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泰上前安撫住周圍賓客的情緒,並且把那位被壓製的客人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拔掉刀鞘,露出裏頭一隻木頭雕刻的短短刀刃來。
賓客們看到那匕首原來是隻木頭,放下心了。
肖泰卻微微地擰起眉頭,吩咐人先把這位先生帶走,待會兒再提審,自己則帶著匕首去找付善瀧。
付善瀧正在招待客人,肖泰往他旁邊一站,羅江林配合默契地上前在付善瀧耳邊低語一聲,付太爺和客人暫時話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盛傑被一大群族裏的年輕人和小孩子圍著,無聊的緊。遠遠地看到肖泰跟在付善瀧身後去了休息室,他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念頭,站起來推開人群跟了過去。
休息室裏,肖泰剛把那把匕首呈送給付善瀧,盛傑就進來了,“阿肖有什麽重要的事不先告訴我,急著向太爺做報告啊?”
付善瀧衝他招招手,“你過來,一起聽。”
盛傑滿意地走過去坐下,拿了付善瀧手上的那把木頭匕首左右看了看,發現刀刃的下半部銘刻著付家的族徽,“這……是咱們家的東西?”
“是從一位客人手上拿到的。”肖泰把剛剛發生的事簡短地說了一遍,“看對方那樣子不像是本國人……口音生硬,倒……有點兒東洋人的意思。”
“東洋人?”付善瀧喃喃念叨了一句。
“瀧哥知道?”盛傑馬上有所反應。
付善瀧想起了年前家祭時,付遠對他說過的有一群東洋人來尋根的事,莫不是……就是那群人?
“查清楚他們怎麽進來的了嗎?”付善瀧問。
肖泰接通手下的通訊器,問了問對方,回答:“已經調查過了,對方是盜用了別人的帖子,而且,進來的不隻他一人,我的人已經在找跟他一塊兒進來的那位女士的下落了。”
付善瀧的臉色不太好看,“關大龍是怎麽做事的?”
“被盜用帖子的那位和咱們家並沒多少關係,他去的是D區,估計認錯了人,把我當成管事的了。”肖泰想為關大龍說句好話。
現場太雜亂了,像D區、E區和F區招待的客人基本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客人,搜查力度和安全程度自然比不上前麵三個區。關總算是躺著挨槍。
“這不是借口。”付善瀧並不認同這一解釋。
盛傑沒有說話。如果是他自己的人挨了批,他說幾句沒關係,好歹他名正言順。現在是付善瀧的人犯錯,他要是再幫腔,那就是逾越了。
肖泰的通訊器再度響了,他接通之後對付善瀧道:“已經抓住了那位女士……她混入了C區。”
付善瀧更不高興了,“叫關大龍親自去處理,先摸清楚他們的底細。嚴密排查,看看還有沒有相同的事情發生……我可不想我付某人辦的宴席上出現任何丟人現眼的事。”
盛傑默默地倒了一杯茶給付善瀧,“喝口茶吧!”
付善瀧這才重新把目光聚焦在那隻木匕首上,“東洋人……付學軍的後代?”
聽到這個名字,盛傑多了個心眼兒,“這人是誰?”
付善瀧攬住他放鬆了身體,“付學軍是曾經的本家繼承人。隻不過後來出了事,沒能來得及全盤接手本家的工作。”
“聽起來又像是個錯綜複雜的故事。”盛傑道。
付善瀧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麽複雜。我父親、付學軍以及付大爺的父親是兄弟。最開始付家當家選的是那位,隻不過那位在那個年代崇尚新自由,不願意被束縛在舊製度的家族圍牆之中,剛被宣布成為正式繼承人,還沒來得及舉行儀式呢,就跑去了東洋留學……後來戰爭爆發,族裏急招那位回國,支援國家對抗外匪,一連發了十三封電報杳無音信,後來接到消息說是死了……族裏以其客死異鄉為由,另選繼承人。當時的繼承人選就隻有父親和付大爺的父親兩人。咱們的父親玩世不恭,不被眾人看好,相反的付大爺的父親穩重踏實,是當時最有可能繼承本家的人選。隻可惜……付大爺的父親在後來的戰爭中犧牲了,還是為了救咱們父親而死……繼承人最終落到了父親頭上。”
盛傑了然地點頭,“難怪!父親對付大爺他們兄妹四個那麽寬容。容許他們在本家長大。”
“父親說那是他欠他們的。不過,給了他們一世的榮華富貴和本不相符的身份就已經償還夠了。”付善瀧摸了摸盛傑的後腦勺,“我不滿意的就是這一點。已經給了足夠多的了,偏偏就是沒人滿足。”
盛傑以為他說的是付大爺,“行了!人都已經去了,別想那麽多。”
他再度把那匕首拿過來舞了兩下,道:“這玩意兒有什麽用處麽?”
“這是當年那位被選為族長後,族裏給他刻的一柄權刃。當時他在國外留學,除了帶走了一隻祭器還有就是這隻權刃。這東西我也有,樣式相同,木材和花紋稍微不同。”付善瀧以手指摩挲了一下那隻匕首,眼神一點點地壓了下來。
“他們帶著這東西闖進咱們的宴會,不會就為了顯擺一下這東西吧?”
