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臨近午夜，從聖何塞到山景之間旳荒野公路上，隻有兩盞孤零零的車燈應和著星空。
齊磊明顯有些疲憊，突然不再打趣。
這些天，盡管他看上去除了吃喝玩樂沒幹別的。
可是，也許隻有小馬哥知道，這家夥的腦袋一刻也沒停過。
有時正聊著天，他就突然溜號出神了，車中的話題也隨著齊磊的沉默乍然而止。
小馬哥看著被無盡夜幕籠罩的荒野，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此時此刻，彼時彼地，他和齊磊不正是這荒野中的兩盞昏黃嗎？
異國他鄉，孤立無援。也許齊磊並沒有表麵上那麽輕鬆，那家夥……
壓力應該很大吧？
此是，羅西其實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隻不過，羅西不似小馬哥那般觸景生情，她一向理智的可怕，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齊磊的艱難。
麵對這個強敵環伺，困難重重的局麵，換了誰都要為難的。
何況是一個隻有二十歲的大男孩兒？
縱使他手眼通天，也不例外。
“唉！”
羅西輕歎出聲，引得齊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隻是羅西終究沒有說出什麽安慰、寬心的話。
車中……
依舊沉默。
回到山景市，齊磊把羅西和凱拉送回酒店。
本打算回去洗個澡就休息，可是，小馬哥卻是沒回自己房間，顯然有話要和齊磊說。
“要不，咱們回去吧？何必在這兒受氣？”
小馬哥訕笑著，“咱們在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非跑這兒來幹什麽？”
“再說了，留在國內，一樣建設四個現代化嘛！”
齊磊被他說樂了，不解道：“這不挺順利的嗎？你怎麽還慫了？”
小馬哥，“拉倒吧！順利啥啊？真當我看不出來？”
以往齊磊幹什麽事兒，都是走一步看八步，恨不得還沒開始，就已經把結局規劃出來了。
不管是收購暢想，還是攻略ARM，人還沒動，整套的計劃已經有了。
而反觀這次，看似輕鬆，可是齊磊根本就沒有章法，可以說是東一耙子西一掃帚。
說明什麽？
說明他不但沒有完整的計劃，甚至連底氣都沒有。
甚至直到今天，來了一個星期了，他連突破口都沒找著。
“實在不行，咱就回去唄？沒老米這塊市場，咱們依舊牛逼！”
“呼……”
齊磊攤坐在沙發上，表情收斂起來。
沉默很久，突然苦笑一聲兒，“好吧，這段時間哥確實有點虛，也確實沒什麽進展。”
小馬哥，“那咱回？”
齊磊瞪了他一眼，“回特麽什麽回？”
小馬哥急了，“那你在這耗什麽呢？”
掰著手指頭給齊磊數，“首先是德埃爾。你別看那老王八蛋和和氣氣的，其實最陰的就是他！”
“這孫子，不定憋著什麽壞呢！”
“反正他的目的絕對不是瀏覽器！”
齊磊，“他想要盤古係統。”
小馬哥一滯，隨之道：“嚓！我就說吧，你可別上頭啊！他要，和你進來是兩回事兒！”
齊磊，“我知道。”
這是明擺著的，德埃爾所謂的“要”，合同會比齊磊開出那份瀏覽器合同還要苛刻。
不苛刻也不行，否則美國政府不會同意。
這也是齊磊無法接受的。
不過，齊磊並沒有打消小馬哥的積極性，“繼續說，順便我也理理思路。”
小馬哥，“其次，那就是美國商務部唄！”
“姍莎那老娘們，擺明了就是來和咱們作對的！有她盯著，你放不開手腳的。”
齊磊點頭。
確實，姍莎雖然被困在了瀏覽器意向書上麵，可是，她其實不需要出麵，隻要有人知道美國商務部在盯著，就足夠麻煩了。
小馬哥，“然後就是……皮特文！”
“我不知道你怎麽把他控製住的，不過，這家夥肯定跟咱們不是一條心，你不能全信他！”
齊磊，“……”
小馬哥，“再然後，是比爾蓋茨！”
