人黑了臉,侯老夫人卻是很認同趙氏這句話,不由連連點了頭。

“父親,那請柬下麵不是還有一個流蘇穗子嗎,或許從那流蘇穗子上也是可以探查一二的。”

晏宛綺捂著腫脹的臉,有些含糊不清的出言提醒了晏盛平道。

侯老夫人未等晏盛平說話,便是將放在了手邊上的請柬遞給了趙氏,道:“你和老二媳婦一起看看,你們兩人掌家了這麽久,各房用的什麽布料,你們也是應該清楚地。”

陳氏被侯老夫人點了名抬舉,趙氏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陳氏,撇了撇嘴。

“母親,二弟媳這才掌家幾日啊,許多布料或許她隻知道賬麵上的名字,壓根都不知道布料長什麽樣子的。”

“兒媳自己辨認便可。”

小門小戶的陳氏,慣是入不了她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