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東宮之主

尉遲璟匆匆來到子衿閣裏時,張雨茹果真是在房裏抄經書,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一幅完全心無旁騖的模樣。

這樣的她,反倒是讓尉遲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張雨茹寫完一行經文之後,這才抬起頭來看他:“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何等悍婦,就連尉遲少將軍也要望而卻步呢。”

“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怪口沒遮攔的。”尉遲璟皺了皺眉頭,明知道張雨茹是在揶揄他,卻還是忍不住說了她幾句。

“嗬嗬,論口沒遮攔,倒是及不上你的綰綰吧。”張雨茹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反駁著。

尉遲璟怔了怔,語氣立馬就軟了下來。變得溫柔又無奈:“我想,她也不是故意而為之吧。”

“哦,是嗎。”對此,張雨茹沒有表態。畢竟尉遲璟在尉遲一家逃亡至青州時便與楊家交情匪淺。這個男人從小到大都是個感性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自己父親各種不待見楊家的情況下。還要將這個處在風口浪尖的楊家小姐娶回家了。

“……這經書,你是要抄幾遍。”見張雨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尉遲璟索性便話鋒一轉,聊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嗯,抄個七遍罷了。”張雨茹懶得看他,繼續奮筆疾書。

“七遍?那也夠嗆,一定得今晚上弄完嗎?”尉遲璟皺了皺頭。想到這數字就有些頭大。盡島每巴。

“這次跟過去的人,都得抄這個數字。試問若是明日大家都抄好了,就我交不出來,這該如何是好?我可不想給尉遲府抹黑,讓尉遲家難堪。”

張雨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道:“靜和郡主可是自動請纓,謄寫此經總共七七四十九遍的,我這麽一點,又算得了什麽。”

“……你果真是見過她了。”尉遲璟聽了張雨茹的話,連言語都變得有些沉重。張雨茹覺得,他在看向她時,那憐憫的神色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你以為我光是說來反駁楊青綰的嗎。我沒有那麽無聊。”

“……看樣子,朱家公子北上任職一事,也估摸著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尉遲璟在張雨茹的對麵坐了下來,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不盡然。”一張薄絹寫完,張雨茹將毛筆擱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將之掛在一旁晾曬,這才又再攤開一張,提筆在上頭謄寫著經文:“自打開春以來,南邊便一直多有水患,聖上雖說是三年前入主的京城,真正要說站穩腳跟,也隻不過是這兩年的事情罷了。朱家人,怕是要先為他平定了水患,這才好上京任職吧。如此一來,他們也算是有所功績了,算不得是出師無名。”

“嗯,是這麽個道理。”張雨茹分析得頭頭是道,尉遲璟也隻有在一旁頻頻點頭的份兒。為此,尉遲璟十分感慨唏噓:“我原是擔心你會傷心……沒想到……”

“傷心嗎。”張雨茹怔了怔,突然想起尉遲璟執意要將楊青綰娶進門的那一會兒,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或許,以前是有的吧。可是慢慢的,也是習慣了……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又何必自找不快。再說了,整個張家,便隻有我一人留在京城了啊。”

這言語之中,字裏行間盡是黯然神傷,倒叫尉遲璟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隻見他如坐針氈地坐在那兒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討好似地瞧著張雨茹:“對了,西疆的郡守估摸著這兩日又會將你父親的家書送到京城了,一到我手裏,我就立馬給你送過來。

“好。”張雨茹微微一笑,溫柔卻又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地疏離,看得尉遲璟有些莫名心痛。

不過是半年的光景,她與他之間,便已經是這麽個模樣了。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一切早已經麵目全非。想著正在蒲草居等著自己前去的楊青綰,尉遲璟竟然有些猶豫起來,這樣的感覺讓尉遲璟有些害怕。怕自己到底不過是一個見異思遷,朝三暮四之人,怕自己當初執意要娶青綰進門,不過是一時感動、一時衝動,而他現在才明白。

“阿璟?”張雨茹見他直勾勾地盯著燭火,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不免便有些擔心。連喚了好幾聲,尉遲璟總算是回過神來。

“啊?什麽?”

“我剛才是說,這次太後娘娘帶著朱綺羅去祈福,總是有些寓意在裏頭的。便想著給你和公公提個醒。”見他已經在仔細聽自己在說些什麽了,張雨茹又移步到桌前,邊抄寫經文邊說道:“太後這次特意帶景和郡主前去護國寺,又是欽點了現下幾個最為炙手可熱的命婦女官陪著,無非便是要讓這些個夫人小姐們先對郡主有個印象罷了。讓咱們都瞧清楚,這未來的主子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你的意思是?”尉遲璟一愣,因為自己的猜測太過大膽,竟然都有些不敢脫口而出了。

“也許,日後又會有一位朱姓女子,入主東宮了吧。”張雨茹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可是一直以來,皇上仿佛都沒有立後的打算啊。平白無故便添置了這麽一個人進來,這……”見自己的猜測與張雨茹的想法一致,尉遲璟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循序漸進這個道理,太後娘娘自然是明白的。朱家雖然曾經落魄,可是世家風範還是在那兒。所以先讓咱們這些個女眷認識朱綺羅本人,隻不過是她的第一步罷了。”張雨茹斜睨了他一眼,好笑地瞧著他。

“不管如何,若是太後娘娘果真有這麽個意思……我看不管是前朝後庭,都要掀起一陣風浪了。”尉遲璟歎了口氣,光是想到這些事情,都覺得頭疼。

“可不是嘛。”張雨茹說著,忍不住還是刺了他幾句:“別的不說,就是你丈人楊家那兒,估摸著如意算盤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