“別看你們今天聊的挺好，可是在商業上，他絕對不會手軟。弄不好，微軟正在連夜加班，來對付你！”
齊磊，“……”
小馬哥，“還有！！還有戴夫那些投資人呢！”
“你不會以為，他們對你的項目感興趣，就會幫咱們吧？”
“所以……”小馬哥有點沮喪，是的，舉了這麽多例子，把他都舉鬱悶了。
好吧，除了羅西那個妞兒沒啥利益衝突，周圍就沒一個好人。
“嚓！真憋屈！”
機關算盡，可是依舊看不到希望的感覺並不好。
齊磊也聽鬱悶了，小馬哥不數，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多敵人。
沉吟半晌，覺得還是得和小馬哥交個底。
“你說的沒錯，我前段時間確實沒找準在哪下手。”
“可是現在，我找到這個突破口了。”
小馬哥一怔，“找到了？”
齊磊，“對啊，找到了！”
“是什麽？”
齊磊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小馬哥，“你說，咱們本來就是正正經經的做生意，可是偏偏誰都知道這筆生意不太可能做成，原因是什麽？”
小馬哥瞪眼，“這不廢話嗎？”
“操作係統也好，社交軟件也罷，這都是一個國家互聯網的命脈，誰也不可能輕易讓你掌握了啊！”
齊磊點頭，“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可這是正向思維！”
小馬哥，“什麽正向思維？”
齊磊，“就是你也好，我也罷，所有人都預見了互聯網的正向發展。”
小馬哥皺眉思索，有點似懂非懂。
齊磊，“還不明白嗎？”
“誰都清楚，操作係統的掌控權、國民的網絡大數據，是不可能讓對手掌握的。”
小馬哥：“對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齊磊，“沒問題啊！可問題在於，這是技術和數據安全的問題，不是矽穀，不是生意的問題啊！”
小馬哥，“哥，別逗！你做的就是數據交互這門生意，怎麽就沒問題了？”
三石做係統，企鵝做社交軟件，無可避免的就會涉及到用戶數據。
齊磊，“可能我解釋的不夠清楚，這麽說吧！”
沉吟了一下，“數據安全是國家利益，是美國政府要考慮的問題，和古歌微軟有什麽關係？”
“美國政府維護的是數據安全，而不是古歌、微軟這些矽穀企業。”
小馬哥越聽越迷糊，“啥意思？也就是說，你隻要搞定美國政府？搞定姍莎，就找到突破口了？”
齊磊，“錯！！正好反過來了。”
“反過來？”
齊磊，“我心沒那麽大，還想搞定美國政府？”
“我要做的是，搞定古歌、微軟，搞定矽穀。剩下的事兒，交給美國政府來替我們完成。”
“？？？？”
好吧，小馬哥更迷糊了。
“算了，你還是別和我說了。”
小馬哥放棄了，“你就說，回不回去吧？”
齊磊，“現在還不能回去。”
小馬哥，“那你隨便搞，我看結果就行了。”
……
※※※
斯坦福位於舊金山灣區南部的帕羅奧多市，臨近矽穀。
所以，齊磊從山景市過去，並不需要長途跋涉。
一早，盡管文經理很不情願，可還是和齊磊匯合，不到十點已經到了斯坦福。
齊磊把車停好，端著手機下車。
“剛到，催你大爺！”
……
“進學校了，我特麽知道哪是哪？邊上有個大白塔，真醜！”
……
“叫胡弗塔嗎？那應該是吧？”
……
“少特麽廢話，趕緊的！”
電話當然是吳小賤的，知道齊磊今天過來，一早打了三個電話。
放下電話，齊磊對小馬哥、文經理，還有羅西抱歉的攤了攤手，“各位自由活動，下午講座上見！”
幾人知道他要見朋友，也就沒說什麽。
正好，文經理要去和列維斯坦打個招呼。
羅西也要去拜訪一下這位“老師”。
三人走後，過了有十五分鍾，齊磊才看到一輛福特猛禽，油門到底的衝進停車場。
在齊磊的車前瀟灑的一個急刹，隨後，吳小賤、程樂樂，還有陳文傑，三個人推開車門，踩著車框，居高臨下的看著齊磊。
