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善瀧在珠寶商的介紹下用放大鏡一一查看那些鑽石,偌大的貴賓廳裏就聽著付家小爺吃水果的聲音。

商人見付小爺喜歡吃自家的果盤,趕緊又讓人再準備一些上來。

這家大型珠寶店在本市最貴的商業廣場附近,人流量非常大,一樓是展廳,二樓是貴賓廳,關著窗子的時候外麵的車水人潮聲都會被關住,隻要稍稍打開一扇窗,擋不住的生活氣息就撲麵而來。

盛傑覺得無聊走到窗邊,開了一條小縫,貴賓廳裏的安靜氛圍立馬就被打斷了。

心裏一直緊張兮兮的珠寶商這會兒稍微鬆了口氣。實在是這兩位的氣場都太強,還好付小爺坐的遠,要是靠近點兒,他怕是連呼吸都要跟著變得不順暢了。

樓下的展廳內忽然傳出來一些嘈雜的聲音,盛傑聽到後特意回頭看了珠寶商一眼。

珠寶商的注意力都在太爺身上,沒有聽到。倒是一旁服務他們的員工聽到了,下樓去打探情況,沒多久又上來,走到珠寶商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珠寶商衝付善瀧和盛傑道了聲抱歉,下樓去處理事務。

盛傑站在二樓窗戶,不一會兒看到個三十多歲,麵容樵悴的男人神情沮喪地從店裏走了出去,手裏還拿著個提袋,裏頭裝著東西。

珠寶商麵色不佳地重新回來,見盛傑好奇地盯著自己,抱歉地笑了笑,“來了個客人,非要退十幾年前買的東西。把他打發走了。”

“十幾年前買的東西?是從你們家買的?”

“東西倒是從我家買的。”珠寶商也不掩飾,“隻是哪有賣出去的東西還能退回來的?我倒是能二手回收他的東西,可他不幹,非得按照現在價值九五折折算。我又不傻,沒有這樣做生意的。”

盛傑了然地頷首。確實沒有這樣做生意的。

“哎!!你說這人是不是犯賤。放著好好的大少爺日子不過,偏要跟外麵的女人混在一起,結果就混成了這個樣子。嘖嘖!”珠寶商有感而發道。

盛傑聽到了一些感興趣的八卦,問道:“大少爺?就是剛剛那位來賣東西的?”

“是啊!”珠寶商顯然也是個愛八卦的,立馬來了興致,“東城郭家的大少爺,您知道吧?”

郭家?盛傑皺眉,姓郭的不少呢,沒一個在他這兒掛上名號的。

“十年前出的事兒了。郭家大少爺和外麵的女人有染,自己老婆有孕了不管,去伺候外麵女人的小月子,您說說這叫什麽事兒……那女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敗家克夫,名聲都不知道壞到哪兒去了……姓什麽來著……”珠寶商翻著眼睛想了想,一拍手腕,“對了!姓容!”

盛傑半挑起眉頭。哈!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呢。十年沒有消息的人了,今兒又聽見對方的隻言片語。

珠寶商說到這裏,好像回憶起了什麽,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煞白。說起姓容的女人,他才想起,貌似當年這姓容的上流小姐好像……曾經瘋狂地追求付太爺,沒有成功,反而做出不少丟人現眼的事吧。

慘了慘了!他剛剛太大意,一時間沒有想起這茬事兒。不會得罪這兩位大貴人吧。

“哦?”盛傑的一雙眼睛似乎能看透珠寶商的心,見他額頭隱隱冒冷汗,盛傑好心寬慰他,“你不要緊張,我就問一問你知道的情況。”

關於容月,十年前那次,就是他們最後的見麵。容月後來無論怎麽聯絡人想要告付善瀧,都沒人幫她,甚至沒有律師敢接這案子,後來突然間就沒了音訊,聽調查的人說,容小姐被郭大少娘家人給堵在醫院門口打了一頓,臉幾乎被毀了,郭大少為了她要和老婆離婚,被郭老給暴打一頓,堅決不允許離婚。最後,郭大少趁著夜深人靜,帶著臉被劃了兩刀子的容月逃去了國外。

容月大概是因為被毀了容,心裏的怨恨暫時被轉移到了郭家媳婦身上,一心想著整容後回來報仇,沒有再繼續糾纏付善瀧和盛傑的意思。過了半年後,就一點兒音訊都沒有了。

這麽多年過去,盛傑早把這人給忘了。今天忽然再聽到,才想起,這位和他屢戰屢敗,命運堪稱悲苦的女子好像還不知道結局呢。

“我也是聽外麵的人說的。”珠寶商聽出這位小爺是對容月和郭大少的故事感興趣,舔了舔嘴唇,給他講起來。

“當年,郭大少不是為了那位和家裏鬧翻,私奔去了國外嗎?三年之後就灰溜溜地回來了。隻是,當時他老婆已經帶著他兒子改嫁,兒子也跟後來的丈夫姓。他回來了之後想去認回兒子,被人家爸爸拿棍子追打出來的。郭家人也不敢認他,實在是讓他們家丟盡了人。”

盛傑撇撇嘴,“活該!”有老婆兒子還去招惹別的女人,沒得到善果之後就想當做時過境遷,什麽都沒發生,哪有這麽好的事?

