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風雨欲來

一連幾日,尉遲璟都被張雨茹留在了子衿閣。趁著尉遲璟這幾天已經對自己完全卸下防備,張雨茹打聽了不少關於刑部內部格局的信息,這也為她之後進藏書閣裏查找端木家三堂會審記錄的行動奠定了基礎。

七日後,又一枚如假包換的少將軍令牌製成。更是讓張雨茹將盜看記錄之事提上了議程。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在執行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而她也是在第二天“程咬金”自動送上門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蹤跡早就暴露於他人眼前了。

就在張雨茹從刑部藏書閣裏安全出來的第二日,兵部郎中林子書突然造訪珍寶司。張雨茹本以為他是像往常一樣來找尉遲浣的,卻沒想到,別人點名道姓地要來找她。

遲疑再三,張雨茹還是決定去會會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兵部郎中:“不知林大人來找妾身,是有何事。”

林子書提出與張雨茹一聚的地方,是一個靜謐無人的小花園。一個年輕男子向一個有夫之婦提出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見麵,的確是有些匪夷所思。

更何況,這人還是尉遲璟的好友。所以林子書的想法。張雨茹更是猜不透了。

“記得尉遲兄尚未與嫂夫人喜結連理時,在下便已經對嫂夫人的名諱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嫂夫人真是如傳聞那般,有勇有謀,夫人敢去做的一些事情,平常男人也不見得會有哪個膽子去做。”林子書轉頭看向張雨茹,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麽些話,平日裏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子吊兒郎當的氣息全無。

張雨茹聞言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他:“林大人找妾身來這個地方相聚。莫非隻是為了打啞謎嗎?若是這樣,還恕妾身不能奉陪。珍寶司近日事務繁忙,恕妾身無法作陪了。”

張雨茹說罷。便傾身行了個禮,轉身便要離開。

“嫂夫人何必這麽著急著走,在下話還沒說完呢。”林子書突然高聲叫道,說出來的話讓張雨茹心驚肉跳:“敢問嫂夫人一句,為何昨日要假扮尉遲兄的侍從前去刑部藏書閣?”

“……林大人在說什麽呀。且不說擅闖藏書閣是何等罪行,假扮兵部侍從官員,也是重罪啊。這些個罪責,小女子可擔當不起。”張雨茹微笑應對著,心卻猶如墮入寒冰。

見張雨茹對答如流。林子書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份敬佩與好奇:“嫂夫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被人戳穿了還能如此對答如流。關於此事,子書想了一夜,明明尉遲兄與在下每日共同上朝下朝,令牌不離左右,又怎麽會給人可趁之機呢?直到在下今早摸了摸自己的令牌,才有所了悟。可恨這令牌是玉造,但凡是玉造之品,我想,應該對於嫂夫人來說,仿造一件,並非難事。如若我將此事告知尉遲兄……或許在尉遲府以及其他的什麽地方,說不定是可以搜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少將軍令牌才對。”

“……你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呢。且不說能不能搜出來,這件事由你去向尉遲璟告發,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是嗎?”林子書的推理讓張雨茹冷汗涔涔,可在不知對方意圖的情況下,她也隻能抵死不認了。

“是啊,所以在下先來找嫂夫人了。”林子書說著,向著張雨茹拜了一拜:“見嫂夫人離開刑部藏書閣後,子書則立馬回到了兵部書閣之中查點了各個機密文書,發現並未有被人翻看及查閱、偷梁換柱的痕跡。所以子書覺得奇怪,便在珍寶司蹲守。子書想,若是嫂夫人第二日如往常一樣來珍寶司當差,或許可以約嫂夫人出來,將此事開誠布公地說道說道。夫人,敢問一句,你為何要進刑部藏書閣?你進那裏,是為了找什麽?”

