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快三月底了。過完年之後的這一個多月裏,真是發生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

三月中旬的時候,李琴和盛江的離婚官司打了起來,這兩人當年結婚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前人的曆史會在他倆身上重演。

李琴最開始接到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並不同意離婚。她是個有講究的高素質女人,怎麽能忍受在自己沒有絲毫過錯的情況下,自己的男人離她而去呢?隻是盛江鐵了心要離,並且離婚的原因很簡單:老婆背叛。

不是老婆背著他去找別人,而是老婆背叛了他整個家庭。盛江提出的證據是李琴偷偷轉移家中共同財產,並且謊稱被偷盜。

這事鬧的,李琴在私下調解的時候百般解釋,愣是沒一個人相信。連調解員都勸她:“你又不想離婚,轉什麽財產呢?隻聽說要離婚的才匆忙做財產轉移的,你這樣……不是戳你男人的心窩子嗎?”

李琴大聲辯解:“我沒有!那些錢真多被偷了的!我發誓!”

再怎麽發誓也沒人相信這種離奇的鬼話。

最後調解員也不調解了,支持盛江起述離婚。

結果,在上法庭的時候,案子出現了轉折。李琴拿著不知道哪裏來的照片,在法庭上提交證據,說明盛江婚內出軌,要求盛江淨身出戶。

這下盛江懵逼了。他在外麵和李姑娘很小心,除了最開始的幾天兩人住在一起,後麵他都是自己住的,住的是他名下一處公寓,並且在單位都和李姑娘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怎麽可能有人拍到他的照片?而且,這些照片都是最開始那幾天的。那時候李琴在外麵忙著她銀行賬戶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從家裏搬出去了。

“你……防著我!一直都防著我,你找人跟蹤我!”盛江隻能這樣想。

李琴恨得咬牙:“呸!這叫上天有眼,看不慣你這個陳世美。你這個白眼狼,當年你為了巴結上我們家拋棄你原來的老婆孩子和我結婚,這麽多年來,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沒想到我家出了事你就迫不及待地另外找人,趕緊躲開。盛江,我李琴真是瞎了眼了才會選了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你還想離婚分我的財產,沒門兒!這些錢都是我的,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你這個女人倒打一耙!這是我單位的同事,我們根本沒有關係,你別信口雌黃地汙蔑人啊!”盛江急著爭辯。

那些照片確實不能證明什麽,不過是盛江和李姑娘吃吃飯、散散步,舉止親近的圖片而已。不過,負責做這場離婚審判的法官們,原本對盛江抱著的同情態度這會兒也沒有了。

老婆背著老公偷家裏的共同財產,老公在外麵和別的女人搞暖昧,這兩個半斤八兩,誰都不吃虧。

法官最後判決,雙方離婚。

有關財產,雙方平均分配。

李琴手頭上的活期存款沒了,死期存款還有兩百來萬,有一套公寓記在盛江名下,還有三個門麵記在自己名下,盛玲玲名下也有一套房子和兩間寫字樓,股票虧損中,不過也有五十來萬……這些全部要分給盛江一半,這讓恨盛江入骨的她難以接受。

盛江倒是挺滿意。反正他就打定主意不能和李琴過了,這種防人的女人要來有何用?再說,李琴現在沒了李家……也不能在仕途上給他多大的幫助,相反的,因為李家出的那些事有些陰損,他在單位裏還受人指點,這段時間也是受夠了的。

他打算分了錢後重新開始,有這些錢和不動產,他能過上當家做主的好日子。

李琴拒不執行判決,本想拖著拖著最好能找到更多盛江出軌的證據,重新上訴。

哪曉得屋漏偏逢連陰雨。他們倆的寶貝女兒盛玲玲在國外出事了,據說是在寄宿家庭裏和另外一位外國女孩兒起了衝突,兩人打了起來,盛玲玲動了刀子,雖說隻是割傷了對方,可對方請了律師要告盛玲玲,將她送進A國的少年管製中心。

李琴接到這個消息,又哭又笑。

命運為什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接二連三地考驗她的承受力,她也已經快被年前年後發生的這些事給弄得喘不過來氣了。

李琴托關係找人幫盛玲玲請了律師,希望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

雙方律師協調解決的方案是可以不起訴盛玲玲,不過,需要李琴賠付一百五十萬美金。

這可是極大一筆錢了。如果說李家沒倒,這筆錢李琴求一求李元國或許還能求到,現如今……李家連片衛生紙都沒有了,她隻能靠自己。

自己手頭上所有的東西加起來能夠付這筆錢,可是付了錢之後呢?她可就成窮光蛋了。

‘窮光蛋’三個字很讓李琴害怕。她從小就生活優越,一路都是被富養著長大的,不知道窮是什麽滋味。一旦手頭沒了錢,她又沒了靠山,那她的日子將會過的十分淒慘。

可她又不能眼看著女兒要在國外受苦而無動於衷。自己可就隻有這唯一的親人了。李琴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救盛玲玲。

