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放假的第三天,付善瀧在外出差,盛傑代替他出席一位朋友家的婚禮,在這場婚禮中,盛傑再度和容月見上了麵。

從上一回見麵到現在也有半年的時間了,這其中兩人交鋒好幾次,都是隔空出招,如今正式見麵,氣氛倒沒有想象中那麽的糟糕。兩人都選擇性地把對方給無視了,各自在會場的一角

主人家姓林,和龍城那位秦老是姻親關係,能請到付家本家人,來的還是當家主母,這麵子已經不小了。

林老先生乍一看到盛傑和容月碰上了,連忙把自家負責宴客的小輩叫了過來,“怎麽回事?你給容家小姐下帖子了?”

林家小輩一臉納悶:“沒有啊!因為請了付先生,我哪敢給容小姐下帖子?”小輩趕緊和外麵的知客聯係,皺著眉頭聽完對麵回報之後,連連嘖嘴:“容小姐是跟著郭家少爺來的,是他邀請的女伴。”

林老先生擺擺手,“去!看看這兩人的位次,必要的時候把容小姐給安排得遠遠的,別讓她壞了事。”

“我看不如請容小姐直接出去吧!”林家小輩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這會兒立馬決定了要把容月給驅逐出去。

“這……郭老那邊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爺爺!她的名聲都成那樣了,您好讓她來參加咱們家的婚禮?再說了,容家都已經是昨日黃花了,您顧慮什麽?”林家小輩一點也不忌諱地說道,“郭家少爺打小在國外長大,一肚子的國外英雄主義情結,還以為容小姐多麽多麽的委屈呢。這幾天都帶著她到處交際,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

“注意說話!”林老雖然製止了他,不過心裏還是挺認同自家孫子說的話的。

“那你要怎麽做?這可是丟臉的大事。”林老猶豫不決。不僅僅丟的是容月的臉,他們家大喜的日子要是鬧出點兒別的事來,也挺糟心的。

“給郭老去電話,讓他出麵把人叫走。”林家小輩也不是沒腦子的,轉臉就想到了個可行的方法。

林老覺得這個辦法好。郭老他也熟,在這種時候連素來和容家走得最近的郭老都在處處避諱,應該不會樂意看到自家孫子做這種糊塗事的吧。

林老親自去打了一通電話,果然,郭老那邊並不知道自家孫子帶的女伴是容月,當下氣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沒一會兒就看到郭家少爺麵色鐵青地靠近會場中正交際著的容月,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後,容月的臉色同樣僵硬起來。

她匆忙和周圍的女眷們告別,拎著長裙,拿著手包,急色匆匆地往外走。

走到半路上她看到了正被人無形中簇擁著的盛傑,眼就紅了。

努力克製了許久她才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憤怒。她其實很想衝過去潑盛傑一身的酒水。隻是理智告訴她,她如果真那麽做了,以後就更沒她的立足之地了。

她想任意地活著,卻發現自己錯過了最佳的年華。早在容家還威風八麵的時候,她用名門淑女的外殼來偽裝自己,一裝就是十年,現在……她想解放天性,瀟灑自在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卻變了,容不得她放肆了。

郭家少爺見她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盛傑,趕緊拉住她的胳膊,“月兒,快走吧,家裏還有事呢。”

“郭少這就要走了啊?”有人攔住了他倆,感興趣的地問道。

“家裏出了點事,下次再聚。”郭家少爺不得不和這種人虛與委蛇。

容月被他拉著快步穿過人群,往大門口走去。

一路上,容月聽著周圍的聲音,隻感覺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似的,她曾經一個頂級名媛,就這麽狼狽地穿行在其他人奚落的目光和笑聲中,簡直可悲到殘酷。

容月一腳踏出門了還是回頭不甘心地看了盛傑一眼。

盛傑有什麽?不就是靠著個男人才有今天的嗎?

容月心想:這世上,如果要比靠男人,那種假男人能比得上得天獨厚的真女人,尤其是像她這麽長得還不錯的女人。

容小姐的心態再度被盛傑輕易改變。回想起這位小姐,別人大多數是因為愛人而改變,她卻是因為情敵而改變,也著實有趣。

她從一位受著古代禮儀熏陶教育長大而成的名門閨秀,變成了一位要立誌獨立、自強,打下一片天地、絕不靠男人的女強人,結果還沒堅持個十天半月,又輕而易舉地自毀了女強人模式,打算再次‘靠男人’了!

說起來,容小姐才是容家最可悲的人吧。受著傳統和現代兩種文化的洗禮和衝擊,被迫壓抑自己的本性過了這麽多年,她連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自己……恐怕都還認識不清。

這一點,似乎是容家人的通病。容老和付善瀧打交道不止幾年,同樣沒有弄懂付善瀧,更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

一個連自己都認不清,弄不懂的人,順順利利的時候還好,一旦生出點挫折,就更容易迷失自我。

容月現在就處於迷失自我的狀態了。

“容小姐走了呢。”盛傑的身邊自動有人把這消息說給他聽。

“本來就沒請她吧!”回話的是個年輕男子,“她最近像朵交際花似的,跟以前相比,氣質變化好大。以前吧,她還是我心中的女神呢,如果不是她年紀大我太多,我都想娶她了。現在……現在我覺得她也不過如此。”

“幸虧你沒娶她。你沒看到娶她的下場嗎?”

