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就是這樣的離開了徐家。是死是活,憶離就再也無從得知。無數次的,她都默默的替她焚香祈禱,但願她日後的生活可以平平淡淡的,再無紛紛擾擾,再無勾心鬥角。

隻是憶離或許忘了,三太太自始至終都沒有原諒她,她恨她直到她離開。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浪宸,也恨她。但是她都沒有機會解釋了。

蘇憶離此時已經走在嵐子街的鄉間小路上了。那種熟悉的蒲草的清香,讓憶離崩了這麽多天的神經,終於可以鬆一下了。滿眼的春光明媚,層層疊疊的桃花開的豔麗無比,灼灼其華。

“還好老爺能答應自己出來。”憶離心裏想著,便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麵的家墨,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憶離都能懂彼此的默契,嫣然一笑,心照不宣。一行四人,除了憶離和家墨,還有瓔兒和家墨的一個小跟班,慢慢的在這小路上穿行。

“前麵就是了!”大家就在這裏等著憶離吧!憶離自己過去就好!憶離說著停住了腳步。

“瓔兒陪姑娘過去吧!”瓔兒道。其實誰又不知道,瓔兒是大太太派過來的人呢!

“不用了!憶離待會看見娘親免不得又得掉眼淚了!怕是有人在多少都不自在的!”憶離想起娘親就紅了眼眶。

“這樣吧!我陪憶離姑娘過去就是了!山裏難免是有虎狼出沒的!福樂你在這保護點瓔兒姑娘,我們不一會就回來了!”許家墨正經的說道,“憶離姑娘,我們走吧!”

瓔兒沒說話,但她的心裏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於是,蘇憶離和許家墨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向山裏行去。漸漸的,二人的身影融進了茫茫的五彩繽紛的春色之中。

“啊!嵐子鄉還是沒有變吶!”家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裏滿是歡喜的味道。

“可是我們變了……”蘇憶離低吟。

“憶離,你不要這樣,既然我們已經進了徐府,就盡量的往好處想吧!”家墨疼愛的摸摸憶離的腦袋,“今天就是我們的了,我們先去祭奠你娘,再去看我們小桃樹好不好?”家墨的口氣裏溢滿了溫柔。

“嗯!”憶離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走!出發!”家墨拉著憶離快速的跑了起來。蘇憶離把自己頭上的很高的發髻解開,那如海藻般的墨黑的秀發輕盈的散落開來,她的頭好久都沒有這麽輕快過。什麽叮當環佩她全部都摘了下來,她決定今天不再做徐府的四太太,今天她還是那個最初的蘇憶離。

飄揚的裙裾,淩亂的發絲,緊緊相握的雙手,不經意滑落的淚滴。

憶離在娘親的墳前坐著,她慢慢的把手裏的花兒一隻一隻的插在娘親的墳頭上。想起這些日子,自己所過的生活,蘇憶離的淚水就如同落雨般撒了一地。

“娘親,自從你走了以後,憶離就活的很累很累……娘親,再也沒有人那樣疼憶離了……娘親,要好好的等著憶離……憶離很怕,或許某一天憶離就會去找娘親了……”這些話蘇憶離不敢說出來,她怕家墨會擔心,她隻能在心裏一遍一遍和自己的娘親講。

片片桃花凋零,輕盈的落在憶離的身上。本來晴朗的天空,竟細細的飄起了雨絲,毛毛的彌漫在空氣裏。蘇憶離,靜靜的跪在墳前,靜靜的落淚,她的睫毛濕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偷偷的打濕的。

“憶離,快起來吧!這樣跪著,腿該是受不了的!伯母定會明白你的心的!快別哭了!”許家墨要扶憶離起身。

那個倔強的女子,蘇憶離絕對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她此時就想這樣跪著,再也不起來。

許家墨撲通的一聲跪倒在地下。“伯母,你在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顧好憶離,家墨已經答應你了,就決不食言。”她轉頭看著憶離說:“今天你跪到什麽時候,我就陪你跪到什麽時候!”

蘇憶離,靜靜的盯著家墨的眼眸,很久很久,她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雨已經很大了,嘩嘩的將二人的衣服都打濕了。家墨脫下長衫,用手撐在憶離頭上,慌慌的跑著。“憶離,我們去桃花園避避吧!家墨說著,便拉著憶離快步的跑著。

