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你怎麽會和淩總一起跌進那個洞裏啊?”當晚回到酒店洗完澡上床後,與周葉同住一室的羅佳睜著好奇的雙眼這樣問她。
就知道逃不過這個問題,周葉悻悻地想,她還能夠想象到,不到明天中午,她接下來的回答就會被添油加醋地傳播到每個同事的耳朵裏。還不能不回答,否則他們會自己臆想出無數個版本,到時候有口都說不清了。
她想了想,盡可能簡潔地概括到:“半路遇上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淩總連累了,然後我們就一起滾到洞裏麵去了,就這麽簡單啊。”
“那為什麽你隻是手臂上擦破了一點皮,淩總卻是鼻青臉腫的?”
對於這點,周葉很是內疚,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因她而傷的。當時淩風說他隻是皮外傷,她就以為和她一樣隻是擦傷了一點不嚴重,沒想到等來同事用繩子把他們從洞裏拉上去後,光線恢複明亮,她就看到了一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有些地方甚至還滲出了點點血跡。
找了個醫生來看,兩人的手臂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撞擊但並沒有傷筋動骨,多休息休息就好。淩風更嚴重一點,除了摔落洞底時手肘先著地那一下的衝擊,滾落的過程中他更是磕到了不少石頭。他的臉上也沒什麽大礙,畢竟兩頰肉多,醫生說幸好腦部沒被石頭撞到。
“這……可能是因為他滾得沒我有技巧吧。”
“你就忽悠我吧,其實回來的路上我就想了一個版本,你聽聽看準不準啊——你放心,我那麽了解你,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胡編亂想的,以我敏銳的洞察力,一定還原出最接近真實的畫麵。”羅佳清了清嗓子,隨後娓娓道來:“是這樣的,下山的時候大家都分散了,後來淩總千辛萬苦找到了你,你們一起前行有說有笑就沒當心腳下的路,一個不巧摔了,當然,那個不看路的肯定是你啦。淩總及時去拉你卻沒拉住,兩人一齊滾下山,為了保護你——喂,我還沒說完呢,不許睡覺。”
“你猜得一點不對。”嗯,確實是有一點點不對的,周葉關掉了床頭的燈,得打斷她,再讓她說下去,她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還不如裝睡呢。“我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得照顧一下我這個傷員。”
“那請問這位傷員,明天的活動你還參加麽?”
“當然不,我看你們玩。”
明天的安排是上午去參觀一個當地的風俗文化演出,下午則參加一個趣味競技活動,兩個場地相隔十分之近。周葉相信,那會是極其美妙的一天。
果然,一早起來心情就得到了愉悅,因為她看到了淩風的臉。平日裏多麽帥氣多麽迷人的一張臉啊,此刻卻腫得像個最醜陋的包子,且屬於顏色不均的那種。礙於在大眾場合,她憋住沒讓自己笑出聲來,一上車她就忍不住了,笑容一下噴出。
“很好笑嗎?”
周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要躲在酒店不出來了呢。”
“破相了而已,幹嘛要躲著。”淩風理所當然到。
二十分鍾後到達場地,等了十分鍾表演開始,整個演出都十分壯觀,人數眾多、氣勢恢宏,大夥都看得意猶未盡。但這種情緒在下午的活動拉開帷幕後便消失無蹤,人們的激情全都投入到這秦羅島市每年一次的競技中去了。
活動有好幾個項目,比如企鵝漫步、托球跑等,憑票入場,入場者皆可參與到其中,每組比賽的勝利者都會得到具有該地民族特色的獎品,十分誘人。
為了避免再次碰傷,周葉坐在高處的觀眾台上看著底下熱火朝天的情景。淩風同她一樣沒有參與,此刻正坐在她左前排。她能看見好多女生都嘀嘀咕咕地望著他的臉,甚至有人看見後又叫來了同伴觀望,指點的目光一波未撤一波又起。
破相的外國人,有那麽好看嗎?周葉心想著,突然看見淩風站起身向後走去,應該是覺得不好意思呆不下去了吧。
場上傳來歡呼聲,又一個項目的冠軍誕生了。周葉看著那張陌生的歡欣雀躍的臉,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想要起身去看看淩風怎麽樣,並且她真的這麽做了。
找到淩風是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他正舒服地躺在躺椅裏曬太陽,眼睛閉著,睫毛微微顫動。攤在兩側的雙臂上,是比她嚴重好幾倍的擦傷,所幸那天穿的是長袖,要不然會更加不堪入目了。
見他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樣黯然神傷,周葉也就放心地準備往回走了,卻不想腳步還沒來得及邁開,前方的叫聲就已響起。
“周葉。”感覺到有人靠近,一睜眼看到是她,淩風驚喜地叫出聲來,“過來。”
“幹嘛?”
