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穩住了家裏的兩位哥哥,開始給和他們家交情不錯的幾位叔伯家裏打電話,請他們幫忙想想辦法。

隻是這電話打了兩個多小時,沒人接。後麵終於有一位接通的一聽是她,就說自己在國外出差,現在人不在國內,不等李琴說出具體請求,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李琴扔掉手裏的手機,坐在沙發上破口大罵。

“求著我們家合作的時候說的好,恨不能管我爸叫爸,現在一出點事,個個兒都是縮頭烏龜。”李琴義憤填膺,“做人怎麽能這麽沒良心呢?”

盛江眯著眼睛注視著這一家人。李家大舅二舅就是慫包,出了點事自己不承擔跑到他們妹妹這裏,讓個女人替他們想辦法。

“爸把我們的房子都拿去做抵押了。”李家大舅哭哭啼啼,“我這一輩子就從他那兒得了這棟房子,現在眼看著也要沒有了。”

“不可能,那是咱們的產業,沒有咱們簽字,怎麽能做抵押?”李琴想起這事跟著反駁。

“你還記得以前咱們仨簽過公證的嗎?老頭子拿著以前的公證愣是辦下了抵押。”李家二舅道。

李琴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所謂的‘公證’,那個‘公證’應該是多年前他爸擴大公司規模時,急需一大筆錢,暫時把他們手上的房子拿去抵押時找他們仨簽的公證,隻是後來他爸很快收回了一大筆的錢,不需要抵押了,公證的事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東西還在?還能用?這其中要是沒什麽貓膩她一點也不信。

“爸,這是老糊塗了啊!”李琴急哭了。

“不行,我得去問一下律師,這種情況該怎麽解決。我堅決不承認那公證,也不會把我的房子交出去。”李琴哭了兩聲後,風風火火地站起來往外衝。

李家大舅、二舅全都跟著自己妹妹一起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了盛江。

盛江抬頭看了一眼這棟住了十幾年的房子,臉上升起了一抹充滿諷刺意味的微笑。

這房子從來不屬於他,他也沒想過能要得到。如今,李琴也要不到了,他隻感到胸口一陣輕鬆的暢快。

手機傳來悅耳的鈴聲,盛江低頭看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臉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

他一邊接通電話,拿起車鑰匙,毫不留念地從這房子走了出去……

盛傑沒有再去三中報道,學校的同學們一開始老是發信息給他,問他的身體情況,盛傑一直不回,同學們感受到他的冷漠疏離之後,漸漸地也沒人再聯係他。

唯一不肯善罷甘休的隻有那位胖胖的孫悅夢姑娘。孫姑娘每隔三天必定發信息關心一下盛傑,就算盛傑從來不回應她,姑娘的熱情度依舊不減。

孫悅夢還向盛傑道了歉,為她不經過盛傑的同意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事再三道歉。

盛傑有些煩,卻沒有刪掉這位姑娘的聯係方式。其他那些同學的他基本都刪除了,隻有這位不知挫敗的姑娘讓他覺得心煩的同時,也牢牢地記住了她。這是除了他姥姥和瀧哥之外,第一個不會被他的冷漠給拒之在外的女人。

他想,自己會記得這個小姑娘一輩子的。

他現在隻想在臨走之前,把屬於這座城市的所有記憶全都埋在這裏,不帶走分毫。

就像李家,就像盛江、李琴和盛玲玲還有林芳。

李琴和她兩個哥哥的房子終究沒能保住,不管她怎麽的找人,想通過法律訴訟,結果都是一樣的。

在李元國、李大舅被抓進看守所等著正式判刑的同時,李家二舅帶著老爺子留在家裏的現金、古董和值錢的收藏跑了。

李琴也被通知需要歸還幾十萬走公司賬目到她手上的錢。李琴不服,想要通過訴訟來告銀行,她在T市丟失的那近一百萬,銀行還沒給她答複呢。她借口手頭沒錢,不肯歸還。最後……銀行扣除了她死期存款裏的錢,強行劃走了那幾十萬。

這一下損失了一百多萬,李琴心都在滴血。她變著法子地去找銀行、找網警、找警察、找律師……折騰了大半個月,連家都不顧上回。

等到她想起要回家看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家……離奇地散了。

盛玲玲害怕被盛傑找麻煩,加上看到外公家和自己家出了這麽多的事,更加讓她恐懼。她自己收拾了行李,帶著她從小積攢的壓歲錢,又偷走她媽所有的珠寶首飾,趁著簽證還沒過期,逃出國了。

盛江那邊更絕,打包了自己的所有東西,留給了李琴一紙離婚協議書,搬去了外麵和李姑娘共築愛巢。

盛傑接到這陸續反饋回來的消息時,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跑?跑不了……”

“當然跑不了。”肖泰接了一句話,“您放心吧,跑了的也會回來的。”

盛傑見車延欲言又止,衝他揚揚下巴:“你想說什麽?”

