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月快要忍受不了瘋子顧雲的時候,忽然接到醫院的電話,對麵告訴她,顧雲剛剛清醒了。

容月用火速趕往醫院,把所有的醫護人員趕走後,緊張而又興奮地坐在了顧雲的病床前,眼巴巴地看著對方。

顧雲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樣一片空洞,帶著點呆滯,卻有了些人氣閃爍在瞳孔四周。

“你認識我吧?”容月小心地發問。

顧雲的焦距對準了她,微弱地點了點頭。

“那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麽?”容月又問。

顧雲再度頷首。

“快告訴我!我找了所有的大小醫療機構都沒能找到,你到底把那東西藏在什麽地方?”容月難掩自身的激動,聲線不停地發抖。

“這是……我最……值錢的寶貝了。”顧雲開了口,聲音很微弱,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不過,容月猜都能猜到他的意思,她興奮地點頭:“我可以出很多錢!很多很多。”

在顧雲確定容月往她的賬戶轉入那一大筆錢後,他僵著臉皮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東西在聖心醫院……名字叫張美平……編號:H529878,你去拿吧!”

容月幾乎沒做他想,丟下顧雲就跑了。

顧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看到容月的身影匆忙鑽進計程車中,他眯起眼睛,擠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當天下午,容月拿到了那樣東西,直接帶到了另外一所私人醫院,扔下大筆的錢後,躺進了手術室中。

幾年前,顧雲還在付太爺身邊備受寵愛的時候,曾經異想天開腦洞極大地暗中預謀過一件事。這本來是顧雲最大的一筆財富,也是他準備一輩子保守的秘密,後來,在顧雲被付太爺從‘翠館’趕出去,被敗家的賭徒父親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曾經聯絡過容月,向她透露過這個秘密,想讓容月幫他一把,買下這樣東西。

隻是當時的容月還沒這麽大的膽子,也沒這麽瘋狂的野心,再加上不肯相信自己曾經的情敵,把顧雲的話當成耳旁風,沒有及時幫助他,這也是間接導致顧雲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賣進‘瓊樓’又被連家父子買走受盡折磨的開始。

直到後來容月再度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想要找顧雲,卻沒那麽容易了,拖了好幾年才從顧雲手上得到那玩意兒。

因為同樣是為情所癡,她現在很能理解顧雲,根本不會懷疑顧雲有沒有撒謊。相反的,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命運安排好的,顧雲沒能完成的事情她來完成,相信,這也是顧雲心中所願。

在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盛傑都沒有再收到關於容月的實質性報告。他很忙,忙著處理家族裏那些需要本家仲裁的大事小情,接下來的四個月裏不停地飛來飛去做這些事,等到這些處理完畢後,馬上又臨近年關,又得為過年做準備。

好在今年隻是普通的拜年,沒有家祭,到臨近過年前兩天,他總算是輕鬆了下來。

把最後一張賬單簽掉,盛傑丟下手裏的筆,煩躁地衝胡毅發火:“你再打電話給他,告訴他,這是我最後一次催他。讓他除夕之前給我趕回來,不回來的話,我就把他姘頭趕到西伯利亞吹冷風去。”

“他說身體還沒徹底康複,一到陰天脖子就透風。”胡毅盡責地為自己的同事找理由。

“這都已經休息了一百多天了,他還想休息多久?你告訴他,沒道理老板累得像條死狗,他優哉遊哉度假的。”

胡毅還想在說話,盛傑又搶白道:“他太墨跡了。小胡兒,你自己算算,一百多天他都還隻敢躲在人家房子外麵偷窺,等到他順利地登堂入室把人給搞到手,我他媽得等到十年之後吧!”

胡毅在心裏接了一句:十年還是保守估算。

“一個大男人,幹別的事兒時倒是爽快麻利,怎麽輪到追老婆這麽拖拉。我都服氣了!”盛傑乒乒乓乓地敲著麵前的桌子,桌子上那一堆的文件他看一眼頭就疼。

羅德苦命地盤腿坐在地上,不斷地翻動資料,“小爺!快把肖叫回來吧!我吃不消啦!”

“肖在感情上是有點兒笨拙。”連胡毅都忍不住想吐槽了,“現在還稍微離得近了點兒,二十天前,這家夥隔著一整條街,每天從高樓上用望遠鏡偷窺人家。我也是醉了。”

盛傑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就這熊樣兒,怎麽能把人追到手?

還是算了吧!老老實實回來當黃金單身漢,幫他幹活兒,可比追人要爽多了,起碼他這個當老板的不會對他的表現視而不見哪!

“給車延發個消息。告訴他,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要是今晚十二點之前他還沒做選擇,以後就再也別想見到阿肖了,我盛傑用付善瀧的名譽發誓!”

胡毅心裏一動,趕緊把這一消息給傳達出去。

不管那兩個的未來會怎麽樣,他隻知道,過了今晚,就有人回來幫他們分擔這些怎麽做也做不完的工作了。多麽美好!

