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耕小鎮的街道上,白淨臉的美少年騎著高頭大馬,身後卻帶著當地有名的小要飯的。一時間引來不少人的熱議。這二人正是林和香家後人。他們到了一家看起來相對高級的酒店前,停馬下身。

“最好的套房,開熱水我要洗澡,好酒好菜哪個好吃上哪個,照這個身材去給我買十套成衣來。”林伸手就是十個金幣,按在了迎來的服務員手中。

“唉,這位爺,您請!”服務員說著,主動拉門,邊說邊跑了進去。

“天字一號套房花香桶浴伺候,貴公子一位,好酒好菜快上啊!”

呼拉一下,四個漂亮姑娘圍了上來,緊貼著林的身邊又是用胸撞,又是拋媚眼兒的。林卻微笑著揮手打發走了他們。

不多時,由兩個男子伺候著已經讓香家後人洗上了。直換了三次水,這人的身上才洗得白淨起來。換了一身黑色壯士服,小子走到廳裏見到林就跪倒,當當當,三個大響頭。

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攔。按輩份,他是香滿天的徒弟啊,再按這小子嘴中所說,香滿天失蹤兩百多年,走時已經是家裏祖宗,那他與這小子差的何止十輩兒?磕頭是應該的。等小子磕完了,他才走過去扶起了他,好好的端詳起來。

香家後人長得也算清秀,隻是肯窩深陷,兩腮露骨,整個人麵色發黃應該是好久沒有補過營養了。林的心中一酸,跟他比起來,自己的身世也不算什麽慘事了。至少他在父親的教導下學了一手本事,吃喝從來沒愁過。

“好了,你,叫什麽?”林這才問了起來。

“香繼祖,老祖宗,我們香家雖然被欺,但從未斷過尋你的念頭。我父名為香還宗,祖父香尋天,曾祖香歸騏,祖上意願強烈,一直沒忘了香家的名威。”說著話,香繼祖的眼淚嘩嘩的流了起來。

林聽著心頭也發酸,可憐了香家人啊,那密道無人能找到,就是找到了也不會有人下去。而另一個找到香滿天的方法就是跳下萬丈深淵,他們上哪找去啊?

“來,吃飯,吃完了我再跟你講。我不是你祖宗,但我也算半個香家人。”林說著,拉他坐了下來。

香繼祖一看滿桌的魚肉,眼珠子都藍了,他伸手拿起一隻沒見過的動物腿,上口就咬。咬了一口卻又哭著放開了,“老祖宗,我吃不下。我父母還躲在家裏,他們從沒吃過一口肉,我怎麽能先吃呢?”

林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抹了把眼淚,苦笑道:“好孩子,算你孝順。吃吧,吃飽了我帶你回家,以後再沒有苦日子了。”

“唉。”在林的麵前,香繼祖真的像個黃口小兒,聽林一說就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了,林帶著他騎馬向外走去。按香繼祖所指,他們竟然出了小鎮,到了鎮外的小土丘處,拐了三拐,才進了一個避風的山穀。林一看,天哪!堂堂香家後人,竟然連房子都住不起,居在了山洞裏!

剛進門,林就聞到了一股惡心的怪味兒。這山洞避了風雨,卻也進不得陽光,這種地方野獸住著還差不多,人哪能住得下?

“是祖兒回來了麽?可要到剩飯?”一個溫和的女生微帶蒼啞地問著,隨即一個穿著布衣爛衫的彎腰婦人走了出來。

林一看那張臉,就嚇了一跳,這婦人看起來五十出頭兒,一臉的死皮,眼角向下吊吊著,眼袋比眼睛還大,大鼻頭,蛤蟆嘴,臉上不止有斑還有疤。這也就是白天,要是晚上出來非把惡鬼都嚇死不可。

“娘!我找到老祖宗了!”香繼祖大叫一聲,撲進了這醜婦人的懷裏。

醜婦人看了林一眼,當下就喉頭連動,忙跪了下來,“大人,您就放過我們吧。我們要真有什麽上玄功,還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麽?鐵掌旗的大人已經把我夫的雙臂廢去,現在我們全家靠著犬子一人行乞為生,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點兒生存的權利您也不給麽?”

林一聽,身子連連顫抖,他強壓怒意溫聲道:“這位……我是香滿天之徒,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是半個香家人,我不是來要功的,我是來還你們上玄功和無影劍的。”

“什麽?”洞中有一粗啞的聲音再傳來,跑出另一人。

再看後出之人,雖然滿臉是油,卻仍然能看出跟香繼祖有七分相似。頭發花白,看著像六十餘歲,兩眼赤黃,比他兒子還營養不良。破棉衣上兩袖空空,顯然是個雙臂都斷的殘疾人。從剛剛的對話林已經猜出,這就是香繼祖的爹,香還宗。

香還宗對著林看了又看,搖頭苦笑:“哈哈哈,你們的花招真是層出不窮。有種就殺了我們一家三口。我們香家斷後,你們就再也不用找什麽神功了。來呀!就憑你這功力,還敢冒充我祖宗之徒,你也就隻能欺負一下我們這些廢人罷了!狗屎!”

