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前行,天氣也隨之變化,從烏雲密布到傾盆大雨,再經曆陰雨綿綿,然後是白雲朵朵,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日頭當空照,強烈得滿街都是打著太陽傘的人,秦羅島的氣候總是如此的熱情似火。
來到預定的酒店,各自拿到房卡後就都放置行李去了,十一點在餐廳集合,吃了午飯後乘大巴出發,旅行正式開始。
上車前,淩風突然對大夥說:“這樣,我們就按照來時的座位坐,不要有變動了,省得麻煩。”
什麽破規定?哪裏麻煩了?周葉想出言反對,可是大家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並且唯命是從地上車找準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真是欲哭都無淚。那淩風,分明是故意的!
秦羅島不隻是一個島,它更是一個市——以其最聞名的島嶼而命名的市,地域很小,人口也不多。這裏的氣溫常年都很高,四季如夏;這裏的每一處都是景點,自然而又奔放;這裏的民風淳樸,晚上總有聚集成堆的風俗活動,其樂融融。
下午去的地方是一個生態園,見識到了各種奇花異草以及飛禽走獸。周葉是最喜愛這些可愛的動植物了,見到它們,因淩風而鬱卒的心情豁然就開朗了,晚上回到酒店後睡了個美美的覺。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背上了背包,一身軍綠色的戶外行頭,一切準備妥當後,帶著濃烈的興奮之情踏上大巴。
今日的主題是野外探險,將要去的是當地有名的萬森之林,此林其實是一座山,裏麵荊棘叢生道路坎坷,蚊蟲鼠蟻常有出沒,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遇上蛇,以艱難行走著稱,吸引了許多喜歡挑戰的遊客。
為了培養團隊合作精神和自主獨立能力,先是三五個人成群互相幫助爬到山頂,預計中午抵達,然後在那以自帶的幹糧解決午餐。休息一個小時後各自向山下爬去,當然,這座山上是沒有正常的路的,但無論你選擇什麽方向,都能抵達出口。公司有在下山沿途放置一麵寫著‘貝萊德’三個字的小紅旗,誰若先找到,那麽公司將獎勵最新款的蘋果筆記本一台,這也就是大家為之興奮的原因了。
周葉和其他四個同事爬到山頂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腿都要廢了,這山不僅難爬,而且高得很,挑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下,頓時氣喘籲籲。
休息完再次出發之前,淩風讓人清點了一下人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於是各自散開,向著山下前進,向著那麵小紅旗前進。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一點都不假。周葉正腹誹著,腳下一個踉蹌,幸好抓住了旁邊的樹幹,要不然準摔倒。唉,爬山可從來都不是她的強項啊,她覺得自己的小腿都忍不住在發抖了。
越走越偏僻,起初的人聲都已經聽不到了,腳下的路也越來越抖。餘光裏看到一根斷在地上的枝幹,周葉上前撿起,拄在手上試了試,長度正好,堅韌度也不差,於是就當拐杖使了起來,這樣就不怕摔了。
身後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周葉回頭查看並沒有發現異常,聲音卻戛然而止,她遲疑地轉回頭繼續走,窸窣的聲音隨著她邁開的步伐再次響起,並且比之前更為強烈。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靠近,這麽一想,她立刻覺得毛骨悚然起來,她該不會是遇上什麽黑熊野豬之類的這些她見都沒見過的畜生吧?
周圍陰森森的,除了樹還是樹,陽光被遮擋在樹葉之上,斑駁的樹幹,就像一張張朝她冷笑的臉。
周葉越想越覺得害怕,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現在她已經能確定發出聲響的是個生物了,因為她分明聽到了腳步聲,踩在滿地的落葉上,敲擊著她的心髒。而她的速率顯然比身後那不明物慢,她覺得下一刻自己就會被發現了。
人一緊張就會失去慣有的冷靜,思考也會出現死角,她壓根沒想過那可能是個人,她隻知道一個挺恐怖的什麽東西正在朝她逼近,然後會怎樣她不敢想。
如果她回頭,就能發現從樹叢裏鑽出的是一個男人,可是她不敢回頭。所以,當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在後邊的那雙眼睛裏時,手中的樹枝因承受不起她突加的力道而‘咯吱’一聲斷裂了。於是,身子順勢前傾,以重力加速度貼向地麵。
“周葉!”赫然是淩風的聲音。
看見前麵的突發狀況,淩風立刻奔上前去企圖接住周葉倒下的身體。然而,縱使他腿長又跑得快,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跌在了地上。不止這樣,由於這山路又陡又滑,她更是跌在了斷掉的一截枝幹上,於是身體就這麽開始往下滾去。
淩風想都沒想,一下子撲過去抓住了她的手,看準情況翻到她的下麵,抱住她,將她的頭牢牢護在自己懷中,兩人一齊下滾。
初時的害怕漸漸散去,在那個胸懷裏,周葉覺得很是安心。背包硌得她後背疼痛,手臂也擦傷了,但卻並沒有那麽難受。這個懷抱不是樹陽的,她明確知道,她應該極其排斥才對,可為什麽她會心甘情願地任由他抱著呢?為什麽不推開他呢?
