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完狗,盛傑帶著兩個小孩兒去書房向付善瀧請安。

付彬心裏有點兒激動又有點害怕,他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到太爺,之前來過兩次,每次太爺都不在家,小爺也不經常見他,他在這裏就是跟著李叔老張他們而已。

這次終於能見到太爺,付彬心裏又多心了:是不是因為付楠來了,太爺才願意見他?

在書房見到太爺時,連聒噪的付楠都一下老實了許多。看懂付彬跪下了,他還愣了一會兒,隨後才瞪著眼睛笨拙地跪下來。

付善瀧招手讓他們起來,把他倆叫到了自己身邊。

付楠靠近付善瀧後就自覺地拉住了太爺的袖子,付彬也想表現得更親近一些,無奈天生性格如此,他做不出更親密的動作。

付善瀧把付楠抱到自己的腿上逗了逗,隨後才看了看付彬,“聽說你馬上就要上初中了。”

付彬拘謹地點點頭。

“去哪裏上有人告訴你嗎?”

付彬難掩落寞地搖搖頭。

“你自己有什麽想法?”

“……我……”付彬本想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的,隻是太緊張,嗓子不停地在顫抖,聲音怎麽也發不出來。

“我……”付彬哭喪著臉狼狽地搖頭。

“這件事我會讓人去替你張羅。付彬,好好讀書,讀好書!”麵對這樣的孩子,付善瀧雖然臉還是嚴肅的,不過口氣變得比之前稍微輕鬆了許多,就這樣,付彬還是哭了。

“彬彬哥羞羞臉!!”付楠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臉色畫了兩道。

付善瀧讓他倆出去了。盛傑給付善瀧換了一杯熱茶,送到他麵前,“你太嚴肅,把小孩兒都嚇哭了。”

付善瀧擺擺手,“這樣就被嚇哭,你也太小看付家的孩子。”

盛傑開懷大笑,“別總是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孩子,太苛刻!”

付善瀧拉住他的胳膊,“唯一能讓我寬鬆對待的孩子就是你了。”

“你搞清楚,我是你男人,可不是你的孩子!”盛傑對他這種說法有點兒不自在。

“在我心裏都差不多!”

盛傑和付善瀧打趣了一會兒後下樓去看那兩個孩子。

付彬在小花廳的桌子上趴著看書,付楠手裏拿著隻澆花的水桶在他身邊繞來繞去地玩。看樣子相處還挺好。

盛傑沒有過去,轉身去了廚房,找東西吃。

付彬發出巨大的一聲尖叫的時候,廚房裏的盛傑第一反應就是丟了手裏的香蕉跑過去,跑到小花廳就見付楠摔倒在地上,小腿肚上蹭破好大一塊皮,正蜷腿坐在地上仰著腦袋,張大嘴巴嗷嗷大哭。

盛傑一把將他從地上抱起來,先檢查了一下身上別的地方有沒有傷口,然後提著付楠的小腿晃了晃,確定這是擦傷沒有骨折後,稍微放下心來。

“怎麽回事?”他板著臉問付彬。

付彬被嚇著了,打了個嗝兒:“他自己摔倒的。”

“嗚嗷嗷付楠哭得更大聲了,“彬彬哥,推!”

“我沒有!”付彬急了,“明明是你自己沒站穩,我手沒有碰到你!”

“彬彬哥哥,推!!”付楠抱著盛傑的胳膊,翻來覆去地說著這一句話。

盛傑把付楠交給趕過來的李叔,“帶他去上藥。”

付彬滿臉急切地看著盛傑,“我真沒有碰他,他用水來澆我的書,我把書拿開了,他自己沒站穩……”

盛傑阻止了他:“一點小事而已,你別這麽緊張。”

“小爺!您要相信我!”

“行了!你沒碰他,他可能誤會了,別擔心,先回自己的房間吧,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你。”

付彬滿麵愁容,走兩步回頭看盛傑一眼,生怕盛傑不相信他。

等到他走遠了,盛傑隆起了眉頭,“去,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已經趕過來的胡毅無聲無息地又退了下去,等到盛傑去看過付楠,確定他真的沒事之後,胡毅才趕回來,“事情是付彬少爺說的那樣,不過當時付楠少爺一隻手壓在書上,付彬少爺把書拿開的時候力氣稍微有點大,付楠少爺沒站穩才摔倒的。”

盛傑在心裏歎了口氣。兩個孩子都沒有完全說實話。付彬倒是還比付楠稍微誠實一點,付楠是不懂發生了什麽,還是有意這麽說的呢?

盛傑自己都開始被這些孩子們給攪得多心了。

“打電話給老二家,就說是意外。”盛傑道,“問問他們要不要把付楠送回去。”

胡毅馬上去處理了。

盛傑的心情有點沉重。本來挺高興的一件事,把兩個孩子叫過來一起熟悉熟悉,誰能想到才第一次就發生這樣的事。

胡毅很快又回來了,“付二爺說了隻是小孩子間發生點兒擦碰,不要緊。讓付楠繼續留在這裏陪小爺。”

“陪我??”盛傑苦笑,“我有說自己需要小孩子陪伴嗎?”

