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善瀧沉默地看著這幾個年紀大的老頭兒在他麵前據理力爭。

除了物族老很明確地表明了:絕不允許東洋人的血脈混入付家之外。

另外三位,德族老主張召開全族會議,厚族老在一旁幫腔,剩下那位一直沒說話的載族老態度中立。

付善瀧由始至終都是一個態度:“這件事你們可以搞,想怎麽調查、開會都可以,別拉著我們本家。”

“我不管你們各自心裏在想什麽。當年,付學軍敢置本家十三封電報不顧,拒絕歸家,本家就有權逐他出族。”付善瀧又道。

“付家是一個大家族。太爺,舉行全族會議是我們每位族人的權利,您不能就這麽替全族人做了決定。海外回歸的付家子弟每一位我們都得認真對待,調查清楚……這才是當家的該有的胸襟和態度。”

付善瀧為德長老的講話拍了拍手掌,“海外回歸的血統基本上我都承認……唯獨不承認有東洋血統的人。這事鬧翻天我都是這句話,你們要是不滿意……就自己好好調節一下情緒,受著吧!”

不等德長老再說話,付善瀧擺擺手讓他們出去。

德長老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出門時還放出豪言:“家族血脈的事是根本大事,太爺!您越來越獨斷專行了,這樣下去還要我們這些老家夥有什麽用?”

付善瀧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一直注視著他們。

年紀最大的物族老推了其他人一下,“咱們先出去!要相信太爺會給族人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等到這幾位老人家離開後,盛傑笑出聲來,“瀧哥!我現在開始覺得,這東洋人找上門來,不是突發事件了。”

“當然不是突發事件。”付善瀧把那隻權刃拿過來翻轉著看了看,“日子過得舒心了,總有人皮癢癢想被抽鞭子。”

說完,他把那隻有些年代的權刃往旁邊的水果盤裏輕輕一扔,木頭製的刀尖兒竟輕而易舉地紮進了一隻大雪梨中,梨汁四濺。

宴會正式開席,當來賓們開開心心地吃喝的時候,‘樂園’外麵悄悄地開過來了幾輛警用車。

盛傑跟著付善瀧一塊兒領著付子軒向來賓們敬酒,羅江林和肖泰分別在不起眼的角落向這兩位當家的使了個眼色。

盛傑不動聲色地把手搭在付善瀧的手上,示意他去處理,自己帶著付子軒繼續行動。

付善瀧退下去後,羅江林迅速靠近他,小聲說道:“太爺!是警察廳、東洋大使館和外交部的人。”

付善瀧‘嗯’了一聲,“為那兩個東洋人來的。”

“正是如此。來的是淺草家的夫人。”

付善瀧腳步停了下來,“女人?”

“這淺草家是醫生世家,現如今R國國內最大的私立醫院就是他們家的。出過乙級戰爭犯……那位當年應該就是跟在淺草國雄身邊做助手的。”羅江林已經把這前來認親的一家人給調查清楚了。

付善瀧厭惡地隆起眉頭。

“把人交給他們,告訴他們,付家沒有東洋血統,以前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付善瀧都懶得去應付這些東洋人了,尤其還是戰犯的後代。

“我看恐怕不會那麽容易。”羅江林又道,“他們去付家老祖宅尋親未果,冒險潛入這次宴會,接著有人帶著政府人員找過來……這一切都像是早就部署好了的。”

付善瀧也想到了這一點,“想借外力施壓?哼!”

他忽然不走了,“去!讓小傑去招呼。”

“小爺去?小爺脾氣可不好。”羅江林覺得有點兒不靠譜。

“來的是個女人,還是個東洋女人,你覺得我適合去見?”付善瀧心裏有自己的盤算,不管他如何有道理,要是今天把一個外族女人給欺負了,就得留下詬病。

羅江林轉而親自去請盛傑,付善瀧則悠悠哉哉地又回去招呼客人了。

底下不少的付家族人都在關注這兩位的動向,尤其是已經知道今天這宴會不會太平的人們

四位族老在看到付善瀧離開時,心裏各自飛快地盤算著小算盤。結果沒兩分鍾,付善瀧回來了,盛傑走了,他們開始擔心了。

太爺讓小爺去處理這件事,也就是說這屬於內務範疇,太爺不打算將其放到台麵上來說……是這個意思吧?

那些人拚命地猜測付善瀧的意圖。付善瀧領著付子軒到了付子軒的族人麵前。

付子軒的父母此刻隻感到揚眉吐氣,在自己親族麵前拉著太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與此同時,盛傑帶著自己人出了酒店,在外麵的停車場接見了來自淺草家族的人。

淺草家如今的當家夫人被人攙扶著從後麵走上前來。她慈眉善目,幹癟瘦弱,看上去還挺和氣的,隻不過盛傑一看到對方的眼神,就知道這不是個像外表表現出的那麽無害的老婦人。淺草夫人同時也在打量盛傑,“請問……你是?”