“桃花園”這個名字是憶離起的,因為那裏種了許多的桃樹。春天裏落英繽紛,滿樹桃花,飄飄散散,唯美至極,就如人間仙境一般,憶離每年都會在桃花盛開的季節,同家墨前來。

不知為何,憶離覺得今年的桃花開的不如以往美了。

“快把你的濕衣服,脫下來吧!去年我們還在這裏留了些火石,我給你烤烤!”家墨邊擰著憶離衣服上的水邊對憶離說。

是的,雨水把憶離的衣衫全都打濕了。那些薄如蟬翼的絲錦輕輕的貼在憶離的身上,顯出她姣好的身材。她的頭發散亂著,幾縷青絲黏在她的臉頰上。

蘇憶離有些不好意思。雖說她和家墨是熟悉極了的,但終究男女授受不親,她沉默著,臉頰悄悄的紅了。

家墨見她沒有回答,便抬起頭看憶離,見她是麵帶粉紅,不知是這桃花映的,還是剛剛一路小跑累的,總之,現在的蘇憶離美極了。

一陣溫熱慢慢的碰觸著憶離的唇,許家墨輕輕的用手扶著憶離的肩膀,他的舌尖如棉花般柔軟,一點一點的探進憶離的口腔。蘇憶離感覺到家墨的吻是溫暖的,不同於顧流風的冰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顧流風?憶離覺得這才是自己的第一個吻,她慢慢的伸出自己的舌頭,如那蛇吐出的信子般緊緊地與家墨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草屋外突然一陣石頭響動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曖昧的氛圍。

“誰?”許家墨再次樹立起警覺。

嘩啦啦的是人踩著地上的枝葉跑開的聲音。

“你在這,等我!”許家墨,鬆開憶離,忽的追了出去。

憶離剛才的眩暈的感覺全部被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嚇給弄沒了。她害怕會不會是被人發現了她和家墨的事情。想到這裏,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也出了草屋的們,向外看去。

一隻冷箭,嗖嗖的飛了過來,直接插在憶離的胸前。蘇憶離,恍然倒地,不省人事。

一匹白馬輕快的穿梭在這青山綠水間,馬蹄聲悠揚中卻踏著無盡的急躁與憂愁。顧流風慢慢的拉著韁繩,他在四處的巡視者,一是看看那刺傷憶離的人有沒有跟來,二是得趕快找個地方給憶離療傷才好。他是在徐府一聽聞大太太的陰謀就急忙趕過來的,還好及時,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籲……”一聲長嘯,馬兒停住,顧流風扶著已經昏倒的憶離向那片白色的牽牛花叢裏走去。

那是一片流風從沒有見過的開的爛漫的牽牛花,紫色的、粉色的、藍色的交相輝映著,枝枝蔓蔓的蔓延了很大的一片空地。這忽然讓流風覺得很有意境,但是他也沒那個心情去欣賞了,趕忙的在花叢裏扒出一片空地,把憶離放下了。

顧流風沒有別的辦法,他緩緩地解開憶離上衣領口的絲帶。她的胸前已經被血水浸濕了,雪白的肌膚那麽透徹的在流風的眼前暴露著,淡粉色的肚兜上繡著潔白的蓮花,精致如她。一瞬間他的手有些發抖,然後定了定神,接著解開了她脖頸上的蝴蝶結。滿眼的春光燦爛,隻是看她胸前的那隻箭高傲的插在她的身體裏,血水涓涓的冒出來,著實令人害怕,流風拔出那支箭,箭上的火龍星符是武林裏出了名的九龍山莊的標識。

還好,流風少時亦是頑劣之徒,多多少少都懂些止血的技巧,而且常在山林子裏出沒,那些個常見的止血草藥他還是認得的。現在要趕回徐家,恐怕是再快的馬在天黑前也到不了,還是自己給她先處理一下吧!

轉悠了許久,流風才湊齊幾味基本的藥。不管怎樣,先敷上才好。

這箭射的離憶離的心髒就差那麽一點點。還好有這一點點,否則憶離就真的沒命了。

拔箭,清洗,服藥,包紮。一切井然有序,看顧流風雖是大家公子,做起事情還是蠻細致的!

此時的家墨完全沒有想到憶離會有什麽事情,他緊緊地追著前麵穿梭在叢林裏的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站住!”許家墨不愧是山裏跑出來的孩子,走這山路完全沒有一點問題。他抓住那人的肩膀一用力,就聽見嗷嗷的叫聲。許家墨一隻手迅速的摘掉蒙麵人的麵罩。

“瓔兒?怎麽是你?”許家墨憤怒的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你鬆手!疼死了!”瓔兒大叫一聲。“我看到了什麽你自己還不清楚嗎?原來楚沉軒你竟然和四太太在這裏偷情!哼……”

許家墨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說到:“是大太太派你來的吧?隻有她能想的這麽多了!”

“是又怎麽樣?你們今天就死定了!大太太說過,隻要我把這件事辦妥了,就求老爺把我許給子君少爺做妾,這些都是我求之不得呢!”瓔兒得意地說著。

料得天下癡心的女子怎就這麽多。

“你敢?你就不怕我殺人滅口?”家墨明白瓔兒隻不過是大太太的一粒棋子而已。

“我有什麽怕的?怕的應該是你們吧?”瓔兒尖聲的笑著,然後轉身就欲離開。

“啊……”蘇憶離的一聲尖叫回蕩在整座嵐子山裏,在空空蕩蕩山穀裏回響著顯得格外淒厲。

許家墨恍然的意識到,他把憶離一個人留在了草屋子裏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便顧不得瓔兒了,還是憶離的性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