林聽後一愣,隨即看到那斷臂的香還宗竟然一頭向他撞來。林輕輕伸出手,以柔力將他的勁卸去,再一轉身已經到了他身後,伸手一按就讓他坐在了地上。

“還宗,不要亂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且看這是何物?”林說著,拿出了那麵具來,往臉上一罩,內功顯化出香滿天的臉。

“仙人皮?”香還宗坐在地上看著,這才驚呼出聲。

“現在到你了,你且說說,你怎麽證明你是香家人?”林摘了麵具,凝目看向他,其實林在這時已經不再懷疑了。

香還宗想來想去,搖了搖頭,“我證明不了,就像你也證明不了。誰知道是不是祖宗丟掉了這寶貝,你來冒充。”

“哦,這寶貝可以冒充,那這個能不能?”林說著,伸手摘下一把飛刀來。

“不要!”醜婦人撲到了丈夫身前,擋住了他。

林的飛刀一甩,直線射向了醜婦人的後心,一家三口嚇個半死。眼看著飛刀疾射,卻在最後關頭繞了個彎子,轉過兩人的身邊,又向上飛起,直插在了洞頂。這等神妙的暗器手法,就是內力再高也無法模仿吧?這是香家絕學之一,無影劍啊!

接著,香還宗拉著妻兒又磕上頭了,“老祖宗顯靈,我香家終於迎來這一天了。”

“別高興,我還沒確定你們是不是香家人呢。”林背手笑了起來。

“我有香家劍脈!習武的天資比常人強得多,這是男丁必傳女丁少有之物!”

“不算!”林一句否定。

香還宗呆呆的坐在了地上沒有了辦法,香繼祖要說話,林卻搖頭給他使了個眼色。香繼祖也咽著口水退在了身後。就在這時,那醜婦人卻站了起來,伸手摸下脖子猶豫道:“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此言一出,醜婦人的啞聲變得清亮了許多,再看她在脖子上一拉,整張臉皮竟然被撕了下來。內裏是一位清瘦的年輕女子之臉,看樣子也就三十出頭兒,長得出類拔粹。

“若兮!”香還宗歎了一聲,又看向林,發現他二目清澈這才放下心來。

“香家二祖,易容神術最神的卻不是香滿天老祖宗,而是香滿堂老祖宗。上玄功口口相傳,易容術卻是被偷著傳授。您有仙人皮,會仙容之法,想必是真的。但易容不易身,易身易聲之術,卻是隻剩我一人會用了。”叫若兮的女子聲音清亮的說著,再次跪倒。

林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我隻是問問,其實在見到繼祖時,我已經斷定你們是香家後人了。都起來,先吃飯吧。”

“這個……,我們家裏沒有米下鍋。”若兮低下了頭,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林嗬嗬一笑,對著馬指了一下。香繼祖連忙跑了出去,端回了食盒。四涼四熱八個菜,一壺清酒,米飯饅頭都夠大漢吃一天的。一家人紅著臉再次拜謝,吃了起來。

山洞入口,柴火點了起來。吃得五飽六飽的一家人都恭敬的跪著,林則坐在了石墩上,聽著他們的哭訴。九十多年前,香家曾祖突然遇一群黑衣高手圍攻,臨死沒能把口口相傳的上玄功傳給後人。從此,香家人沒有了鎮族之長。騏驥嶺被幾個三流公會瓜分了,他們也被趕出來了。幾代來,天天擔心被人追殺,人丁日漸稀少,到他爺爺的時候,已經是單傳了。香家人多才,即使練不了武功也得女子歡心,世代雖然過得清苦,卻都有美貌女子願意跟他們終老一生。

到了香還宗這一代,為了防止惡人欺負,特意讓若兮將臉變成了那醜樣。但香還宗還是被打斷了雙臂。全家從五年前就隻由年幼的香繼祖抹黑了臉去街上要飯為生。

聽完他們的話後,林一掌拍下,身下的石墩碎成了上百塊。他站起身來正色道:“眾小不用再害怕了。我回來了,就要將師父的上玄功和無影劍盡數相傳!我出錢,讓你們香家重新建起。你們就隻管招兵買馬,總有一天,我們要奪回騏驥嶺。當今之際,先滅了鐵掌旗,報你斷臂之仇!”

“要不得!小祖宗,我雖然不練功,卻也知道。看你年紀輕輕,一定是上玄功未大成。你看你的太陽穴,內力不夠有無影劍絕技也不是鐵掌旗那些惡人的對手。何況這一路上還有三等鬼巢當道,我們根本到不了落鳳平原的守劍城。”香還宗說著眼神淡漠。

林眼珠一轉,到缸裏取了水,舉火一照自己的臉,才笑了起來。怪不得一直被誤會武功不濟呢,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那墳頭一樣的太陽穴已經變得與常人無異了。這不正是傳說中的返璞歸真麽?

“你們收拾一下,然後隨我進城。以後再不用過這種日子了,我這不是功力平平,而是已經練到時候了。”林說著,看向洞外的漆黑笑起來,任天下如墨,我自有明燈懸照!暗世,我林要開始勇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