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憶離完全被嚇得六神無主。她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竟然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大片牽牛花從裏,身邊還沒有一個人。“自己明明是中箭了,怎麽會……難道是被人給……”蘇憶離想到這裏就失聲尖叫起來。

顧流風正在附近的河邊給憶離清洗沾滿血的肚兜,一聽到蘇憶離的尖叫,就飛一般的衝了回去。見憶離一個人沒有出什麽事情,卻神色慌張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就急忙捂住她的嘴。

“叫什麽?是我?”顧流風嗬斥她。

“誰?”憶離一轉頭才意識到原來是顧流風。“怎麽是你?我這是在哪呀?家墨呢?”就算是身體虛弱極了,蘇憶離還是說了一連串的問號,直到她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他認識的是沉軒不是家墨,便急忙的住了嘴。

“許家墨去追那個人去了!你中箭昏迷了!我剛剛幫你清洗了傷口,現在沒事了!”顧流風邊擰著她的肚兜邊說道。

“看來他已經識破家墨的身份了!其實她早就應該想到了!早在她和家墨初次會麵的那天……”憶離想得出了神,眼神瞥到了流風手裏的東西。“怎麽那麽眼熟?那肚兜不是我的嗎?”蘇憶離低頭看了自己的衣衫。

“什麽?給我清洗傷口?那你都看到了……”蘇憶離茫然的看著顧流風。

顧流風轉過頭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要清洗傷口,當然能看到的都看到了!”

“你……”蘇憶離又是羞澀又是好氣,“什麽人嗎?真是的……”她扶著旁邊的樹虛弱的起了身,一步一顫向前走去。

“去哪?”冷冷的聲音。

“找家墨去!”蘇憶離一邊嘴強一邊暈沉沉的栽倒地下。

“真是……”顧流風一隻手抱著她的腰,一隻手托著她的腦袋,好不容易扶她上了馬。“駕……”一聲另嗬,便噠噠噠的向徐府跑回去。

等到家墨再回到草屋子的時候,憶離已經不見了,地上殘留著點點的血跡,讓許家墨的心瞬間冰涼冰涼。“憶離出事了?沒想到瓔兒竟然這麽狠毒!”許家墨轉身向瓔兒下山的方向追去。

等到下山了,也沒見瓔兒的影子。隻看見自己隨身帶來的那個小廝福樂在山腳下等著。

“瓔兒姑娘呢?”“憶離姑娘呢?”二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哎呀!別管那麽多了!瓔兒呢?”家墨慌張的問道。

“瓔兒姑娘本來說是小解去了!很久沒有回來,方才慌慌張張的跑出來,說是她先回去了!叫我在這等著姑娘和你就好!”福樂一臉茫然的說道。

“走了多久了?她身邊還有別人嗎?憶離姑娘有沒有和她在一起?”家墨追問。

“走了才不到半刻鍾!沒看見身邊有別的人!憶離姑娘不是和你在一起嗎?”福樂也疑惑起來。

“福樂!快!去找匹馬來!我們不坐轎子了!快快的回府!”家墨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福樂跑起來。

小小的嵐子山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突然變得熱鬧非凡,此時又寂靜的可怕起來。

暮色慢慢的籠罩了山林。直到在看不太清人的時候,從山林裏緩緩地走出來一個人。

是浪宸。

他的後背背著的是一隻箭囊。他在想:“作為一個百步穿楊的高手,關鍵時刻怎麽會射偏了”?

許家墨快馬加鞭的總算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到了徐府。

“四太太回來了嗎?”他一邊下馬一邊問門口立著的幾個家仆。

“剛回來,和流風少爺一起!好像受了傷的樣子。”門口有幾個人回道。

許家墨如墮雲裏霧裏,“憶離回來了?怎麽會和顧流風一起回來?顧流風難道也去了嵐子鄉?”許家墨一邊納悶一邊快步向門裏走去。

“沉軒,你可回來了?老爺正要派人去找你呢!大家都在憶離姑娘的屋子裏,你快過去吧!”一個小廝急急的往外跑,看見家墨就趕快停下來說道。

“我知道了!”許家墨三步並作兩步的向憶離房裏跑去。

“沉軒!這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是和四太太一起出去的嗎?四太太怎會傷的這麽嚴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不是和我保證過會照顧好太太的嗎?”家墨一進門,徐瑞祥就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回老爺,我們在山上遭人暗算了,我被引開了,結果……”家墨緩了一下,“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四太太就不見了……”