淩風噎了一下,沒幹嘛,隻是想讓她過來,不過如果一定要找出個理由她才肯過來的話,那麽好吧,讓他想想。大概五秒後,“我該塗藥膏了,護理醫師不在,是不是該由你代勞?”
話落,周葉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站在原地,隔著三四米的距離與他對話,“憑什麽是我,你又不是沒手。”
“我的手抬不起來。”
“有那麽嚴重嗎?”
淩風很認真地點頭,“本來就不太好動,一覺醒來更糟糕了,你應該能體會到吧。”
確實,今天是比昨天疼痛了許多,而且酸酸的,“那我去找個願意為你擦藥的人。”
“站住!”淩風喝住她意欲轉身的動作,故作生氣道:“我為了你都差點變成腦殘了,你幫我一下怎麽了,我今天就要你幫我塗,要不然我就不管它讓它自行腐爛好了,到那時你得對我負責。”
“有你這麽賴皮的嗎?行行行,我幫你塗,不過隻這一次。”
“好。”淩風爽快答應。
望了望四周,確定大家的視線都觸及不到這裏後,周葉走上前去蹲下身,在他的提示下找出了裝藥膏的小瓶子,打開,用棉簽蘸取一點橘黃色的藥膏,輕輕塗在他的臉上,一下一下,如此反複。他的神情在藥膏觸碰到肌膚的時候有些微的變化,她知道他在忍著疼痛。
“不準看我,要不然你自己塗。”發現他的目光始終不離自己的臉龐後,周葉不滿說到。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不滿,多少來自於心底隱隱泛出的漣漪,那是她不願察覺的。
“周葉,其實你對我也有些好感的對不對,要不然你幹嗎出來找我,要不然為什麽不拒絕我的要求。”其實他說抬不起手完全是誇張了,況且不塗藥也沒關係,這傷熬幾天總能好的,但有這麽一個可以與她親密接觸的機會,他就是不想放過。
周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算了,解釋就是掩飾。索性扔下藥膏拔腿就跑,反正也塗得差不多了。
望著她的背影,淩風的嘴角不自覺拉開一個弧度。
他們都沒有發現,遠處的棕櫚樹後始終躲著一個人,那人在看到女主角離場後便也收起了手裏的相機,滿意離去。
傷勢日見好轉,旅程第五天的時候就完全沒有影響了,憋了幾日,周葉終於撒開了手腳盡情歡樂,尤其是在最後一天的行程裏,在那個美麗絕倫的秦羅島上。
不愧是舉國聞名的島嶼,周葉來到這裏後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致折服了。海水是碧藍碧藍的,能清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沙灘是白色的,細潔得幾乎不忍心踩在上麵,怕玷汙了那樣的純淨;長長的海岸邊盡是賞心悅目的椰林,綠樹成蔭,散發著無處不在的蓬勃綠意。
沙灘、碧海、陽光——秦羅島上毫不吝惜的三樣東西。
這是一片心靈的淨土,若能在這裏常住,該是多麽無與倫比的愜意啊。周葉想,她真羨慕這兒的居民,仿佛住在人間天堂一般,每天都能沐浴在這無邊的美景之中。
將自己的身影留在這幅圖畫裏,這個地方,她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