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南清每天都在拉大提琴,所以調音的速度很快,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調很長的時間。他把前幾天寫的譜子從抽屜裏拿了出來,又重新拉了一遍,果然隔了一天再聽,就會聽出很多奇怪的地方。

南清拿著筆在原來的譜子上改了好幾處,又拉了一下,才滿意地繼續譜寫接下來的譜子。人一旦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世界中時,時間就會過得很快,南清在和張承逸在一起之後,不對,應該是和張承逸成立這樣的關係以後,幾乎沒有再摸過琴了。

如今一旦打開這種禁製,南清幾乎直接就上癮了,那大提琴上的弦變成了有生命的浮遊生物,它攀著南清的手,把南清和自己緊緊地捆綁在一起。操控者和被*控者,覆蓋在了一起,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徹底完美地結合。

南清沉浸在自己的音樂的世界裏,根本沒有聽到樓下的門鈴聲。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才停了下來,是那種突然地戛然而止,南清拿著琴弓的手停頓了幾秒,才拿出手機,看到上麵的名字的時,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畢竟南清是偷偷做這件事的在看到張承逸三個字時,他還是會心驚。

南清:“喂。”

“你不在家嗎?”

“在的。”

“樓下有個人,你去開一下門,他是來拿東西的,可能還沒吃飯,你問問他要不要吃。”還沒等南清回話,那頭就已經掛了,手機還靠在南清耳邊,而對麵早就沒了聲音。南清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站了來,下了樓。

到門口的距離很短,那扇門安靜地佇立在哪裏,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南清走了過去,握上了門把手,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等在外麵的人,會徹底改變他的生活,把他從沉睡中喊醒,會親自打碎他拚湊的鏡花水月。

門被打開,傾斜而下的陽光,帶著毛茸茸的質感偷偷跑了進來,南清抬了抬頭,夏天的風吹了過來,帶著太陽的味道,輕盈的撩起了南清的衣角,門口的柱子上靠著一個人,穿著一件垂落感十足的靛青色襯衫,一頭栗色的卷發,他的側臉被光照得暖暖的,耳垂上紋著一顆星星的紋身,他應該是察覺到有人開門了,轉頭望了過來,嘴裏嚼著的口香糖被吹起了一個巨大的泡泡,隨著開門的聲音,“砰”的一聲破了。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聽到。”南清說道。

那人站直了身體,把黏在嘴邊的口香糖重新捋到了嘴裏:“你是在拉琴嗎?”

南清臉色瞬間一變,可以說是驚恐,他退後了一步,這才發現自己下來的時候把琴弓帶了下來。

男人上下打量了南清一番,目色裏光帶著深意。

“我是紀靖。你叫什麽名字?”紀靖說道,他上前了幾步,笑了笑,看著南南清的表情問道,“你為什麽在緊張?”

南清的手驀然握緊:“我沒有。”

紀靖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是知道張承逸包了不少人,也知道張承逸家裏住著人,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極品,最近幾年一直在國外也沒有過多的打聽國內的事,對於南清他是陌生的。

“你叫什麽?”紀靖又問了一遍。

南清本來不想回答的,可這個人是張承逸特地打電話過來的吩咐的,可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出於禮貌南清還是回答了:“南清。”

紀靖挑了一下眉:“人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

南清沒在理他,轉身進了屋,紀靖緊跟其後,卻在南清要上樓的時候拽住了他的手腕,南清瞬間警惕起來,他想也沒想立刻甩開他的手。

紀靖兩隻手無辜地舉了起來:“你走太快了,我隻是想問一下,你拉的是大提琴嗎?”

這下輪到南清愣住了,他有些詫異地看著紀靖,居然隻是看琴弓就可以看出是那種樂器。

“我一直覺得拉弦樂器特別難,所以。”紀靖目不轉睛地看著南清,“一直以來,我都很佩服玩拉弦樂器的人。”

南清目光終於實質性地落在了紀靖身上:“是大提琴。”回答了之前的問題,“你也會樂器是嗎?不然不可能看到琴弓就知道是什麽。”

“是啊,架子鼓。”紀靖說道。

可能都是玩樂器的,南清冷硬的態度柔軟了不少:“架子鼓,很酷。”算是禮尚往來地回答了。

“還行吧。”紀靖還在嚼著口香糖,“我去拿個東西,張承逸應該和你說過了吧。”

南清:“你知道放哪裏了嗎?”

“知道,我哥的東西,張承逸隻能放在那裏。”紀靖邊說邊往樓上走,然後直接去了書房,南清跟了進去。

“我家裏人不同意我玩音樂,覺得不務正業,我一氣之下出國了,家裏人沒辦法,隻好隨著我,最近才回來,但是我又不想回去,隻能住我哥的房子裏。”紀靖仿佛是個自來熟的人,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事情,也不管南清願不願意聽,他搗鼓著張承逸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撥了一下密碼,紀靖把鑰匙從裏麵拿了出來,他關上的速度太快,南清沒看清裏麵還有什麽。

南清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卻沒問出口,心裏的怪異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紀靖把鑰匙放進了口袋裏,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南清:“怎麽了?”

南清回過神來:“沒什麽。你吃飯了嗎?”