她怕痛,她怕受傷,她怕毀容。對,她這樣告訴自己,唯有找到這樣的借口,她才能撫平那顆此刻正亂七八糟的心。
“啊!”身子停止滾動突然懸空,視線落入黑暗一片模糊,周葉意識到他們墜入了一個洞穴,大概三秒後,屁股著地,痛得她又是一聲慘叫。
立刻爬起來拍拍屁股,然後活動了一下筋骨,嗯,各部位都還好好的,沒缺沒殘。放下了心後,周葉借著洞口透來的絲屢光亮打量起目前的處境,這是一個高約五米直徑約兩米的圓洞,上寬下窄,所以她與淩風站在一起後並沒有多大的活動空間了。腳下軟軟的,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但總覺得像踩在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上麵,她皺眉望著洞口說:“喂,你能動嗎?我們爬上去吧。”
“爬不上去的,你摸一下四壁。”
聽聞,周葉低下頭摸了摸四周,接觸到的是滿手滑膩的青苔,挪了幾步過去,確定根本找不到著力點。看來隻有呼救了,希望能有附近的同事會聽到。
“救命啊,有沒有人呐?”扯了幾嗓子,然後不甚滿意地對一旁默不作聲的男子說:“你也一起喊啊。”
相較於她的焦急,淩風一派悠然:“我一路找你過來的時候都沒發現附近有人,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的叫聲能被聽見的概率幾乎為零,所以還是別叫了吧。”
“都是你!”他一說她倒是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摔倒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了,“你沒事跟著我幹嘛?跟就跟吧,還鬼鬼祟祟的。”
“我沒跟著你,我是專程找你來的。”遙遙望見她的身影時,他便尋了過來,隻是這山路哪都不好走又哪都能走,那身形鑽入樹叢從視線裏消失後,他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至於鬼鬼祟祟,這從何說起,我也沒躲沒藏呐。”
周葉望了望天不予回答,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從背包裏拿出手機,真笨,可以打電話讓同事來救嘛。隨便找了個號碼撥出去,裏麵卻沒有半點反應,沒有等待接聽的‘嘟嘟’聲,也沒有提示音,一片空白。疑惑地拿下手機一看,原來是沒有信號,一點都沒有。對呢,剛在山上就發現沒信號了,這洞底就更不可能有啊。也就是說,即使待會同事們發現丟了兩人也聯係不到他們了。
沮喪地拍了拍四壁,無意間碰到了什麽東西,會動的,她嚇得一下縮回了手。那東西被驚擾後躍了起來,劃過微弱的光線裏,原來隻是一隻飛蟲。
“這什麽破地方啊,你說我腳下會不會正盤著一條蛇呢?咦~”周葉說著打了個寒戰,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想給自己多點安全感。這個時候,她聽見旁邊的男子無比認真無比輕柔地說了一句話,那是她此生最為之動容的話。
淩風說:“別怕,有我在。”
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周葉扭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其實她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是那道目光炙熱得不容她忽視,她能感覺到的。
兩人彼此沉默,靜寂得連同周身的空氣都凝滯了,這樣的氛圍太過詭異,周葉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份尷尬,於是她說:“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抱著她滾了那麽久,不知道有沒有撞傷磕破什麽的。
“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你呢?”
“我也沒事,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等。”淩風鎮定地說到:“他們發現我們不見了,總會找回來的。”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啊。”周葉撇嘴,十分不耐卻也隻能認命,“希望他們能很快找到我們。”
而淩風卻在想,如果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那麽近的距離,隻聽得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哪怕環境不怎麽樣,他也覺得異常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