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其中有詐
尉遲府的飯桌上，尉遲無憾破天荒地在吃飯的時候開腔了。一聲輕咳，大家便都知道老爺子要說話，所以都放下了碗筷看向主人席。
“阿浣過兩日，就會告假回來一趟。小住幾天。房間我已經讓下人們都收拾好了。提前跟你們說一聲，是免得這幾個小輩看到阿浣回來，開心地忘了形。”
尉遲無憾話說完，筷子便向著阿菀和阿逸點了點。這對龍鳳胎表情出奇地一致，均是吐了吐舌頭，便又拿起碗筷歡快地吃起來。
“公公，這次阿浣回來，可需要置辦些什麽嗎？”張雨茹聽了尉遲無憾的話，便順著問了一嘴。楊青綰冷冷瞥了她一眼，一臉不屑。
“嗯，沒什麽要準備的。她平日裏在宮中當差。也多虧你幫襯著了。不然以她那個內斂沉悶的性子，我真怕她鬧出什麽亂子來。還好，總算是熬到頭了。”他住叼巴。
說到這兒，尉遲無憾嚴肅的神情多少有些緩和。張雨茹看著他這幅慈父模樣，突然有些心酸，便也隻是笑笑，沒有再說其他。就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掉下眼淚。
正在這時。向來在飯桌前沉默的楊青綰突然開了口，依舊是那一口溫婉柔弱的好聲音，與她本人做的那些事情大相徑庭：“這次阿浣回來。可是要與林家商談婚事了？”
“……是。”尉遲無憾大概是沒有想到楊青綰會來上這麽一句，思量了片刻，才言簡意賅地開了口。
“啊，那真真是好。阿浣妹子與林家大少爺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緣。夫君，你說是吧？”楊青綰笑了笑，字裏行間都是祝福。
可她越是如此，張雨茹便越瘮的慌。總覺得古井無波之下，必然有她看不見的波瀾。被楊青綰這麽一攪合。張雨茹總覺得有些不妥，思來想去，便隻好半哄半騙地將尉遲璟又推到了蒲草居去。
如此一來，張雨茹便又被春兒念叨了一晚上，直到顓頊晚上應約前來，點了春兒的睡穴，張雨茹才耳根清淨。
見著春兒嘴巴緊閉地躺在地上，張雨茹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可算是來了。”
現在顓頊在她的眼裏，簡直就是再世華佗。
“東西呢？”顓頊眉毛一挑，開口便直奔主題。
“我抄了一套副本。思來想去，還是拿給你去研究最為穩妥。”張雨茹說著，便從書桌的暗格裏頭拿出兩冊書來，翻開一看，卻都是會審時文書記錄的證詞雲雲。
“好，那我看完再來找你吧。”顓頊說著，將那抄寫本卷了卷，便放到懷中：“你剛才說這東西給我最為穩妥……莫非有人懷疑上你了？”
張雨茹支吾了半天，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是，就覺著你是不相幹的人，萬一我這邊有什麽意外，證據反正都不在我這兒。也沒人能拿我怎樣。”
顓頊打量了她半天，知道她心中有疑慮沒有說明白，卻也不惱，隻是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道：“但願就像你說的那樣，以防萬一。那麽，我先走了。”
說著，他便閃身出了張雨茹的房間。臨走之前，還不忘點開春兒的睡穴。
當春兒嘟嘟囔囔地起身，喋喋不休地問張雨茹自己怎麽會躺在地上的時候，張雨茹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在故意作弄她，利用春兒“借刀殺人”。
……
兩日後，阿浣從宮中回家。
尉遲府舉家上下熱切歡迎她的到來，張雨茹發現，阿浣對誰都親切有加，就是對楊青綰總是有那麽一些疏離的感覺。隻是讓張雨茹覺得奇怪的是，平日裏心胸狹窄的楊青綰，這一次卻對尉遲浣的態度不以為意，不論阿浣如何與她不親近，她都如常態一般對待，反而讓阿浣顯得不懂事起來。
是夜，張雨茹在阿浣閨房之中，陪著阿浣說話聊天，不知不覺，便到了後半夜。阿浣側臉一瞧那桌上蠟燭，趕忙拉了拉張雨茹的袖子道：“嫂子快回去吧，這麽晚了，哥哥怕是要等急了。”
“沒事兒。他要是見我不來，多半會去蒲草居的。”張雨茹笑了笑，拿起一旁梳子，來給阿浣解開發辮，輕柔地梳理著她的長發。
“嫂子不生氣嗎？兄長若是這麽頻頻去找楊氏……”阿浣欲言又止。
張雨茹憐愛地瞧著阿浣倒映在鏡中的側臉，溫柔笑道：“阿浣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也就林家大少爺運氣好，能夠娶了你。”
“嫂子！”阿浣臉一紅，女兒家的心思早已透過那水樣的眸子裏透了出來：“要阿浣說，大哥才是好福氣……今生得以遇見張伯父，遇見嫂子您……”
對於尉遲浣的讚美，張雨茹隻是笑而不答：“阿浣，你同我說實話。與子書喜結連理，可是你心中盼望的？”
“嫂子……怎，怎麽這麽問……”阿浣一愣，尚未經人事的少女臉頰紅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清純之中透著幾分嫵媚。
“……嫂子是想說，青梅竹馬也好，世代世交也罷。都敵不過二人真正有長相廝守的念頭……嫂子隻是不想讓阿浣後悔，想讓你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下半生。”張雨茹若有所思地撫摸著阿浣的長發，將這些壓在心底的心裏話娓娓道來。
那樣平淡得語氣，聽得阿浣有些心疼。張雨茹見著阿浣麵帶憐憫之色瞧著自己，抬手便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啊，別傷春悲秋了。管好自己的事情便是……再過半年，你便可以出宮嫁人了。在這半年裏，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
阿浣吐了吐舌頭，親昵地挽著張雨茹的胳膊道：“有嫂子陪在阿浣左右，莫說是半年了。再呆個三五年，阿浣都會平平安安的。”
“口腹蜜劍。”雨茹笑罵道。話音剛落，她臉上的笑意便淡了許多。
歸根到底，楊青綰前幾日在飯桌上不同尋常的表現，已經成了她的一塊心病，讓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