盛傑笑著微微頷首,“我是付家代表。這位夫人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

“我要求見的是付家當家,還請代為轉告。”淺草夫人彬彬有禮地說道。

盛傑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右邊眉毛,“我說了我是代表。”

“夫人!”這位夫人身邊跟著位五十來歲的黑皮膚大叔,對盛傑的態度很是不爽,向淺草夫人做了個請示。

淺草夫人的目光在盛傑身後那群隨行和保鏢身上掃了掃,微微一笑,“我是來拜訪付家當家,並且,來認親的。”

“是啊!這位小兄弟。淺草家可是東洋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插嘴的是一位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盛傑看都沒看對方一眼,“認親?不好意思,我們付家沒有一門姓淺草的親戚。你大概認錯了。”

“亡夫姓付。”淺草夫人趕緊開口,“當年是去東洋留學的,付學軍是他的名字。”

“姓付?那你應該叫付夫人才對,為什麽叫淺草夫人?”盛傑笑盈盈地發問。

“說來話長……亡夫的腦子曾受過傷,後被我們家收為養子,改了個姓氏。戰爭結束後幾十年間亡夫才慢慢恢複從前的記憶,臨終前交代……讓我一定要帶著孩子回來認親尋根……隻是這些年來我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我唯一的兒子去世後,留下了兩個孫子,政策方便了之後,我便想帶著孫子前來認親尋根,也好讓他們都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之前我曾去過老宅,被拒之門外。我的兩個孫子性子頑劣,偷偷地拿了亡夫留下的東西就跑了過來,我擔心他兩個年輕不懂事,忙跟著趕了過來……”老婦人看上去八九十的年紀了,不過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而且有條有理,思維清晰,再看他身邊那些人對她的敬畏程度,可想而知,這是個習慣發號施令的女人。

“夫人多大年紀?”盛傑問了一句。

“無禮!”黑皮膚大叔暴怒,大喝一聲。

“山下君別衝動!”老婦人輕描淡寫地製止了黑皮膚大叔,“老嫗今年八十五了。”

“八十五?你那亡夫冥壽多少?”

“亡夫今年冥壽一百一十九。”

“那夫人是什麽時候出嫁的?”

“八嘎!”黑皮膚大叔再一次震怒,等著圓眼珠子嗬斥盛傑。

“老嫗二十五歲那年結的婚。”

“也就是說你那亡夫娶你的時候最起碼都有六十歲了。你說他是你們家收養的兒子,你又是淺草家的女人,我想問,你和你亡夫沒結婚前是什麽關係?”盛傑笑問。

老嫗麵不改色,“叔侄關係。”

“哈哈哈哈!”盛傑攤開手看向周圍的人:“都說東洋人變、態……依我看還真是病得不輕。叔叔和侄女搞一起,生了小雜種,現在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玩意兒,就敢來冒充我付家血脈,簡直笑話!”

“畜生!!”黑大叔氣得七竅生煙,小鋼炮一般衝過來要往盛傑身上撲。

小飛的手下上前去攔,沒想到這黑大叔本事不小,和這位手下過了幾招後,一個花式背摔,把對方給直接拎著摔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汽車擋風玻璃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聲音的動靜不小,正在吃飯的眾人隱約聽到了,有些人往窗邊看了看,發出了喧嘩聲:“是小爺!有人打我們家小爺!”

付善瀧帶頭走向窗邊,往下麵看了一眼,見到盛傑平安無事,而那些東洋人已經被付家保全們給圍了起來,就連那幾位跟過來的官員都站在了付家同一陣線。

付善瀧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神收回來時順便在場內快速地環視一周,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臉。

“太爺,外麵發生什麽事?”付二爺過來關心了一句。

付善瀧做出個安撫的手勢,“沒什麽。外麵來了群東洋人……說是來尋根的,我讓小傑去處理一下,不過,看樣子不太好處理。”

付家族人對海外回來尋根認親的還是很歡迎的,隻是這麽多年來沒聽說有東洋人,乍一聽……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些別樣滋味。

裏頭的賓客們不說話後,外麵那些東洋人咋呼亂叫的聲音格外地清楚。

“聽聽他們說什麽。”付善瀧吩咐一句。

馬上就有人接通了下麵保全的通訊器,把聲音外放,可以更清楚地聽到雙方的交談。

有聽得懂東洋話的人氣得拍了桌子,“這些東洋人簡直欺人太甚。跑到我們付家撒野來了。太爺……他們罵咱們付家故意刁難人,不是大家族所為。”

付子軒緊跟著追加一句:“他們還罵咱家小爺。說咱們付家派個黃毛小子去和他們淺草家對話,瞧不起人!”

“媽的!那是咱們家小爺,什麽黃毛小子!這東洋人說話口氣真他媽欠揍。太爺,把這些人都趕走,別擾了咱們的興致。”跳出來爆粗口的是付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