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這些目光,夏綾走進了鳳琨的辦公室。

鳳琨早就在辦公室裏等她,見她進來,趕緊扶著她,到一旁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又拿了兩個靠墊給她,讓她墊在腰上。

他細細地看她,發現她憔悴了許多,蒼白,瘦弱,惹人心疼。

鳳琨說,“小綾,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夏綾搖搖頭,勉強笑了笑,“為了孩子,辛苦一點也值得。”

鳳琨問:“裴子衡是不是知道孩子的身份了?”他去找過張老,張老說,前段時間,夏綾被人下過墮胎藥。

在裴子衡的保護下,夏綾怎麽可能出這麽大的紕漏?

鳳琨就猜,也許是裴子衡幹的。

果然,夏綾沉默一下,點點頭,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對他講了。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鳳琨還是聽得心驚肉跳,但更多的,是對小綾的心疼和對裴子衡的憤怒:“那個畜生,他怎麽能做出這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根本沒資格替你決定要不要流產,他這樣做,是違反人倫的!”

“和裴子衡講什麽人倫?”夏綾苦澀地說。

鳳琨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了,光是發火解決不了事情,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重新對夏綾說話:“對,不和那個畜生置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又問夏綾:“這兩天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

夏綾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

鳳琨說:“所以我今天才叫你過來。”

他轉身,從儲藏櫃裏拿出一隻保溫盒,裏麵裝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這是我自己做的飯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吃一點試試。”

夏綾乍然看到這個,很感動,又驚訝:“你怎麽忽然想起要做飯給我?”

鳳琨說:“你已經有好些日子都沒來公司了,我隻能通過楚琛和裴子衡打聽你的消息,可是我信不過他們。所以,昨天我跑了一趟醫院,找到張老,張老告訴我說你不敢吃裴子衡那邊的飯。所以我就想著,給你做點。”

夏綾聽完,更感動了,她覺得上輩子最值得的一件事,就是交了鳳琨這樣的朋友。她吸吸鼻子,低頭看那菜色,是很容易消化的肉丸子和蔬菜粥,光是看顏色就讓人食指大動。

鳳琨說:“要是喜歡,以後你就天天來公司吃飯吧,我天天給你帶。”

夏綾點點頭說:“好。”

食物入口,美味得就像是要化開,好吃得讓人忍不住。她已經許久都沒有遲到過這麽美味又營養可口的飯菜來,不多時,就吃得一幹二淨,胃裏總算舒服了點,那種隱隱的饑餓感弱了下去。

她吃完飯,對鳳琨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鳳琨也溫厚地笑:“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有什麽好客氣的?”又問她,“好吃嗎,覺得味道怎麽樣?需不需要改進?”

夏綾說:“味道很不錯了,真奇怪……”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猶疑。

“奇怪什麽?”鳳琨小心地掩飾住自己神色中的一絲緊張。

夏綾說:“我很少吃你燒的飯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個味道有些熟悉,很……親切。”夏綾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我們認識得太久了。”

鳳琨這才不動聲色地鬆一口氣。

“我們是好朋友啊。”他說。

起身,收拾了桌上的飯盒,倒了一杯溫水給她喝。心中卻在想,好險,還好沒有穿幫——這些飯菜,哪裏是他自己做的?分明就是厲雷,巴巴地做好了送過來,央求他端給夏綾吃。

厲雷一直很關心她的狀況。

昨天,去華馨母嬰醫院找張老的人,根本不是他鳳琨,而是厲雷。張老聽悉他的來意,大致也知曉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雖然,不能把孩子的身世告訴他,但卻透露了夏綾“吃不好飯”的消息。

厲雷很心疼。

他不知道她被下過墮胎藥,隻以為她是孕期反應太嚴重,加上挑食,才會不好好吃飯。他挖空心思,變著花樣做了菜,托鳳琨來送。

怕她發現以後不肯吃,厲雷甚至不敢燒自己慣常的菜色,特意學了新菜,用心良苦。他還叮囑鳳琨,最好讓小綾一日三餐都吃他送的飯菜,他特意讓營養師搭配過的,能均衡孕婦的飲食。

鳳琨的心情很複雜,問厲雷:“小綾現在懷著別人的孩子,你就不嫉恨?”

厲雷神色黯然,沉默許久,才說:“不管怎麽樣,我希望她過得好。”

他為小綾做的事,也許小綾永遠都不會知道。鳳琨不禁感慨,這兩人的愛情是多麽不容易,如果沒有裴子衡從中橫插一腳,該有多好。

如果,小綾一開始遇見的那個人就是厲雷,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從那天起,夏綾就天天想著去找鳳琨吃飯。

可是,裴子衡卻並不同意。她是他的女人,每天晨起必須陪他吃早飯,夜裏必須等候他歸來,陪他一起吃晚飯,這是規矩。

夏綾吃不下周媽做的飯,也許是心理太抗拒,有時候,吃一口就會覺得惡心反胃,和剛剛懷孕時那會一樣,吐出來。但,就算那樣,裴子衡都不容許她下餐桌,吩咐周媽給她一杯清水,要她陪在桌上等他吃完。

這個男人,殘忍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冷靜的瘋狂。

夏綾顧忌著肚子裏的寶寶,並不敢與他硬扛。清晨時,就忍氣吞聲地陪了他吃早餐,一起坐車去帝皇,然後她去找鳳琨,吃她的那份早餐。

傍晚,她會在鳳琨這邊提前一點吃飯,然後回家,繼續忍氣吞聲地陪裴子衡用晚餐。有時候夜裏會餓,就自己用帶鎖的小櫃子囤了些密封包裝的餅幹吃。

裴子衡看在眼裏,並不和她計較。

他的心思放在另一件事上——很快,就是七夕。

七夕當天,清晨,晴空萬裏無雲,澄澈的陽光透過整麵牆的落地窗,灑在別墅中兩人奢華的大床上。裴子衡從床上起身,指著床頭一套包裝精美的衣物,對夏綾說:“穿上,我們去領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