“我若是不答,你是不是便將我交給刑部的人處置了?”張雨茹笑著問他,見林子書不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自己,她便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處於下風:“……好吧,這事兒,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我不過是在查張家謀逆一案三堂會審的記錄罷了。”

張雨茹一閉眼,將自家的冤案當成了擋箭牌。果然,她話音剛落,林子書的神情就變得格外凝重起來:“嫂夫人這麽做……太冒險。”

“為了父親母親,再冒險也是值得的。但凡這罪名屬實,我也不會如此掙紮了。其中到底有幾分蹊蹺,明眼人應該都瞧得出來吧。”張雨茹冷冷回道。

林子書歎了一口氣,顯然是信了她的話:“可是……嫂夫人這麽做,也是陷尉遲兄於不義之中啊……”

“我沒有。因為我沒告訴他,我也沒有偷他的令牌直接去刑部藏書閣。為了和他撇開關係,我甚至仿造了一個。試問我若真想要拉他下水,為何不直接就用他的那一塊,等到東窗事發時,我大可以說這一切是他授意默認的,難道不是嗎。”張雨茹對於林子書的每一句話都冷靜反駁。

好在林子書也是個聽得進去道理的人,見張雨茹已經把事情攤開了說,便也連連點頭道:“我明白嫂夫人苦衷……隻是這樣的事情,勸嫂夫人以後莫再做了,若是被楊家人發現……”

“哼。家裏已經有一個楊家人在與我搶丈夫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張雨茹一聲冷哼,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了那塊如假包換的少將軍令牌:“現在這令牌就在我手裏,趁我還沒有拿去銷毀之前,林大人大可以抓緊時間去告發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嫂夫人,林某既然來找您說這些話,您便應該知道,在下一開始就沒有做告密人的打算。”林子書被張雨茹這麽一說,顯得有些不開心地皺了皺眉:“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林某就此別過……還請嫂夫人,珍重。”他場華血。

“……謝謝。”林子書與張雨茹擦肩而過時,張雨茹輕輕說道。

“嫂夫人不用謝我……這也算是林家人,可以為張公做到的唯一一點事了,是林某慚愧。”林子書歎了一口氣,便迅速離開了這四下無人的隱蔽之地。

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懷疑,待林子書走遠以後,張雨茹才動身回到珍寶司。剛一進門,就瞧見尉遲浣在那兒翹首以盼地等著誰,見她來了,便如臨大赦一般地跑了過來。

“嫂子!”尉遲浣叫了一聲,一把挽住了張雨茹的胳膊。

“嗯?怎麽了?”張雨茹因為腦子裏一直都在想著剛才的事情,所以答起話來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剛才雎鳩宮裏的錦瑟姑姑來過了,你不在,她便又走了。”尉遲浣神秘兮兮地說著。

張雨茹哦了一聲,又看向阿浣說:”錦瑟宮女有留下什麽話?或者有傳淑妃娘娘的什麽口諭嗎?”

“沒有啊。好生奇怪。”阿浣嘟著嘴,喃喃說著。

關於錦瑟的事,就這麽略過去了。隻是阿浣與張雨茹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忽略錦瑟,竟然是她們此生做得最是錯誤的一個決定。

萬菁菁差錦瑟去珍寶司中,本來是要錦瑟專門找張雨茹給她做一套首飾的,卻見錦瑟神色匆匆地進來,半句不提珍寶司的事兒。

“娘娘。”錦瑟一到她身側,便將今日所見所聞都與萬菁菁說了個透。

萬菁菁聞言一愣,低頭玩弄著戴在小拇指上修長的指甲套,半晌才抬起頭來道:“你去把這個情況,透露給楊青綰。”

“娘娘?”錦瑟沒有想到萬菁菁竟然做出的是這樣的決定:“娘娘……若是如此一來,楊家豈不是占了上風?”

“哼,所以讓你透露給楊青綰,而不是觀瀾宮裏的那位。”萬菁菁說到這兒,臉上忽然現出一絲看戲的表情:“楊青綰做事莽撞,我看楊家做的那些勾當,楊家姐妹中,怕是就這個楊青綰最為讚同維護了吧。若是將此消息透露給楊青綰……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抓住這個機會除掉張雨茹,到時候他們爭個你死我活,咱們,就一石二鳥。”

“……娘娘說的是,奴婢馬上便去辦。”錦瑟聽了萬菁菁的話,立馬就心領神會了主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