吳寧趴在車門上，“嚓！這才分開幾個月啊？見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呢？”
齊磊沒搭話，繞著他的車轉了半圈兒，突然感覺大G不香了。
朝吳寧一伸手，吳小賤立馬會意，把車鑰匙扔了過來，然後下車就奔大G的後備箱。
齊磊也不管他，坐進了駕駛室。
而吳小賤和程樂樂則是尋寶似的，把後備箱裏的家鄉貨都搬到猛禽上。
車子放動，齊磊，“指路！”
陳文傑，“go！”
兄弟之間，沒有過多的寒暄，不論在哪兒，不論何時，都是最舒服的狀態。
在吳小賤的指引下，車子又開出了斯坦福，在離學校不遠的一處居民區停下。
齊磊看著這三個貨的據點兒，砸巴著嘴，“腐敗了啊！”
獨棟大別墅帶花園泳池，門前還停著一輛野馬GT、一輛奔馳230小跑。
陳文傑一邊笑，一邊張羅著，“進屋，趕緊的。”
吳小賤則是一把勒住齊磊的脖子，“我好像比你高了。”
齊磊瞪眼，“不可能！”
進到屋內，齊磊先參觀了一圈，得出結論：在國內，大夥還為這三個貨的異鄉生活擔心，看來完全是多餘的，過的很是舒服。
期間，吳小賤也給齊磊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房子是陳文傑便宜老子買的。
吳小賤本來想自己買，可是過來看了一下，感覺還行，就住這兒了。
學習方麵，程樂樂有點吃力，陳文傑和吳小賤都是遊刃有餘。
而且，聽吳小賤吹，他們在學校的人脈混的也很好。
這一點，齊磊是不懷疑的。
拋開程樂樂不說，就這倆位八麵玲瓏的性格，到哪都不吃虧。
四個人圍坐在沙發上，笑鬧了好一會兒才做罷。
隨後，程樂樂去做飯了，中午大蔥蘸大醬。
這讓齊磊很是幽怨，“特麽老子跑這麽老遠，你們就給我吃這個？”
殊不知，吳寧和程樂樂想這口兒，都想半年了。
陳文傑還好，抱著一小罐六必居，“我中午有它就行！”
等程樂樂去忙活了，吳寧和陳文傑才嚴肅了一點。
吳小賤率先開口，“怎麽樣啊？打開局麵了嗎？”
齊磊搖頭，“還沒有。”
吳小賤撇嘴，“那就按莪倆說的辦就完了！”
“咱們白臉紅臉的給他招呼，讓假洋鬼子的便宜爹出麵，把係統和企鵝一收就完了！”
“你說你費這個勁幹啥？”
陳文傑也道：“誰說不是呢？”
“我那二爹也說了，現在他和德盛的那個賈逵爾能說得上話。鼓動著他出麵，是可行的。”
齊磊沒說話，隻是橫了他倆一眼，哪有那麽簡單啊？
關鍵是太冒險。
讓JS連續兩次出麵，中間還得和吳小賤演一出兄弟反目的戲碼，太複雜了。
之前齊磊經常說，越是關鍵的操作，就越要簡單，複雜隻會帶來麻煩。
可是，也不能直接把倆人懟回去，隻道：“等等看。”
吳小賤還不知道他？顯然就是不同意唄，撇著大嘴，“那你等吧！實在不行，我倆可就不聽你的了哈！”
齊磊笑，“行，我不中用了，再看你們的。”
陳文傑，“這不就結了？”
“對了，你參加什麽講座？”
齊磊，“也不算講座，就是一群資本家坐一起胡吹，下麵一幫傻學生瞎聽。”
陳文傑，“在哪兒啊？”
齊磊，“說是什麽，就胡弗塔邊上？什麽人文學部的禮堂？”
吳寧一聽，看向陳文傑，“你們係？”
陳文傑則是皺眉，人文這邊的？據他所知，好像確實有個演講會。
突然眼珠子一瞪，問向齊磊，“是不是有老列維啊？”
齊磊，“哦？你認識列維斯坦？”
陳文傑，“那孫子！我傳播學講師！特麽的，上學期學分沒給我！”
齊磊，“……”
好吧，他還真不知道，陳文傑落列維斯坦手裏了。
笑道：“我就是奔著他來的！”
隻見陳文傑先是一怔，然之大叫，“給爺弄他！！”
齊磊聽罷，淡笑道：“看情況。”
尋找的那個突破口，其實還是利用傳媒，利用他最擅長的傳播學。
所以，很需要列維斯坦的參與。
當然了，不是合作的那種參與，而是他要利用列維斯坦在美國傳媒領域的影響力，為他傳遞一些信息。
所以，還真不一定能如了陳文傑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