她變賣手上一切財物,並且和對方積極協商,希望能夠減少些賠償。

不知道對方是以為他們有錢還是怎麽的,愣是咬死了不肯鬆口。

李琴變賣財物,盛江自然也知道了。他以為李琴要卷款私逃,帶了他家裏的老爹老媽、弟弟弟媳一同堵住李琴,不讓李琴賣東西。

李琴被逼的失去了往日的優雅,口沬橫流地大聲咒罵:“我是要去救你們家的孩子。盛江,玲玲在國外受苦,不救她她會去當少年犯的。”

盛江不信她這一套,事實上從他發覺李琴防著自己開始,就再也沒有相信過這個女人了。

“別扯這種謊言了。現在想用女兒來當借口轉移財產,沒用的!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這個女人,你滿口謊話,心機深沉,總是習慣把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就你是天下第一委屈人。”盛江極盡所能地諷刺李琴,一想到自己和這樣的女人過了十幾年,他就後悔。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和林芳……

盛江想到林芳同樣一陣嫌棄。如果林芳的那個親戚能早些年找到他們該多好,那麽,他一定過得比現在舒服,親兒子也不會和他反目成仇。

“真的!你女兒在A國受難,你竟然不相信,不信你自己打電話給那邊的律師,或者,你打給大使館的人,他們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李琴這時候也顧不得怨恨盛傑絕情了,她得把救命錢給盛玲玲送過去。

盛玲玲年紀太小,如果在國外被管製,沒人照顧會出大問題的。聽說國外的少年管製中心很可怕!

盛江不打電話,“現在馬上把你吞的錢都拿出來,分幹淨後咱們再也不要相見。”

李琴幫他把大使館的電話撥通了,盛江接聽了也當是假的,“好啊!你都會用這種招數來騙人了。你這輩子沒生成個戲子真是屈才啊!”

這下不僅盛傑罵,盛家的人都在罵。

罵李琴假清高、裝模作樣、就會欺負他們老實的鄉下人。

罵李琴不尊老不愛幼,對公婆不孝不敬,對親戚不問不顧。

罵李琴仗著有幾個臭錢,不把他們當人看,連兒子的家都不讓他們進……

李琴在這些人的口水唾沫中,感受到了世上最沉重痛苦。她是有很多毛病,可這些無利不貪的所謂親戚們,比她更歹毒。

從她身上能弄到錢時就百般抬舉,追捧著她。

從她身上得不到任何利益後,恨不能把她當成爛泥來踩。

就是這樣的一家人……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家人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給葬送了。

李琴發瘋似的推開這些人往外跑。她如今住的地方是盛玲玲名下的房子,是沒有電梯的塔樓式建築,有六層,她住在第五層。

她跑得飛快地衝下樓,衝到三樓的時候,盛江從後麵追上了她,伸手要抓她的頭發。李琴感覺到了盛江逼過來的手,又急又怕,忽然矮身蹲了下來,盛江衝太快沒來得及刹住腳步,被她的身體重重一絆,直接從李琴的頭上撲了出去,俯衝下樓梯,撞擊在樓層上後又往下滾了幾圈,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扭曲著肢體靠在了樓梯間的牆壁上……

李琴最終如願地把產業變賣,付了一百五十萬美金,把她的寶貝女兒從國外弄了回來。盛玲玲回國的那天,李琴去接的她。盛姑娘一臉滄桑地被大使館的人送出機場,見到她媽媽後,被她媽媽那消瘦的臉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媽媽一直擔心她,感動的同時也有些慚愧,隻是這樣的慚愧並不持久。

“媽,車呢?”盛玲玲出了機場大門沒看到私家車,問了一句。

“打車。”李琴聲音呆滯地回道。

盛玲玲有些不高興,“你也不要嫌棄那輛國產車了,有的用已經不錯了。現在家裏不比以前……我們得省著些,等以後爸爸升了職,我們家就會變好的。”

這話以前盛玲玲經常和李琴說,以前李琴都是樂嗬嗬地聽的,偶爾還和她打趣兩句。這一次,李琴充耳未聞似的,半晌之後譏諷了一句:“變好?嗬嗬……”

出租車開去了盛玲玲名下那棟房子所在的小區。盛玲玲皺眉:“不是還有一套XX花園的嗎,怎麽住這兒?這兒都是老房子。”

李琴還是不說話,自顧自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樓上走。

盛玲玲跟了上去,“媽,我爸呢?”

李琴沉默地上樓,沉默地開門,沉默地讓開身體,沉默地讓跟在她身後的盛玲玲能夠看清門口的人。

盛江癱坐在輪椅上,上半身完全沒有半點力量,此刻正用一種驚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盛玲玲,陰森森地來了一句:“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