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這看似平靜的一天，實則卻是暗流湧動。自從楊青璿離開之後，萬菁菁便各種坐立不安。錦瑟跟在萬菁菁身邊多年，還從沒見她這麽心浮氣躁過。
她的主子，似乎正在做困獸之鬥，又更像是在想著如何製服一頭她隻要想一想都會膽戰心驚的野獸。聽起來有些滑稽。可是那種又怕又恨的情緒卻隨著時間的推移，絲絲縷縷地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影響著雎鳩宮裏每個人的情緒。
終於，在雎鳩宮裏來回走動的萬菁菁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站在殿內伺候著的宮人皆是身子一顫，這突然之間的靜謐，真是像極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讓他們忐忑不安。
“你們都下去吧。”不過讓眾人鬆一口氣的是，萬菁菁似乎並不打算拿他們出氣。每個人在緊張片刻之後，又突然變得輕鬆歡脫起來。
話音剛落，宮人們就撤了個幹淨。錦瑟站在萬菁菁身邊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隻覺得有些滑稽。宏長找扛。
“你看他們。避之而不及。”萬菁菁忽然開口說道，正是說出了錦瑟所想。
“娘娘？”這樣的話，萬菁菁平日裏從來都不會說出口的。她隻會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今天的萬菁菁。確實有些奇怪。
“錦瑟，你跟著我有多久了。”
“算來，是有五年了。”錦瑟沒想到萬菁菁會這麽問，雖然感到意外，卻還是回了話。
“五年……”萬菁菁呢喃出聲，那語氣裏似乎有些不舍，也有些感慨。這麽多情緒隱藏在這樣的欲言又止中，讓錦瑟心裏更是不安。
“娘娘……您……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錦瑟扯動唇角，擺出一個牽強的笑意。惴惴不安地看向萬菁菁。
“……原本無需走到這一步的……”萬菁菁低下頭。說這話時似乎很痛苦。錦瑟眉頭一皺，剛想要再問，萬菁菁再這個時候突然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她看，驚得錦瑟後退了好幾步：“你若要恨，便去恨那楊青璿吧。”
……
長寧殿內，朱綺羅正倚在貴妃椅上小憩。阿瓊見她睡著了，躡手躡腳地要去將她手裏的書本抽出來，沒想到剛站到朱綺羅身邊，她便睜開了眼睛。
“奴婢該死，打擾了皇後娘娘的休息。”阿瓊愧疚萬分地跪在朱綺羅麵前，低垂著臉。
“什麽時辰了？”朱綺羅微微眯著眼。看著透過窗欞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慵懶得如一隻貓。
“已經到午時了，娘娘想要吃什麽？奴婢這就吩咐膳房去準備。”
“嗯，隨便弄幾樣就是了，也沒什麽胃口。”朱綺羅一邊說著，一邊坐正了身子：“對了，婉娩閣那兒……情況如何。”
阿瓊聽了皇後的問話，特意看了看四周，見宮女們都專心致誌地做著自己手頭上的活計，這才轉過頭來對朱綺羅說道：“可憐了小公主了，一直都在昏迷不醒。聽說，婉婕妤已經在小公主的床前守了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了。”
“哎，這真是造了什麽孽啊。”朱綺羅哀歎了一句，可眼神卻依舊冰冷淡然，並未見到任何憐憫之色：“那，太後那邊怎麽說？”
“……太後……太後一直說要嚴懲那下毒之人，可是介於現下關在掖庭監裏的人是北國王妃，身份特殊，所以……事態一直都僵持不下。”阿瓊搖了搖頭，答了朱綺羅的話，抬頭看了她一眼，朱綺羅對她使了個眼色，她立馬心領神會：“這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們到偏殿去打掃打掃吧。爾後去庫房挑幾樣補身子的藥品，吩咐膳房做好了給婉娩閣送過去。”
“是。”宮女們領命之後，便一一退下了。
門剛一關上，朱綺羅便順著剛才那個問題問開了：“可有辦法將這把火燒到萬菁菁頭上。本來，也是她先下的手。”
“這個……”阿瓊沉吟片刻，見朱綺羅一副冷冷的樣子，似乎並不懼怕自己被殃及：“娘娘，可是若是將火燒到淑妃頭上，那麽旁人就會知道……她原先隻不過是在那些小玩意上浸染了些許會讓嬰孩兒身體不適的香料，而並非……”
“那又如何。”朱綺羅喝了一口茶：“隻要有了這個引子，這個鍋她就背到底了。正好，也報了當初她下毒作弄我的仇。”
“是……”阿瓊見朱綺羅心意已決，知道不好再勸，隻得想些折衷的法子：“娘娘……要不然……咱們有意無意，將此‘猜疑’透露給完顏貴人？若是她，一定會卯足了力氣將淑妃置於死地。到時候……咱們便可以舊事重提，將皇上壓在手裏的那份彈劾奏折和遞上去的賬本，一道翻出來。”
“好，就這麽辦吧。”朱綺羅見阿瓊提出來的辦法正是自己心裏所想，便沒有再說什麽。主仆二人正在交頭接耳的時候，一道高大的黑影卻突然從屏風後麵衝了出來，站在二人麵前。
阿瓊嚇得想要尖叫出聲，卻被那人一掌打暈了。
“你這是做什麽。”朱綺羅本來也有些害怕，在看清楚那人臉上麵具的模樣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不然便是銷聲匿跡，不然一出現就打暈了本宮的奴婢，你果真是想要與本宮互幫互助的嗎。”
“不打暈她，她一定會竭嘶底裏地叫出聲來引起別人的注意。莫非，你想如此？”顓頊——也是端木涼——冷笑了一聲，如是反問道。見朱綺羅沉默，又是輕哼了一聲：“聽說，你又出手了？用的還是上次在奉佛殿裏沒有用完的東西。”
“怎麽？你這是來質問本宮嗎。”朱綺羅眉頭輕蹙，甚為不悅地看向這個高大的神秘男人。
“你說呢？”端木涼反問了她一句，還未等她回答，又道：“你可真大膽。就不怕有人瞧出這蹊蹺來。”
“當人不會。除非從一開始，就有人盯上本宮了。而且，還知道有你這麽一號人的存在。”說著，朱綺羅上下打量了一遍這個總是喜歡將自己包裹在一席黑色裝扮中的男人：“你說，會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蹤跡嗎。”
“……這件事你的勝算有幾成？”顓頊皺了皺眉頭，退而求其次，似乎是默許了她的做法，又好像不是。
“放心吧，因為從來不意氣用事，本宮從來不會引火燒身。”
“既然你這麽有自信。那麽在下先行告退了。”見朱綺羅胸有成竹，顓頊懶得再與她在這兒較勁，轉身就要離開。
“你去哪裏？”見對方走得著急，朱綺羅叫住了他：“走得如此匆忙。”
“放心，在下不會做什麽有損於你我二人共同利益的事情。在下還得仰仗皇後娘娘您……扳倒萬家與楊家。”
說著，顓頊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朱綺羅瞧見他行色匆匆的背影，忽然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卻看不清楚這思緒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