胡毅沒有就此發表意見。

盛傑略顯不耐煩地點點頭:“行了!我去看看付彬吧。”

盛傑去了給付彬安排的房間,敲了敲門之後,盛傑直接擰開了房門,一開門就看到付彬把什麽東西往枕頭底下藏,那東西閃著銀色寒光。盛傑的眼神當即就黯了下來。

他沉默著走過去,一把掀開枕頭,看到一柄大拇指長短的銀色水果刀,刀刃上還有點點血色,盛傑一把將付彬揪起,往他身上打量著,看到那小孩兒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劃了一道,雖然隻是劃破了皮,卻也是見了血。

“你想幹什麽?”盛傑盯著付彬的眼睛問。

付彬支支吾吾,“沒……沒有!”

“自殘?還是自殺?”盛傑冷笑,單手捏住了付彬的下巴,“如果你想自殘,我可以幫你。自殺就更簡單了,隨隨便便把你往地裏一埋,連棺材都能省下來。”

付彬愣愣地凝視著盛傑,身上開始輕微地發抖。

“又沒人指責你,這麽急著傷害自己做什麽?”盛傑摸摸他的腦袋,“你以為把自己弄傷了,別人就不會責備你了?”

付彬委屈的點頭。

“真傻!”盛傑嘖嘖嘴,鬆開了他,“你就算把自己弄死了,也沒人會同情你的。他們隻會在背後說,你這是‘畏罪自殺’,你有罪嗎?”

付彬劇烈地搖頭。他沒罪!

“以後別這麽犯蠢了。收拾收拾,待會兒出來吃飯吧!”盛傑輕巧地把他推在**,轉身走了。

付彬一臉茫然地看著盛傑的背影,蜷縮在**抖了好一會兒,才抹幹淨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

這頓飯碗付善瀧也出席了。

在兩位大家長的陪同下,兩個小孩子表現得很安靜。

付楠本來還想往盛傑身邊坐,盛傑看了一眼他的動作之後,向胡毅投去個示意的眼神。胡毅上前來把付楠的椅子抬起來放到了付彬的身邊。

“你們倆,為剛剛發生的事給對方道歉吧。”盛傑道。

付楠覺得莫名其妙地歪起了腦袋,“他推我。”為什麽要他道歉?

盛傑冷著雙眼盯著付楠看了一會兒,付楠垂下了腦袋,“對不起嘛!”

付彬左右看了看,迫於現場的氣氛他也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們兩個如果以後還想來這裏住,就好好相處。付彬你是哥哥,讓著他一點。付楠,你是弟弟,得尊重哥哥。如果你們相處不好,那,下次付楠就不要來了。”

付楠可憐巴巴地癟了癟嘴,不明白為什麽他要為此負責人。

“吃飯吧!”盛傑說完,率先動了餐具。

自始至終,付太爺沒有問一句,也沒有表達對這兩位小輩任何一方的關心。

這兩個小男孩兒別別扭扭地處了一天,分別又被送了回去。

付楠被送回去後,她的母親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他的傷口,他的父親、祖父、曾祖父則不停的在問他太爺、小爺對他的印象。

付楠還不會判斷別人對他的感覺,不過他很聰明地把發生了什麽都學了一遍,尤其是盛傑教訓他的那句話。

聽完之後,付二爺表情變得很嚴肅,“看來不行呢!”

“既然不能讓付彬從此遠離本家……隻好以後都把咱們家楠楠送到那兩位跟前去。不能讓付彬一個人獨得這份關注,時間長了總是不好的。”付塹道。

“楠楠有按照我們教的去做嗎?”付鍾憂心忡忡。

“你們沒聽出來嗎?小爺這已經借著楠楠的嘴在警告我們了。”還是付二爺夠敏銳,“楠楠不錯,就是還太小了。輕易地就被人給看穿。他要是早出生幾年,依我們的教導,絕不止目前這樣子……”

“小爺似乎更喜歡老實可憐的人。”付二爺家的男人們分析著盛傑的喜好。

“你是說他更喜歡付彬?”付鍾微微拔高了聲音。

“倒也不是。”付二爺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語句才道:“他應該是想要給這兩個孩子相同的機會。不想讓咱們插手付彬的事。”

“咱們就是不想讓付彬有這種機會。”付塹急了,“如果不是這樣,咱們何必做那麽多的事。”

“可惜……”付二爺頭疼地按了按額頭,“可惜啊!當初活著的偏偏是這個最小的。”換了活著的是付堅、付鐸任何一個都行,也比這個小的少一些威脅呢。

“先暫時這樣吧!這位小爺,實在是太不討人喜了。他一個管內務的,也學著太爺那樣搞什麽平衡製約,算什麽事兒?”付鍾發了句牢騷道。

“這位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這性別了。”付塹也順著說了一句,“隻可惜,到目前為止,沒人能撼動得了他的地位。”

付二爺心裏憋著一股氣,“咱們家等得真是太久了。如果太爺也像老家主那樣長壽,也許,等楠楠的孩子長大都不可能,到那時……我都不知道死多久了。”

“您別這麽想。”付鍾寬慰他,“世事無常!至少,照目前的局麵來看,咱們家楠楠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他們現在祈禱的就是,付善瀧能為了盛傑一輩子不變心,不代孕,將來,按照規矩,從付家子弟當中過繼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