“流風公子怎麽會出現在嵐子山上呢?”老爺覺得這裏麵有解不開的疑雲。

“徐老爺就不想知道憶離姑娘是遭何人暗算的嗎?怎麽隻會關心我的行蹤呢?”顧流風一字一句地說。

“徐某自知一生結下的恩怨眾多,說不定就是哪個仇家尋仇來了?所以,徐某從一開始就不放心徐家任何人出府……”徐瑞祥還沒說完就被流風打斷。

“徐老爺就不懷疑是自家人幹的嗎?”流風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大太太。

“不知道流風少爺看著我做什麽?我可沒做什麽虧心事,誰做了虧心事誰自己心裏最清楚了!瓔兒!說!你都看到了些什麽?”大太太故意轉移話題,同時這句話也讓家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蘇憶離其實這個時候已經醒了,她聽到這兒越發的不敢睜開眼,因為她不知道怎樣麵對。

“回大太太!瓔兒看到四太太和沉軒管家在外麵偷情!”瓔兒的言語裏透著傲氣,並且狠狠的看了家墨一眼。

“什麽?偷情?”老爺覺得所有的事情越來越不可思議了。

“瓔兒姑娘,你不要含血噴人,我自始至終都隔著三太太幾仗遠,就是怕人看見說閑話,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們偷情了?你就算急著嫁給大少爺,也不必用這種手段立什麽功吧!”許家墨極力的反駁,他的優點就在於他永遠那麽思路清晰,不卑不亢。

“你……你胡說!”瓔兒的臉被氣的通紅,“明明就是下雨的時候,你們兩個在躲雨,沉軒你親了四太太的!”

顧流風此時略有些懂得了究竟發生了什麽。“瓔兒姑娘一定是看錯了吧?下雨的時候憶離姑娘已經受傷了,和流風在一起呢?姑娘怎麽說她和沉軒在避雨呢?我懷疑的是……”顧流風胸有成竹,“憶離太太受傷是瓔兒姑娘幹的吧?”

“你們……血口噴人!”瓔兒惱羞成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瓔兒姑娘身上應該有什麽不可見人的東西吧?”家墨見局勢有變也順水推舟。

“沒有!”瓔兒答著臉已經紅透了。

“來人,給我搜!”徐瑞祥已經略知一二,大喝一聲。

幾個丫頭迅速的從瓔兒的懷裏搜出一條黑色的蒙麵絲巾,扔在了地上。此時,瓔兒的臉已經煞白煞白的了,都怪自己大意當初把衣服扔掉了以後,就隻顧著躲開家墨的追趕了,竟將這絲巾忘得一幹二淨。

“老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瓔兒急急的解釋著。

“徐老爺!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瓔兒姑娘想要謀害四太太,哪料想被我所救,沒能成功,就隻好再想主意誣陷沉軒和四太太了!”流風絕對有當狀師的能力。

“瓔兒是冤枉的……都是大太太……”瓔兒為求自保不得不說出真相。

“瓔兒!你給我住嘴!事到如今,還想狡辯!來人呐!給我把她拖下去,關起來。”大太太見勢不妙,就自作主張叫人把她拉下去。

這個時候,徐瑞祥該明白的都明白了!這就是大戶人家的一家之主的苦惱。當著外人的麵,他也不能說什麽!畢竟都是家事,家醜不可外揚!“已經三更了!大家都困了!都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徐瑞祥自己打了個圓場。

流風看到這裏,自是明白徐瑞祥的意思了。“那流風就告辭了!”顧流風說完就徑直的走了。

眾人都散了!蘇憶離才緩過那口氣,昏昏沉沉的又累又疼的再次昏睡過去。

所有的事情,在大家都以為快要結束的時候,這結果卻突然像鹽入了水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瓔兒死了,那個服侍了憶離半年多的丫頭瓔兒死了。

憶離後來隻聽說是自己咬舌自盡死的,就在當天被關起來的夜裏。其實所有的人都明白事情絕非那麽簡單。隻是所有的人都在想:“為了保全徐家這表麵上和和氣氣的氛圍,誰都不能撕破臉皮的說什麽!瓔兒這丫頭怎麽也算是為徐家做了一點貢獻吧!”

蘇憶離在聽聞這個消息後,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她一直覺得瓔兒的死都是因為自己,怎麽自己就是個害人精呢!

“瓔兒披散著頭發,沒有腳卻總是追著憶離滿屋子跑。”

“瓔兒吐著長長的舌頭,滴的血把憶離的裙子、鞋子全都弄髒了。”

“瓔兒吊在憶離的床頭,硬要憶離賠還她的性命!”

憶離接連好幾個晚上,都夢見瓔兒纏著自己。她搖晃著醒來,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的作疼,但是她覺得,更疼的是她的心。

那天一大早,蘇憶離就拖著還虛弱的身體,下了床。

他把瓔兒一直侍弄的那株紫鵑花,從陽台上搬到了花院子裏。仔細的給她擦著葉子,找出那把瓔兒一直用著的花灑,慢慢的給它澆著水,澆著澆著,憶離的淚水就如同那些葉子上的水滴般淅淅瀝瀝的流了下來。

誰在歲月裏常常歎息,本是多情女兒心,奈何情癡掩初妝。終為家鬥喪性命,長歌當哭覆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