“她是不是真的命不好啊?”

男人們八卦起來,不比女人們口雞婆。

盛傑坐在原地不動,就能把周圍那些八卦容月的話語全都聽進耳朵裏。

“聽馬大師算過,說這個女人是天生克夫命。輕則敗家,重則亡國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馬大師算的挺準的啊!反正我是相信了的。”

“你們聽說過最近一個網絡段子了沒?說是如果你仇恨誰,就把容小姐嫁到他家,保準你血海深仇都能報。”

盛傑閉著眼睛,斜著腦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在華燈照射下,他就像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偶然投影到現實當中的影像一般,如夢如幻,醉眼醉心。

‘鍇——’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驚醒了正閉目神遊的盛傑。

他睜開眼睛,深邃的雙眼皮褶子緩緩地擴散開來,視線勾起淩厲的鉤子,直勾勾地射向了那個打擾了他的人。

來人拿自己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

二十來歲的模樣,長得挺帥氣的,尤其一雙飛鳳眼,帶著一種古韻,柔和了他本來立體剛毅的五官,這種有點兒不自然的搭配,卻給人一種一眼驚豔的感覺。

相信大多數人第一次見連翹楚大部分都會是上麵那種感覺。

盛傑卻不一樣。他很不喜歡連翹楚的眼睛,尤其是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掠奪和侵占。

隻一瞬間,盛傑就意識到這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還有一點,他不喜歡這種眼睛的原因,是因為這種眼睛太他媽的像狐狸眼兒了。

他自己就是隻小狐狸,可不喜歡這種天生‘狐狸麵’長相的家夥。

“美人兒,你叫什麽名字,咱們能不能做個朋友呢?”連翹楚一開口,盛傑就更討厭了。

長得像狐狸不說,說話聲音還有點兒細,盛傑沒衝著那張笑起來的臉給他一拳已經是好的了。

“我叫連翹楚!很高興認識你!”連翹楚風度翩翩地做了個怪模怪樣的紳士禮節。

盛傑隻輕輕一個揚手,手上端著的香檳酒直接潑連翹楚的臉上了。

“啊——”發出尖叫聲的是一旁圍觀的女性。

盛傑的眼角一個橫掃過去,那女人下意識地捂住嘴巴,不敢再叫了。

“連少……小、小爺!”林家的人趕過來查看情況,一眼看到是這兩個人杠上了,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盛傑把手上的酒杯往身後一拋,肖泰接住了,利落地把杯子放到了旁邊酒保的托盤上。

“小爺……您這兒是怎麽了?”林家小輩硬著頭皮先開口。

“哦!來了個裝傻搭訕的,一不小心我手就抖了。”盛傑說著,堆起一臉微笑,並不誠懇地說道。

連翹楚臉上還掛著酒水,慢條斯理地取下西裝口袋上別著的手帕,擦了一把臉,“美人兒性子真烈!夠味兒!”

一聽他的稱呼,林家小輩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美人兒?’這是在調、戲付家的當家主母?

“連少,你是不是喝醉酒了,你不知道這位是誰吧?”林家小輩企圖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盛傑嗤笑出聲,“他當然知道我是誰。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還口出不遜之言……我潑他一杯酒,不為過吧。”

連翹楚裂開嘴角,露出個有點兒誇張的笑容,眼神興奮地灼灼閃光,“冤枉啊!我哪裏知道你是誰?你又沒在身上刻著名字,或者,掛個牌子?”

“這位笑得很難看的先生。你一開始進來時是站在大門口靠右那片女眷區域的……你和那位穿粉色長裙裸色水鑽高跟鞋的女士說了五分鍾以上的話,那位女士剛才在我右前方與藍色深V禮服和淺黃鏤空禮服的這兩位女士一直在討論我和我先生,我不相信你沒有從這位女士口中打聽我是誰?粉女士,他剛剛問過我是誰了沒有?”

粉色禮服的女士吃驚地半張開嘴巴,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聽了我是誰,卻還故意上來言語輕佻地和我說話……我倒想問問,你們連家的家教就隻有這麽一丁點兒麽?”

林家人聽了這話後,急的團團轉。

怎麽辦?如果是無心搭訕,還好說。現在是有意逗弄,這位小爺要是追究起來,不僅連家有事,他們林家也得跟著受牽連哪!

連翹楚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開個玩笑嘛!盛先生。我姓連的可是隻對真正的美人兒這般推崇哦!”

“可惜了!”盛傑淡淡地回了他一個微笑,“我對長著禽獸臉的人,通常見一次打一次!”

這話一出,周圍不少隱忍的笑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