自己犯的錯就得自己承受。憑什麽你一無所有時就得妻兒都可憐你,同情你,原諒你。而你一旦功成名就,根本不會記得曾經被丟下的妻子和兒子?

珠寶商笑嗬嗬地擦擦汗,“可不是嘛!小爺您這說話說的真對。”

“郭大少沒了家也沒了親人,又出了國。這次直到去年才又回來的。隻是這次回來後,處境更不好了。郭老去世後郭家實力不如從前,加上郭大少這件事傷了他們家的聲譽,家裏的男孩不好娶,女孩兒不好嫁的,您也知道,他們那些人嫁娶都是高門,高門子女尋不著,就隻能往下麵找……沒幾年光景就比不上其他人家了。”珠寶商感慨了一句,“為了他一個人害了自己全家。所以說……當年算命的說那位容小姐敗家克夫,真沒說錯。隻要跟她有牽扯的男人,最後都家破人亡。這不……這位大概是過不下去了,拿著些十幾年前的舊物來賣,我看哪!這惡報還在後麵呢。”

盛傑聽後點頭讚同。

“那,就沒人知道他和那位容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嗎?”盛傑關心的是這一點。

珠寶商人眼神往左右瞟一瞟,小心地壓低了聲音,“我聽外麵亂說的啊!說是,那我容小姐在國外得了絕症,沒活過兩年。”

盛傑驚訝地發出聲音。絕症?!

“對!”珠寶商道,“據說是去了國外沒多久就發現得了癌症,子宮頸癌,已經晚期,把該切的該割的都卸掉後,那位小姐卷了郭大少帶去的錢,自己跑了。”

盛傑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天!在她那麽艱難的時候能遇到郭大少這樣的人,就是天大的

幸運了。她卻再度背叛人家,跑了?

“郭大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一蹶不振的。”珠寶商其實蠻同情郭大少的,要是做了那麽多千夫所指的事,最後能得到好結果,也不枉當了惡人哪!結果證明,他不過是一場笑話。

盛傑也跟著唏噓了一聲。天!容小姐這一生真夠精彩的。沒想到後麵還有這麽狗血的故事發生。

盛傑忽然覺得當年付善瀧不讓他對這女人痛下殺手是正確的決定了。要是他一刀宰了這位,還是幫她提前解脫痛苦了。為了一個這麽樣的女人沾染滿手汙血,那才叫吃虧呢。

“郭大少找了那位兩年,沒找到,心灰意冷想回來尋找重生。沒人願意給他重生的機會,他又一頭紮進了舊日愛恨情仇當中,不知道幹什麽地度過了這些年。”

珠寶商說到這裏喘了口氣,“我想,那位容小姐應該是死了的。如果沒死,以那種女人的性子,絕對會繼續禍害別人。”

盛傑聽出這位話中的意思。應該是說,如果容月不死,還是會回來糾纏他和付善瀧的。既然這麽多年都沒消息,那就代表人已經死透透的了。

盛傑其實也猜測過,容月應該是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的了。

“郭大少帶的那些東西,應該都是容小姐當初擁有的。現在,隻能讓郭大少換些錢,過日子了。”

付善瀧閉著眼睛思索片刻,“你去,幫我把那些東西全都買下來。”

珠寶商毫不掩飾自己的吃驚,“您要買我這裏還有新……”

盛傑不說話,盯著他似笑非笑地揚起眉頭。

珠寶商咽了口唾液,“您稍等!我派人去找他,他應該就在這附近轉悠,想賣到好價錢,也隻能找著附近的店家了。”

沒過多久,珠寶商派的人把那位郭大少重新找了回來。

郭大少堅持一定要和買他東西的人見麵,自己來談交易。

盛傑想了想,同意了。

等員工把郭大少請上貴賓廳,這位曾經也是富家子弟的大少爺看著這滿室的熠熠寶光,眼底閃過片刻的豔羨。

如果他不是走錯一步路,認錯一個人。現在……這些東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人,有時候真的不能走錯一步!

郭大少見到了盛傑,神情僵硬。

他自然是認識盛傑的。這位近幾年來大名鼎鼎,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仰望得了的高度。

“你要買的話,全價,不還價!”郭大少重新更改了價格,坐地起價。

盛傑聳聳肩,做出副隨你的表情。

“這些都是她的東西。”郭大少開門見山,“你確定要買她的東西?”

“戰利品!我拿著當收藏的。”盛傑道。

珠寶商的心肝兒顫了兩顫。乖乖!這位小爺真凶猛。買下昔日敵人的首飾,就為了當個紀念。這要是被容小姐知道,就算是死了魂魄也不得安寧吧。

郭大少冷冷一笑,“果然還是你夠狠。”

盛傑示意肖泰取支票本,“總價多少?”

郭大少報了個不低的價,“我這一輩子被她害的就剩這點兒價值了。如果付小爺不介意,可以多施舍我一點。”

珠寶商聽了這話,在心裏鄙夷他。

盛傑倒是無所謂,多給郭大少開了十萬塊,“施舍你的錢夠你好好去檢查檢查眼睛和心。”

郭大少揣著寶貝支票興奮地離開了。由始至終,沒有再看袋子裏那堆東西任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