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不見了!什麽叫不見了?”張承逸伸手拽住了紀靖的領子,“什麽叫不見了?”

紀靖看著眼前麵容略微扭曲的人,嘲諷的笑了笑:“張承逸你連不見了都無法理解嗎?不見了就是找不到了。”說完沒有半點猶豫地一把推開了張承逸。

張承逸踉蹌地後退了一步,緊接著下意識地朝著門外走去。

誰知身旁的紀靖開口道:“不用去了,我去了他家,大提琴不見了。”

張承逸的腳步一停,手腕上價值不菲的手表發著沉穩的滴答聲,張承逸站立了片刻,然後有些僵硬地轉過身,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紀靖,仿佛在這短短的轉身之間,抓住了什麽可以得以喘息的東西,張承逸的臉色稍緩:“南清真的隻是因為我才不見的嗎?”

原本神色正常的紀靖臉色一變。

“南清的朋友很少,不會想失去任何一個的。紀靖,南清真的隻是因為我才離開的嗎?”

紀靖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動,他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南清離開的理由,也清楚地知道有一部分肯定和自己有關,可他不想承認,隻好把矛頭對準暫時什麽都不知道的張承逸。但是他低估了張承逸對南清的了解。

他沒想到從來不在乎南清的張承逸,可以如此直白的剖析南清的內心。

“所以說你如此生氣地來到我辦公室,對著我指手畫腳的資格是什麽?你不也是促成了他離開的理由?不是你在逼著他接受你對他的喜歡,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和我一樣。”

兩個人蓄勢待發,矛頭互指,誰也不願意退讓,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把南清逼到這種境地。不理智的情緒早就彌漫開了,假裝的鎮定在互相自責的言語中一點點裂了開來。

誰先開始動手的沒人清楚,又是沒有章法地扭打,這次不是在南清家,更沒有南清的阻攔,打得比上次凶狠很多,直到放在茶桌上的茶杯劈裏啪啦地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門外的秘書才帶著保安匆忙地衝了進來。

保安費了好大勁才把兩個人分開,兩個人都流了不少血。秘書鎮定地找來了家庭醫生,打完一架的兩個人理智了很多,坐在沙發的兩頭,麵色沉重地讓醫生處理著傷口。

冷靜下來得兩個人,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南清的下落。

不知道是因為太疼還是心裏掛著事,張承逸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你現在去查一下南清在哪裏,飛機場,高鐵站,火車站,城際列車都要查。”

秘書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聽著張承逸的吩咐,等張承逸交代完就退出了辦公室。

紀靖也在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他沒有張承逸這麽大的交際圈,但是卻很多音樂上的好友,南清那麽喜歡音樂,難保會在換地方之後去從事音樂上的工作。

傷口處理完之後,紀靖一言不發的就走了。

張承逸頂著一臉的傷,把工作收尾後,立刻去了南清的家,即便紀靖明確地說過南清不見了,他還是想親自去看看,到的時候門居然沒有關,這讓他欣喜若狂,以為是南清回來了,可當他走進去,繞了一圈後,那種欣喜感漸漸褪去了,事實證明,很有可能是紀靖忘記關門了。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子,喉嚨有些發酸,南清離開沒多久,房子裏還有滿滿的生活氣息,甚至在臥室還殘留著南清的氣味,房子給人一種還在等待主人回來的錯覺,就好像南清隻是下樓倒了一下垃圾。

張承逸有些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眼皮有些燙人,他隻能閉著眼睛來緩解這種感覺,沉默地久坐在在安靜的房間裏。張承逸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一個姿勢,不知道在想什麽,整個人像是僵直了一樣,沒有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睡著了。

過了好久,他才有了動靜,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幾乎是匆忙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緊接著步履混亂地朝著門口跑去,還不忘替南清關上門。

張承逸幾乎是飆著車回家的,一下車沒有往房子裏走,反而走向花園,天色已經暗了,花園裏的燈並不能把整個院子照亮,張承逸有目的地跑到一處地方,然後打開手機裏的手電筒,跪在地上開始找起東西來,他穿著西裝,這個姿勢看起來格格不入又特別好笑。

他隻是還原了曾經南清還在時,院落的模樣,可播種的種子沒有那麽快長大,張承逸也沒有在南清離開後找傭人來打了這片花園和房子,他覺得外人進來會破壞某種平衡,所以說碩大的院落和高高的別墅,此時此刻增加了孤寂感,那無人處理的枯草也給張承逸尋找東西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時間一分一分秒過去了,張承逸依舊固執地跪著,他的手裏滿是淤泥,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出來的荊棘刮傷的傷痕,西裝上也全是汙漬,在寒冷的冬天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分泌出細細的汗,全身能露出來的肌膚都是通紅一片,一看就是被凍得。

“東西呢,東西呢。”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含著很明顯的焦急,“怎麽會不見,我記得我就扔在這裏的。”

張承逸有些絕望,他在想自己為什麽要因為那些所謂的自尊,把南清送他的東西丟出窗外。

他覺得自己愚蠢極了。

東西丟掉隻需要短短幾秒,找起來的時候時間卻如此漫長。

手電筒小小的光暈在草地上一圈一圈地出現,那站立在院落中昏黃並不明亮的燈,並沒有起到照明的作用,反而製造出一大片的陰影,那是張承逸投射到草地上的影子。

就在張承逸快要因為找不到東西而崩潰時,某個小小的角落裏,被手電筒照到的小小光圈裏,躺著一樣曾經被張承逸丟掉的東西,它身上蓋著一片枯敗的葉子,那個無意間照射的光暈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張承逸在看到的刹那,就站起來跑了過去,他撫開葉子,迅速地從地上把那塊懷表撿了起來。

懷表遭受過丟棄,雨淋,雪落,身上早就傷痕累累,有鐵鏽,有裂開的玻璃,張承逸有些無措地看著手心的懷表,往事就在此刻蜂擁而至,所有的一切清晰地在他的大腦裏一一閃過,他目光失神地收回視線。

這塊懷表像極了南清,上麵的痕跡仿佛就是南清在這幾年所遭受的事情,這些都是他親自賦予南清的。

眼睛裏有什麽東西在晃動,像是水。

這一刻他才徹底明白自己對南清做過什麽。

有什麽東西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

張承逸緊緊握著懷表,眼裏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著,他帶著哽咽的聲音捏著懷表,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即便南清聽到過這三個字,但是此時的對不起才是真的對不起。

可一切都太遲了,南清聽不到,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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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子魚:

哭的大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