“說是來尋根。他們還有什麽根可尋?”付善瀧同樣嗤之以鼻。
“話不是這麽說。敢帶著這玩意兒闖進來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亮出來的……目的不會太單純。”
盛傑話才說完,就有族中四位族老找了過來。
付家大家族中四位族老分別以‘厚、德、載、物’為號,一直延續了這麽多年,在付家分支流派裏頭各成一派,互相牽製。
四位裏頭,厚族老之前和付大爺家走得最近,也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自從付大爺除宗之後,這位老實了許多。
而其他三位,目前來說,盛傑並不能確定他們都有什麽樣的立場。
如今,這四個一起找過來,行過禮後開口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剛剛被抓的那位東洋外人的事,並且眼睛一直盯著盛傑手上拿著的那隻權刃。
“小爺手上拿著的……莫不是權刃?”眯眯眼的德族老大膽地詢問。
盛傑的手指利落地翻了個花刀,“你們為了這個來的?”
“剛才聽說有人拿著權刃出現……我們著急就趕過來想看看。”德族老笑著回答。
“聽說?聽誰說?這玩意兒可不是一般人能認識的吧!就連那些貼身保鏢都不一定認得,你們卻說聽人說認識它……我很想知道這個這麽有眼光見識的人是誰呢。”
德族老心虛地抿嘴笑笑,不敢回答這話。
付善瀧拍拍盛傑的手,把東西拿過去交給了羅江林,“給他們看看,讓他們辨認辨認。”
羅江林把那把匕首送了過去。四位族老立刻聚在一起研究。
“這……看這銘文和材質……難道……是東洋那位?”
“應該是的。”付善瀧沒有否認。
“東洋那位已經死了這麽多年都沒有人來認祖歸宗……現在他的後人帶著這玩意兒來是什麽意思?當年族裏發那麽多電報讓他早點回來,他偏不回……出了事也是他自己的責任。”義憤填膺的是年紀最大的物族老。
他們大都是經曆過那個年代的。最艱苦的日子,當時的老家主為了保全付家,不得已地把家族裏的祭器全都分出,讓一部分族人帶著產業和財富逃出海外,保存實力,剩下的則留在國內通過各種手段進行著自救加救國的行動。
在那個年代,一位族長,在國難家難當頭之際一點消息都沒留下,不聽從家族的召回,根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家主繼任者。
雖然不知道那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年紀最大的族老還是對這等不負責的繼承人沒有好印象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咱們誰都不知道。也許是出現了不可抗拒的原因才讓那位沒能及時回家呢?”德長老發表了不同的意見,“戰爭中的情報很有可能不準確,當時咱們不是得到情報說那位戰死了嗎?如果戰死了又怎麽可能留下後代,還能把這些東西交給後代讓他們帶回來?”
盛傑的眼珠朝這位德族老身上掃了一眼。這人……倒是有意思。
“那德老的意思是?”付善瀧笑著望向他。
“額……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問清楚到底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問清楚了又如何?”付善瀧又問。
“這……這個!”德族老回答不出來了。
“小羅,你告訴他們,那兩個叫什麽名字。”付善瀧忽然開口。
羅江林接通通訊聽了對麵的回報後,微微一頷首,“回太爺的話。已經查清楚了,那兩位一位名叫淺草遊人,一位名叫淺草櫻。”
“聽清楚了。”付善瀧問德族老。
德族老抹了抹額頭,“嗬嗬……”
“連自己老祖宗的姓都丟掉了……你還指望他們能做什麽?”
四位族老尷尬的很。按照族規,這屬於他們管轄的範圍。可看這樣子,太爺並不想讓他們插手這件事,最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如果以後發生了事情都這樣的話,他們四個族老在家族裏還有什麽實權?
沒有實權的族老,當來有什麽用?要知道在以前,族老的權利是可以幹預族裏一半財政要務的。
後來老家主太能幹,一步步地把本家產業和族內共同產業給區分開來,又通過本家產業遙控家族產業,讓他們無力插手。
輪到付善瀧了更絕。家族產業百分之九十都被本家產業給包容了。他們這些族老以及有話事權的老東西們越來越沒地位……長此以往,族老這稱呼都沒必要再流傳下去。這可是毀了他們各自家族前程的大事。
“太爺!我認為這件事很嚴重,應該召開全族會議一起討論的。”
盛傑的眼神犀利地射了過去,讓正說話的厚族老倍感壓力地垂下了腦袋。
“好!你們可以召開會議。”付善瀧和藹地笑道。
四位族老難以置信地一起看向他。
“就是本家不參加而已。”付善瀧又道。
“太爺!那畢竟是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脈。這件事當年就沒有公論,也沒有昭告全族,上上任老族長去之前也說過了……得查明真相之後公告全族,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一直沒有做,現在……是個機會啊!”德族老苦口婆心地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