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逸再次醒來,是在兩日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南清呢?護士不知道南清是誰,以為是一直在忙來忙去的秘書,就說有事出去了,應該馬上回來。

張承逸等了三個小時,等來的卻是秘書一句,南清先生早就回去了。

張承逸陷入了極度不解的狀態。他記得自己很清楚地告訴南清自己喜歡他,結合南清也喜歡自己這件事,應該會是一個滿意的結局,但是結果為什麽還是這樣?

為什麽?

張承逸隻覺得自己的思緒又開始亂了,紛紛擾擾的景象開始湧現,南清的表情,南清的言語,南清的動作,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從他本就負擔極重的大腦中閃過,冷汗毫無預兆地從他額頭滑落,惡心的感覺隨之而來。

他撐著床,使勁地幹嘔著,臉色隨著他的反應越來越白,旁邊的秘書嚇得趕快叫來了醫生和護士,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痛苦的感覺才漸漸退去,張承逸躺在**,努力地呼吸著,他企圖用這種平穩的方式,來平靜自己早就不平靜的心。

待到醫生和護士都從病房裏都退了出去,張承逸才開口道:“等會兒拿一套衣服給我,我要出去一趟。”

秘書一聽,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謹慎地說道:“張董,醫生說還不能出院。”

張承逸哪會聽他的話,冷淡地說道:“半小時。”

秘書臉色微變,為難地站著。

張承逸看了一眼掛在白牆上的時鍾,說道:“你還有29分鍾。”

秘書一聽,看了一眼張承逸的表情,便不再猶豫,低著頭走了出病房。最後秘書提前5分鍾到了醫院,張承逸換上衣服,強忍著不適,光明正大地從病房裏走了出去,路上有人想上來說些什麽,但是都被站在張承逸身邊的秘書,一個眼神給退了回去。

一路上,張承逸始終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即便搖下車窗,也沒能緩解。天知道,張承逸把這種不適咽了下去,一直忍到了酒店的。他坐在車內,也沒有下車的意思,他怕南清看到他,會逃跑,因為南清已經不止一次,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等待得時間長的過分,張承逸看了看外麵已經暗下來的天空。原來自己已經從日當頭,等到月掛梢,酒店的門口始終沒有出現張承逸想見到的人。

張承逸其實已經非常疲憊了,他有氣無力地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抬了抬手:“去問問。”

秘書立刻會意,下了車朝著酒店內跑去,沒過多久又跑了回來。張承逸沒有開口問話,秘書已經開口了,他知道眼前這位要問什麽。

“南清先生……”秘書小心翼翼地說道,“他辭職了。”

張承逸睜開了眼睛,秘書看不出張承逸眼底暈染的光,隻覺得很黑。

張承逸得手無骨般地垂在車窗外,手指輕敲了一下車身:“回醫院吧。”

秘書點了點頭,坐上了車。

快到醫院的時候,張承逸突然幽幽地開口道:“你不用下車了,去查一下他住在哪裏,越快越好。”

張承逸自己一個人回了病房,病房很大同樣也很冷清,就在這一秒,他感受到了難以言說的孤獨。

他幹站在床邊,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生病時的場景,每次自己一生病脾氣就會很差,然後會把自己身體的不舒服,以另外一種方式歸咎到別人身上,南清往往會成為他第一個發泄的源頭。

那時候南清是怎麽樣的?

好像永遠不會生氣,無論自己說多麽難聽的話,發多大的脾氣,在南清眼裏,絲毫看不到一點情緒,反而滿心滿眼都是擔憂,他會熬夜守在床邊,會盡心經曆地照顧他,會因為他一句不想吃飯,而變著花樣做出各種飯菜,隻為了讓他在生病期間多吃一口飯。

那時候的南清,所有的用心,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張承逸身上,這樣的目光匯聚應當是格外滾燙,灼熱的,可張承逸硬生生把這樣充滿溫度的眼神給扼殺了,他視而不見,所以無動於衷。

如今南清的眼神,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感覺,充滿著平淡和抗拒。哪怕張承逸滿臉是血地讓他別走,南清像是什麽也沒看見一樣,一如當初的自己。

張承逸一想到這,就疼痛難忍,這種痛始於內心,從最深處,一點點彌漫出來,仿佛要把他的血肉剝離開來。

之後的好幾天,張承逸全程都在醫院調養著身子,秘書已經調查到南清住在哪裏了,這讓張承逸安心了不少,至少南清還在這個城市,還在他的勢力範圍內。

出院後張承逸沒有馬上去找南清,他不想把南清逼得太緊,這樣會適得其反。他先處理了一下原先跟在他身邊的幾個人,把所有的關係都斷掉了。又找了一批花匠,盡力去還原花園原來的樣子,可是張承逸從來沒注意過南清用心栽種的花園,所以還原起來非常的麻煩,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花園原先是不是長這樣,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張承逸,告訴他,曾經的自己有多麽不關心南清。

但凡他關心一點,哪怕是一點點,他就會發現,那隻玻璃花瓶裏的鮮花永遠都是最新鮮的,那花園根本就是南清為他而栽種的。

隻是事已至此,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房外是南清好幾年的花,房內是南清的好幾年的等待。

張承逸一動不動地坐在早就沒了南清味道的房間內,他在努力攝取南清存在的感覺,可時間太久了,留下的隻有回憶。

房子裏,房子外的點點滴滴,都在告訴張承逸,曾經的南清因為喜歡他,而妥協到什麽程度,他突然回憶起,南清在病房裏說的那些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裸地在提醒他,曾經的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他抬眼看著這個巨大的房間,結合著南清的話,根本無法想象南清一個人是怎麽在這個巨大的房子裏,等了他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意識到這點後,心髒又開始抽痛起來。張承逸有些茫然這種突如其來的難受。

過了好久,久到張承逸被這疼痛給麻木了,才後知後覺的明白。

久違的明白。

這種痛的感覺,來源於南清。

是他後知後覺地心疼。

是他遲了好幾年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