與此同時,東南邊陲的漁港小鎮上,出海一天一無所獲的車延背著釣竿,騎著山地車從海邊往回走了。

快拐進他家住的那條巷子的時候,這家夥特意提前往斜對麵那棟四層老樓的四樓一扇窗戶前看了看,不知怎麽的,他下意識地按響了自行車的鈴鐺。

很快的,他就感覺到有一雙視線從上往下直勾勾地盯著他。這讓他今天鬱悶的心情變得愜思起來。

和單元樓門口坐著打牌的大叔大媽們打了個招呼,車延把車子隨意丟在樓道中,腳步輕快地踩著樓梯上了樓。

這本應該又是一個平常的午後,直到他看到自己手機上發來的那條短消息,神色又開始迷茫起來。

幾個月前他在散了散心後,最終選擇落腳在這個小鎮。一開始,他過的是痛苦難熬的日子,因為總會想起那一天,那個時刻,讓他心中抑鬱難當。

再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月後,那個人的身影再度出現了。不知怎麽的,當第一次感覺到時,車延疼了很久的腦袋不再疼了,那天晚上,他沒有再做噩夢。

盡管一開始肖泰躲得很隱秘,也離他特別遠,車延的心裏卻被這種拙劣、蠢萌的窺視給逗得十分開心。

他裝著不知道那人一直在看他,也裝著不知道誰給自己買了一整套釣具讓他去海釣,更裝著不知道假借鄰居之手不停給他喂食的是哪位。他很享受這樣的相處,生怕一旦真正見麵了,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他逼著自己不要去做任何選擇,但,選擇還是找上了他。

看著手機上的短信,車延第一次打心眼兒裏承認自己是多麽的自欺欺人。

看!就連遠在千裏之外的人都知道的事,那個聰明的家夥又怎麽可能不懂?

那家夥早就知道自己是故意這樣吊著他的吧!明知道做這些的是誰,故意裝著什麽都不懂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惡心。如果站在別人的立場上看,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所作所為惡心透了

接下來的時間,車延沒有再出門。他一直坐在**,保持著進門時的樣子,腦子裏雜亂一片。

很快的,天黑了!

看著周圍不斷亮起燈火的房間,車延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亮晶晶。

他抹掉眼角星星點點的水汽,認命地接受這一現實。

他這種人配不上肖泰。像肖泰那樣優秀完美的男人,應該找一個比他強百倍千倍的人。最起碼,得比他更懂情。

這次分別,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永不相見了。相信肖泰心裏也清楚,不然,他房間的燈為什麽同樣是滅著的?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一點點地變化,車延木訥地看著它從二十點跳成二十一點……二十二點..二十三點。

斜對麵的燈忽然亮了,車延的心也跟著慌亂地跳起來。

他躲在窗子的暗處,小心地瞥了一眼那邊的窗口,看到有影子走來走去。

下樓的腳步聲響起,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看到那人把一大堆生活用品丟在了垃圾箱裏,然後抬起頭來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車延趕緊躲了起來,單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恨恨地扇了自己兩嘴巴,強迫自己躲進客廳,那個地方看不到也聽不到……他打算就這麽一直等,等到最後的時間來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裏傳來了老式鍾表報時的聲音,十二聲沉悶的鍾聲就仿佛錘頭一般,每響一聲就重重地錘擊他的心髒和腦袋。

十二下過去之後,他整個人如同從水缸裏撈出來的一般,大汗淋漓。

心口空****的。總算是明白了那種形容心髒缺了一塊是什麽樣的感覺。和他當初狠下心殺庫恩時的痛不一樣,那種是純粹的痛,現在則是痛中泛酸,酸裏帶苦,苦得他很想把自己的內髒挖出來,放在清水當中好好地清洗清洗,去掉那種滋味。

兩分鍾後,外麵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車延瞬間從地上彈跳起來撲向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擰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並不是那個人。

樓下鄰居奶奶笑嗬嗬地看著他,腳下放著一隻大竹籃,籃子裏整齊地擺放著數十個飯盒。”小車啊!你看……我又一不小心做多了……你不介意幫我消耗一點吧!”奶奶不善撒謊,現在的表情、語調和手勢讓外人一看就為她心虛。

車延低頭看了看那盒子裏的東西,全是他愛吃的油炸食品。他這人的毛病太多太多了……這一輩子總共就撞過兩次好運。

第一次是他被太爺小爺賞識,成為了空降人員。

第二次則是他得到了肖泰這份真摯專一的感情。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選擇。因為現在他腦子裏第一意識是在告誡自己‘就這樣吧!以後徹底的橋歸橋路歸路’,而第二意識則是不斷地在鼓動他‘去吧!去追他!追上他,留下他,別再欺瞞自己的心。’

盛傑分析他的那些話又一次地在他腦海中回想起來。臨走時小爺曾說過,如果不知道怎麽做選擇,那就相信自己的心,可他的心還是會欺騙自己。所以,他應該做的,就是像當初那樣,遵從他的第二選擇!!

小心地推開堵住門口的奶奶,車延一個縱身躥出去老遠,以三步一層樓梯的速度,火急火燎地衝下樓去。

衝下樓,這家夥把樓道口的山地車順手牽出,跨上就沒命地往前蹬,同時在心裏計算著以他現在的速度,蹬到火車站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車子像一道閃電一般飛馳過小巷子,巷口一輛計程車‘唰’地停了下來。

車延緊急刹車,差點兒一頭栽在車門上。

計程車門被打開,裏頭坐著的那個男人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緊緊地盯著車延。

車延也看清了對方的臉,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調整臉上的表情,冷靜了下來。

“我……你……你怎麽回來了?忘了東西?”車延不自在地左顧右盼,不敢和肖泰正麵對視。

肖泰看清楚他的小動作以及他耳朵尖兒淡淡的紅,笑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嗯!是忘了一樣東西,現在,拿到手了!”

不等車延反應過來,這家夥直接把車延給拉進計程車裏。

“師父!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