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武昕森身上的鎧甲盡數卸去,沒有這些笨重東西的妨礙,他越發顯得挺拔、英朗,頓時軟香投懷,顧盼生輝。

武昕森抬起其中一名女子的臉龐,那女子柔唇相遞,在雙唇即將碰觸上時,武昕森不解風情地將女子的臉推開。

說來,楊潛終究還是不夠了解武昕森,他不好美色。

喧囂的夜,帳外篝火熊熊燃燒,士卒夜語,武昕森合上眼,並未睡去。

暗淡的月,照著遠方一座偏僻的村落,那一棟熟悉並在日漸荒涼的宅院裏,院中有棵桑樹,有鐵匠作坊,那兒再無住戶。

離開孫錢村後,武昕森有時會想起顧澹。

有村正和阿犢關照,他應當能生活下去,隻是這樣的世道,他的日子多半不好過。

第二日,武昕森在營邊林地練刀,見昭戚過來,問他:“昨夜在大帳裏飲酒,怎麽不見魏天師?”

魏道士在武忠鎮效力多年,楊使君宴請部下,按說肯定會請他,但武昕森卻沒見著他。

昭戚醉宿,且昨夜他帳中也有美人,腎虛,打著哈欠,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回道:“聽說前段時日,天師進諫楊使君跟朝廷修好關係,撤兵合城,言語觸怒使君,人正被關在牢中。”

“將軍與天師也是故交嗎?”

武將軍不是第一次問他魏天師的事了,昭戚很好奇。

上次武昕森跟昭戚借兵剿石龍寨,也曾詢問他,魏道士是否還在武忠鎮。

“算是。”武昕森道。

魏道士很有些名氣,是老使君楊瑞的座上賓,楊瑞病逝後,他繼續為楊瑞的兒子楊潛效力,不想居然因為進諫,被楊潛給扔進牢裏。

“你知道他關在那兒?”

“知道,將軍請隨我來。”

昭戚在前帶路,魏天師被關押在西營一處臨時搭建的牢房裏,看管囚犯的小兵哪敢攔阻昭校尉,武昕森很快就見到坐在木牢中的魏道士。

魏道士胡子花白,披頭散發,一身髒汙,與武昕森記憶中那個學識淵博,通曉天文地理的賢者相去甚遠。

“天師還認得我嗎?”

武昕森蹲下身,他看視魏道士,魏道士也在打量他。

“你是……”

魏道士一番思索,緩緩道:“郎君是鄭拾遺的外甥,遊擊將軍武炳之子,武家的大郎。”

武昕森點頭,他的外祖父確實是名文士,而他的父親生前曾擔任遊擊將軍一職,看來魏道士還記得他。

魏道士長喟,揖道:“實在慚愧,貧道自謂知天命,卻在囹圄中與郎君重逢。”

“楊使君盛怒之下將天師下獄,過些時日氣消,應當會釋放天師。”武昕森勸言,他寬慰他幾句。

“承郎君吉言,還望郎君在使君麵前,多幫貧道美言兩句。”

魏道士看來不隻記得武昕森是遊擊將軍武炳的兒子,還記得他是楊潛的義弟。

在牢獄裏,魏道士顯然吃了不少苦頭,若是在以前,他不會向晚輩求救。

“自當如此。”武昕森滿口答應。

魏道士對他有所求,他對魏道士也是。

昭戚本來跟隨在旁,見他們兩人隻是寒暄敘舊,且牢獄昏暗發臭,他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說到外頭等候。

武昕森看他離去,這才跟魏道士請教一件困惑他的事。

時空的概念,古人已經具有,當然尋常百姓沒有這方麵的知識,但對天文曆法有研究的道士懂得。

武昕森將顧澹穿越的遭遇與魏道士詳細講述,把魏道士聽得連連稱奇,扼腕道:這是未曾聽聞的奇事,原來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按郎君所言,那位顧後生能穿行古今,卻不能通曉其中的奧秘,他的穿行,隻是機緣巧合而已。顧後生想要回去,恐怕不容易。”

魏道士盤腿坐著,捋著長須,有那麽幾分昔日的模樣。

武昕森若有所思,沒有回應,他不是很認同,他一向認為,顧澹能來就能回去。

當然魏道士也不確定,畢竟穿越時空這種事,在他看來玄之又玄。

魏道士繼續說道:“莊周有雲,有實而無夫處者宇,有長而無本剽者宙(空間存在而沒有邊界,時間有延續而沒有始末)。在縹緲無垠間,顧後生因為有郎君的一隻香囊,而能穿行古今,或許正是那東西,使得顧後生與郎君,猶如一條繩索係住的兩頭,使你們相互連結。”

“不說郎君係著顧後生,那顧後生也係著郎君,你們二人相得益彰。”

武昕森聽明白了,他笑道:“如此說來,他有我的東西,他才能穿行時空來見我;要是有朝一日他回去,我有他的東西,豈不是也能穿行時空去找他?”

挺離譜的,不過也挺有意思。

顧澹所處的時代,和平繁華,百姓富庶,路不拾遺,倒真是令人向往。

茫茫無垠的時空裏,連接他們兩人的真得是一隻香囊嗎?

還是緣,妙不可言?

又或許顧澹會穿越,隻是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