“有一個消息,小爺應該要知道。”車延舔了舔嘴唇,小聲說道。

盛傑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關於您姥姥家老街所在的那一片區域,今年估計會被規劃入舊城區改造項目中,這個消息前段時間在那片有所流傳,最近傳的又熱鬧了些……”車延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

“然後?”

“今早接到了消息,有人打電話到老街街道居委會,谘詢了一下您家那房子在沒在拆遷改造範圍內的訊息。”車延說到這裏再度停頓下來,下麵的話不用說已經很明顯,那個打電話谘詢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盛傑冷冷地笑了笑。

“她想要姥姥的房子?”

“我看有這個意思。”車延肯定地說道。

盛傑揉了揉腦門,“拆遷改造的消息準確嗎?”

“有眉目。”車延把手上的資料交給盛傑,“這是那家開發商的資料,他們已經成立了一個拆遷委員會,還沒有進入那塊地方,不過已經租了個老街的小門臉兒,準備在三月底正式進入,到時候……有關拆遷的消息會傳的更熱鬧。”

“難怪……”盛傑想到他姥姥為什麽會忽然把地契房契給他的原因。難道她老人家聽到了什麽風聲?

“肖嬸子那裏怎麽說?”

“肖嬸子說聽說過這件事,不過這種有關拆遷的傳聞已經鬧了好幾回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所以這次他們那兒大多數人也沒當真,誰知道年後忽然有了確切的消息,這幾天老街那片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盛傑深吸一口氣,“原來如此。”他那個母親這應該是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想要回來拿錢的啊!

盛傑翻看了一下那家開發商的資料,暫時把這玩意放到了一旁,“咱們就看看戲吧。”

“小爺,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嗎?”車延有點擔心盛傑的狀態。

“不用。我姥姥還想見她一麵,就讓她見一見吧。以後就沒機會了。”盛傑道。

“我想……林女士估計這兩日就會找上門的。”肖泰小心地說道。

“隨她的便。”

按照他那個母親的貪婪性子,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盛傑晃了一下腦袋。

不能想她!為了這種人把自己折騰得頭疼,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隻用等著就是了……等著看這些對不起他的人如何絕望地啼哭,就像他小時候曾經做過的那樣,日日夜夜,身心麻痹,行屍走肉般地生存下去。

肖泰和車延退下之後,付善瀧走了進來。

盛傑一直盯著麵前的書本在發呆,直到付善瀧的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頭上,他才抬起臉來對著付善瀧笑了笑,“瀧哥,你總說我善良,我現在要使壞給你看。”

“好!我看看好不好看。不好看瀧哥會幫你弄得好看。”

“瀧哥,我可不可以任性一次。”盛傑抱住他的腰,把臉靠了過去。

“你想怎麽任性都可以。”付善瀧俯身親吻他的腦心,“隻要你別委屈了自己。”

“林芳……她想要姥姥的房子換錢呢。”

“我知道,你想怎麽樣?”

“可不可以……讓她換不到錢?”盛傑出神地說道。

“那很容易。”付善瀧揉揉他的臉,“隻要那片地方永遠不被開發就好。”

盛傑輕笑,“瀧哥……這樣太便宜她。”

“你想怎樣?”付善瀧一手摟著他的後腦勺,寵溺地問。

“十五年……她虧欠了我姥姥十五年。我隻要她還五年。我要這塊地方每一年都要傳出拆遷的消息,每一年都做出要拆遷的動作,我要讓她年年開年都高興,年中就沮喪,年底就痛苦,一直這麽持續五年。”

付善瀧笑了,“好主意!真聰明。”

“還有……五年後,那塊地方可以拆遷,我要家家都能拆走,獨獨我姥姥的房子不能拆……不管將來那地方要蓋什麽摩登建築,都要把我姥姥的房子原封不動地保存著……”盛傑又道。

付善瀧笑得更加開心了,“好!都聽你的,按照你說的來做。”

盛傑垂下眼睫毛,俊秀的臉上浮現出抽離的淺笑:“瀧哥……你看我多壞。她不要我我沒恨過她,可我過不了她不要姥姥那道坎。”

“我知道!不提她,乖!咱們以後都不要再提她。”

“瀧哥,我這麽狠毒……你別嫌棄我!”盛傑聲音哽咽地小聲說道。

他太恨了!心裏太憋屈了!如果不這麽做,他想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釋懷。

他隻是個平凡人而已。不,他還比不上普通的平凡人。他的恨意那麽的濃烈,那麽的持久,那麽的可怕。他隻是個擁有極強報複心的,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小人而已。

他怕這樣的自己……配不上付善瀧。

“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付善瀧親親他的臉,“你的瀧哥……骨子裏和你一樣。所以,咱們誰都別嫌棄誰。”