紀靖:“啊?”

“吃飯了嗎?”

“沒有。”

“要留下來吃嗎?”

紀靖:“會不會不方便?”

南清搖了搖頭:“反正也是承.......張先生要求的。我也沒吃,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聽到張承逸的名字,紀靖很微妙的抿了一下嘴巴,他眼裏印著南清轉身的背影,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張承逸為什麽會把南清留在家裏,他並不符合像他哥哥這一點,連五官上都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紀靖開口道:“沒有,隨便做一點吧。”

“好的。”

在南清快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紀靖快步跟了上去。南清並沒有立刻去樓下,而是去了臥室,紀靖沒事可幹,幹脆就跟在了後麵,他倚在門框邊生,看著南清小心地整理自己的大提琴。

紀靖:“南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在樓下,我提到你在幹什麽的時候。你是在緊張是嗎?”

南清的背影瞬間一滯,身子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過了幾秒他繼續了手上的動作;“能不能不要和張先生說,我在拉大提琴。”南清的聲音有點輕,甚至他手上的動作的聲音都可以蓋過他。

“為什麽?”紀靖順口問道。

南清合上了琴盒,很理所應當地回答道:“他不喜歡。”

紀靖嚼口香糖的動作停了下來:“你喜歡的東西,為什麽要在意別人喜不喜歡。”

南清站了起來把琴盒拿了起來,放了回去:“你是張先生的朋友吧,那你應該知道我和張先生是什麽關係吧。”

紀靖不說話了。

“他會生氣,我不想惹他不開心。”南清很認真地說道,“我去做飯了。”

南清繞過紀靖下了樓。

紀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下樓了,南清在廚房做飯,紀靖就去了客廳看電視了,但是卻沒什麽心思,看不進去。他吐掉了嘴裏的口香糖

,靠在了柔軟的沙發墊上,這個角度有根本看不到南清在廚房裏做什麽,但是紀靖還是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有一說一,紀靖看到南清的時候的確被驚豔了一下,無論是樣子還是氣質上,都很出挑,尤其是他修長的手指拿著琴弓,眼神有些失焦地看過來時,那種朦朧的破碎感一下子就拿捏住了他。

紀靖皺了皺眉,有點不太明白,剛剛在樓上南清對待樂器的樣子,根本不像是為了別人可以妥協自己音樂的人,可的的確確又說出了妥協的話,他很缺錢嗎?紀靖收回視線,放到了電視上。

電視正播著無聊的古偶劇,也不知道在放什麽。南清做完飯出來的時候,紀靖正在哼歌,嗓音非常的低,閉著眼睛,紀靖的樣子其實屬於很乖的長相,但是可能是耳垂上紋身的加成,讓他看起來不那麽乖巧,反而加了點痞氣。

“吃飯了。”

紀靖歌聲停了下來,睜開了眼睛:“好的,麻煩了。”

兩個人來到了餐桌前,說實在的第一次見麵,就要一起吃飯,對於南清來說挺尷尬的,但是紀靖好像不這麽覺得,可能一直在國外的原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拘謹,他極其自然地夾了一個菜塞到了嘴,眼睛亮了幾分:“味道不錯誒。”

“謝謝。”南清回道。

兩個人又沉默地吃了一會兒,紀靖看著南清若有所思,突然說道:“南清,明天你有空嗎?”

南清:“啊?”

“就是我有一個樂隊,過段時間要有一個地下表演,我除了樂隊那幾個人,也不認識其他懂音樂的,最近幾天要彩排磨合,你可以過來聽一下嗎?”紀靖喝了一口湯,抬起眼無比真摯地看著南清。

南清壓根沒想到,紀靖會這麽自來熟,他想拒絕,畢竟不熟。

紀靖見南清欲言又止,繼續說道:“裏麵有吉他手,貝斯手,還有主唱,我們玩的是搖滾,你應該沒怎麽接觸過這樣的音樂吧。如果一個懂音樂的,卻又沒怎麽接觸過搖滾的人,提出的建議應該是最好,最有用的。”

“看在我是張承逸的朋友份上。”紀靖懷著自己小九九,目不轉睛地看著南清。

南清動了動嘴唇,他突然想到了莫深:“我有一個朋友也懂音樂,彈鋼琴的,我可以……”

“算了。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紀靖打斷了他的話,“你可能不會理解這種在別人眼裏吵鬧的音樂吧,像你這樣的,應該是在禮堂上穿著西裝演奏第二圓舞吧。”紀靖的表情有些失落,他低下頭也不再吃飯,“謝謝,我吃飽了,你做的飯很好吃。”說完站了起來,椅子朝後移動了幾寸。

南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尊重所有的音樂無論是哪種類型的。”

紀靖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這麽站著等著南清說完。

“我隻是不習慣去重新認識陌生人。”南清頓了頓,“我可以帶上我的朋友嗎?他也剛回國,可能對你有幫助。”

紀靖又重新坐了回去:“當然可以,我明天下午來找你。”

南清看著紀靖坐下,看著他重新吃起飯來,一臉不可置信。

南清:“不用,你告訴我地址就好了。”

紀靖笑了笑:“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